第7章 星途
这一觉睡得相当沉,当闹钟吵起来的时候,谢宝霜还困得迷迷糊糊,废了好大力气才瞪开眼皮,摸索着把闹钟抓起来关了。
她支起胳膊,恍惚间看到一片绸缎似的黑云掉下来,伸手一摸凉浸浸的,再送到眼前一看,居然是她自己的头发。
“……怎么可能?”
她大吃一惊,人立马就精神了,赶紧趿上拖鞋冲到衣柜前,那柜门上贴着一面狭长的穿衣镜。
熟料一看清镜中的倒影,她竟先被一身白到反光的肌肤给震慑住了,宛如花大力气做过特效,在祛除所有瑕疵的同时,又适当保留了原有纹理,不会显得太假太虚,反而白的干净通透,十分自然。
同一时间,江重叫她吵醒了,咕咚一声滚下小床,再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背后的翅膀顺势张开,扇动两下又停,“你怎么了?娇娇?”
它似乎没有完全清醒,便先用双手拍了拍蛋壳,随后蓦地拔高音调:“怎么回事?你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被它一叫,谢宝霜这才目光转移到头发上。
确实挺离谱的,只一夜工夫,头发就从短短一寸疯长至腰间,而且又厚又密,抓在手里一把都拢不住。
她镇定地松开手,让头发自然垂落,问:“是不是因为生发剂倒多了?”
江重想也不想就说:“不可能!你当卖家是傻子吗?会把这么大的便宜给你占?”迟疑了一瞬,“你是不是背着我擦修复膏了?我感觉你比昨天白了好多。”
“我没有!不信你自己去看看修复膏的分量,就放在桌子的第一个抽屉里。”
说着,谢宝霜撩开睡衣的袖子,对着镜子,一寸一寸按压胳膊上的皮肉。
昨晚洗澡时,她注意到胳膊上有一道极清晰的细线,因穿短袖造成的,将上下肌肤分割成粉白与微黄两种颜色。
可如今细线消失了,胳膊白的浑然一体,乍看甚至有种白玉雕出来的错觉。
江重道:“我才不看。你用了就用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宝霜放下袖子,径直走到书桌前,挖出修复膏,拧开盖子,朝江重远远一递,“喏!你自己看,我说了我没有。”
江重极为诧异,“那你为什么突然白了?”
谢宝霜收起修复膏,推进抽屉,“我不知道,我醒来就这样了。”
“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她眨了眨眼,仔细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况,“没有。”
就刚睁眼的时候有些难过,因为没睡够,现在她感觉好得很,仿若沉疴尽去,浑身上下都轻松了,状态出乎意料的好。
难道是恢复了青春的缘故?
可她记得自己的身体一向都不怎么好,哪怕是在最具有活力的少年时期,也经常是昏昏沉沉度日,在读书上花费的精力足以将她整个人掏空。
反而是在大学毕业后,不需要继续念书了,她的身体才慢慢变好,巅峰期是在刚买完房的那一阵,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过也比不了此刻的生龙活虎。
“没有吗?”江重飞了过来,绕着她转了一圈。
它这样慎重,免不了让她感到紧张,“我没事吧?”
江重停下了,“还真是没事,你现在好得很,比昨天强壮多了。”又提醒她,“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该准备出门了?”
谢宝霜扫了一眼床上的闹钟,顿时像只被烫着的猫一样跳起来,火急火燎地扎进了盥洗室。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整齐,又简单检查了一下书包,确定饭卡和公交卡都在后,便与江重告别,急急忙忙出了门。
一时上了公交,车上的人特别多。
她正奋力向后车厢挤去,忽听到旁边有人喊她:“……谢宝霜?”
声音细弱,犹带着两分顾虑,仿佛生怕她听见。
她下意识扭头一望,见人群中躲藏着一张苍白秀美的少年面庞,两只形状短圆的杏眼又大又亮,上睫毛浓密纤长,投下一排扇子似的阴影,“白英年?”
