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2.丝绸贵妃
幸福就是，你活成了你想要成为的模样。
李汀兰不想做什么贵妃，突然的册封没有给她带来开心，还带了来担心——狗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老巫婆的态度又为什么180度大拐弯？李汀兰皱着眉头在暖阁里冥思苦想，可思路总是被打断。刚接了皇后的赏赐，谦嫔的贺礼又来了；刚拒绝了吕垂烟和李翠芝的拜访，春茗又打帘子进来了。春茗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汀兰就“呼啦”一下站起来，大喊一声：“荷萍！给我拿斗篷！”
“公主，这是要去哪？”荷萍一边给李汀兰穿斗篷一边问。
“我要去雪地里冷静冷静！”李汀兰扭头就往外走，刚踏出正殿没几步就停下了，她又看见那张满脸横肉的圆脸了。
“哎呦！老奴恭喜兰贵妃，贺喜兰贵妃，喜上添喜，今儿皇上又掀了您的牌子，老奴……”
“打住！赖嬷嬷，咱都是老熟人了，还是按我的习惯，晚膳后你再来。”
“老奴明白！今儿可是贵妃娘娘的好日子，老奴自然要来恭贺一番。”
“行了，心意我领了。”
赖常侍上下打量了一番，“哦？这是……眼看要传晚膳了，兰贵妃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去找二公主打雪仗！”李汀兰一字一顿地说。
“贵妃娘娘好雅兴……”赖常侍恭维的话还没说完，李汀兰已经带着荷萍走了。
“赖常侍辛苦了，进屋喝杯茶吧！”春茗上前说道。
“呦！春茗姑娘的茶，我自然是要多喝几盏的！”赖常侍拉着春茗进了屋。
“公主，您真要去打雪仗啊？”荷萍紧跟李汀兰步伐。
“我去找恬惠妃问问太后那边是什么情况。”
“公主觉得这北清皇帝把您的真实身份告诉太后了？”
“这么好的一手消息，狗皇帝才舍不得告诉老巫婆呢！”
“要是能问清楚也好，最少心里有底，公主，可这恬惠妃值得信任吗？”
“我赌值得！”
李汀兰风风火火地去了长春宫，恬惠妃在正殿明间迎接她。
“恭迎兰贵妃！”恬惠妃还没跪下就被李汀兰一把扶了起来。
“你不是不能受凉吗？怎么出暖阁了？”
“贵妃娘娘大驾，妾身没有出门迎接已是失礼了。”
李汀兰一愣，看到恬惠妃低头笑了一下才放松下下来，也笑着说道：“你是惠妃我是贵妃，咱俩一个级别，你要是跪迎我，我岂不要跪着进长春宫……”
“同为正二品，但贵妃在惠妃之前。”
“我不爱讲究那些，快进暖阁吧！”
进了暖阁坐定后，李汀兰直奔主题。
“我也不多说那些没用的，我来就是想问问太后那边的事。”
“贵妃是想问太后为什么没有生□□上封你贵妃的事吧！”
“对！惠妃娘娘知道原因？”
“我倒是听到一些传言。”
李汀兰瞪亮了双眼。
恬惠妃长舒一口气，轻柔细语道：“贵妃可知，最近从南唐进口北清的丝绸税钱涨了？”
李汀兰摇头，“这丝绸进出口跟我封贵妃关系？”
“有关系。”
中国自古盛产丝绸，但其实丝绸的原材料“生丝”的产地都在中国南方。在这个时空下，人人都知道一个常识——南唐盛产丝绸，北清的丝绸只能从南唐进口。所以，上一次南唐战败，北清点明要南唐的川蜀之地，因为川蜀盛产丝绸。只不过，一个不完整的川蜀怎么努力也无法供应整个北清的丝绸需求，北清还是要从南唐进口生丝。而最近，南唐生丝出口的关税涨了，名贵的丝绸的出口更是加大的贸易壁垒，太后的新衣都选不出令人满意的丝绸布匹了。北清派遣使臣去南唐进行贸易谈判，南唐人顾左右而言他，一直不肯正面回应，气得谈判大臣当场骂娘，南唐人依旧不反驳也不合作，谈判没有丝毫进展。后来，这位北清使臣身边的小厮提醒了他：南唐人的传言——他们家皇帝对北清一直不肯给淮阳公主封妃的事不满。北清谈判大臣当天就收拾东西打道回府，回了北清就禀明太后：南唐皇帝认为北清欺负了他家公主，故意限制北清丝绸出口。太后很生气，虽然自知理亏。本来太后打算南唐公主进宫后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下旨册封妃，但没想到皇帝非要封贵妃，这让她很不高兴，封妃就一直拖着，拖到消息传到南唐，南唐不满。可如今，南唐的这一做法是明晃晃的逼太后就范，太后这人最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了，自己的权力都越过皇帝了，还要被人胁迫，岂不没面子？朝中有人提出干脆再打南唐一顿，看他们还老不老实。太后心里清楚，避暑的新园子还在修，此时的北清拿不出打大仗的军饷。幸好，皇上这时下圣旨封贵妃，既解决了丝绸的事，也避免了自己掉面子，如此一举两得，太后乐得其成。