白英年是她现在的同班同学,性子有些孤僻,几乎从不与人主动搭话。
果然她的目光一转过去,当即吓得白英年往里一缩,紧紧靠在了车窗上,“你戴假发了吗?”
他捡了个角落站着,把书包反背挡在胸前,再用一只手紧紧压着,另一只手抓牢了旁边的横杆。
谢宝霜并不想同他聊天,奈何人潮拥挤,只有朝他那边走,才能勉强获得一丝喘息的空间,“你刚才说什么?”
她故意装作没听见。
白英年指了指她的头发,“是假发吗?看起来像真的。”又低头打开了书包最外层的口袋,从中翻出一把木梳与两根发圈给她,“学校不让披头发的,你最好扎起来一下。”
“哦,好。”谢宝霜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将东西接了过来,一把塞进了校服的口袋里,“一会儿下了车,我再还你,现在不太方便。”
她并非有意不梳头,实在是不记得有这回事——一般公司可不会管员工的发型,以前还有人天天顶着一个五颜六色的爆炸头上班。
白英年抿了抿唇,好似更紧张了,“不用还我,你留着用吧。”
谢宝霜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也不能白拿东西。要不我请你去食堂吃早饭?”
只能请食堂,别家早点吃不起,因为她身上只有二十块钱现金。
白英年摇了摇头。
看他这样,谢宝霜也觉得气氛尴尬。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继续聊下去的时候,白英年再度开口了,“谢宝霜,你作业写完了吗?”
谢宝霜闻言一僵,“没有。”
她完全忘了当学生是要写作业的。
白英年沉默了,眼珠向下一瞥,望着书包出神。
谢宝霜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写完了吗?能拜托你借我抄一下吗?”
白英年踌躇了一会儿,“可以。”
谢宝霜安心了,“谢谢。”又感觉他眉眼间带出一股忧郁,“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吗?”
“有一点。”白英年点了点头,眼神飘忽不定,“我想去面试,但一个人不敢……”
“什么时候?我陪你去!”
“后天放学可以吗?”白英年的脸上露出了期盼。
谢宝霜答应了,“可以,我应该没问题。”
白英年笑了一下,那瞬间仿佛有光自他脸上掠过,“好。”又补充说,“也不一定要后天,如果你临时有事的话,也可以改期。”
“应该不会有事吧?”
她说是这样说,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白英年放松了些许,“谢宝霜。”
“嗯?”
“两天不见,你……变化挺大的,我刚才好怕认错人,没想到真是你。”
谢宝霜笑了笑,不得选择不睁眼说瞎话,“有吗?我没感觉,就在家躺了两天而已。”
“你现在好白。”白英年低头对着她的手背,“人白还是很有优势的,我以前从来不觉得白色好看。”
“白吗?就两天而已,能白到哪里去啊?”谢宝霜自然是打死不肯承认。
“你确实白了好多。”
冷不丁的,旁边有个年轻女子插言,看穿着打扮像个白领,五官隐隐透出两分熟悉。
谢宝霜保持微笑。
白英年默默蹿高一截,原来是他紧张到踮起了脚尖。
年轻女子道:“我在车上见过你很多次。”
她对谢宝霜说话,眼风不带扫白英年一下。
“这样吗?难怪我觉得你很面善。”
“我叫程橘,橘子的橘。”
谢宝霜产生了片刻恍惚,感觉这名字在哪儿听过,“我叫谢宝霜。”
程橘微微一笑,眼睛弯弯的,“谢宝霜吗?很好听的名字。”
随后,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捋了捋背包上的细带,朝谢宝霜挥手,“我到站了,再见。”
车子停下,程橘随着人群下车,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呼哧、呼哧……
白英年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刚刚那个程橘好可怕哦,应该是个医生。”
“医生?我没看出来。”
白英年勾了勾唇角,神情惨惨淡淡的,“她一定是医生,你不明白,她身上……好可怕,我要搬家,我不敢再坐这路公交车了。”
谢宝霜愕然,“不至于吧?就为这点小事?”
白英年抖了抖,握住横栏的手扭了扭,指关节泛起一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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