“真的是父皇？”李汀兰扭头看荷萍，荷萍冲她点头，“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外交贸易都牵扯进来了？”
“兰贵妃，我早就说过，你是南唐公主，你的升降必然与两国政交相关。”
“对了！您之前说，皇上为了让南唐支持他夺权，可能会升我为贵妃，我现在就是贵妃了呀！？难道真的是……”
“这只是猜测，皇上究竟有什么打算，我不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
“太后默认了皇上封你为贵妃，很大可能就是因为与南唐丝绸贸易的事。”
李汀兰挠着这颗嗡嗡作响的脑袋，恨它怎么就不能正常运转。
“娘娘，要传晚膳了，贵妃娘娘不如也留下来一起用膳吧！”月溟说。
“哦！不用了，我回宫吃吧，谢惠妃娘娘告诉我这些事！我以后也要多关注时政了。”
荷萍借了恬惠妃的梳子给李汀兰梳好了头，两人就离开了长春宫。
“娘娘，这贵妃的位子本该是您的，您大度不介怀也就算了，怎么还为南唐公主劳神呢？”月溟说道。
“她还肯养着我已经是额外的恩典了？贵妃之位？呵，我早就不稀罕了。”
“知道您不在乎，可您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大事还没成，可不能因为旁的事辛苦伤身。”
“没事。”恬惠妃揉了揉太阳穴。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宫里许多大事等着您做主呢！”金芙在咏春宫门外迎接李汀兰。
“什么大事？”
“各宫的主子都送贺礼来了，连良妃和盈贵嫔都送了，主子您升了贵妃，按规矩身边可以有一位八品常在，敬事房派人来问主子想把这女官的位置给谁，还有咱宫里有个宫女名字重了您的封号，想求您赐名，还有……”
“这些都不是大事。”
“啊？是……”金芙把话咽进了肚子里，低下了头。
“要取名字的是芝兰吧？”李汀兰停下来脚步。
“啊？是！是她。”
“等明天我再给她取名字吧！你先让她想想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
“是。”
乾清宫暖阁里，嬷嬷们把兰贵妃送进去后就退下了，李汀兰穿着一身单衣跪在地上。
“兰儿，快上来！”皇上拍拍床。
李汀兰翻着眼珠子看了皇上一眼，纹丝不动。
“兰儿，朕刚封了你为贵妃，你怎么还闷闷不乐呢？”皇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外，说道：“还不快上来？有些事你还想让别人听见不成？”
李汀兰咬着后槽牙爬上了床，她双手抱胸坐在床尾，斜眼看着皇上。皇上却一脸得意的笑，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小男孩。
“皇上，您到底什么意思，今天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你明明没有那么喜欢我，为什么非要在太后面前，在整个后宫里扮演一副宠我宠到不得了的样子？您图什么？”
“朕是真心喜欢你啊！”
“呵呵！”
“朕不仅喜欢你，朕还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男人。”
“哈？我真想问问是谁给您的自信？”
“七年前，朕救了你一命，如今又顶着太后的压力，硬要封你为贵妃，这对你还不好？”
“皇上，您真当以为我不知道？”
“知道什么？”
李汀兰张张嘴，没有出声。她不能说丝绸关税，说了就把恬惠妃暴露出来了。她紧闭双唇，许久才吐出一句：“我的父皇才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
“哈哈！”皇上笑着说，“你既然说起这个，不如朕来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朕认识你这件事，你父皇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
“你先别着急回答，你好好想想，朕作为迎亲使臣进出你们南唐皇宫，前后都有太监侍卫跟随，中途突发意外，你觉得你的父皇会不会知道？再退一步讲，徐公公把你带到你父皇面前，他总要问一下来龙去脉吧！无论怎样，他肯定知道朕见过你！”
李汀兰哑口无言。
“你的父皇若是真的疼你，为什么明知是火坑还要让你跳呢？”
“是我自己要来的！不是父皇逼我的！”
“哦？你来和亲之前，你父皇有没有提醒你，朕，北清的皇帝是认得你的？”
李汀兰再次无言以对。
“挑拨别人家父母与子女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李汀兰生气地嘟囔着。
“你说什么呢？”
“你管我说什么，说这么多废话有劲儿吗？你不是召我侍寝的吗？别聊那些没用的！来吧！上吧！”李汀兰躺成一副死鱼模样。
“诶！”皇上踢了踢李汀兰，“朕觉得你是个挺好玩的人，今晚朕也不折腾你了，你陪朕聊会儿。”
李汀兰扭过去脸不看皇上。
“朕问你，你闺房之事这么擅长，是在哪儿学的？”皇上邪魅一笑。
“哼！”
“问你话呢？”皇上用手指不断戳着李汀兰的胳膊。
“我天赋异禀！你管的着吗！”李汀兰被戳烦了。
皇上一愣，随之哈哈大笑，门口的嬷嬷太监们都听到了。
“居然有女人承认自己天生□□？”
李汀兰的眼珠子都快翻出了，“您可拉倒吧！我都说了我要休息不想侍寝，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召我来。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那晚展现出了我过于优秀的实力……有什么好笑的！我当时就应该跪在地上让你踢我两脚扇我俩耳光，从此再也不召我侍寝，我那可真是好人一生平安了！还用得着掺和到你们母子夺权的浑水中？用了我也不念我个好，羞辱我，还挑拨我和我父亲的关系，皇上，我发现你真的是很闲啊！”
皇上的脸阴了下来。
“哎呦喂！您老又不高兴了，”李汀兰两手一摊，“我的皇上呦！您给我个痛快吧！赐死我吧！”
皇上没有反应。
“要不我给您出一主意，您休了我吧！反正，我们南唐也有错在先，给您送了‘假货’，您可以在圣旨里尽情地羞辱我，说我□□，说我是个冒牌货，什么都行，打发我回南唐。您看，您以后真想攻打南唐，这个借口随时可以拿出来用，丢人的是南唐是我，您和您的北清怎么说都不亏啊！”
皇上脸色又变了，但李汀兰看不出这脸色是好是坏。
“皇上，您不考虑一下？您考虑一下吧！”
“来人！”皇上大喊一声，嬷嬷们得令鱼贯而入，瞅准李汀兰洒下斗篷，捉住了就往外扛。
“皇上，您考虑考虑呀……”李汀兰被带走了。
皇上粗暴地翻了一个身，心里暗下决心：“你若不是跪下求朕，朕再也不会召你侍寝！”
李汀兰躺在北屋的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父皇，您当初苦口婆心地劝我别来和亲，是因为您早就知道我们这一副牌开局就已经明牌，怎么打都是输吗？父皇，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肯定来不及了。可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我无力改变，我被生活蒙在鼓里，不了解身边的人，不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看不到未来，也没有人生追求。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谋划打算，可我呢？我该为什么而活呢……王敏，你那么一个无视规则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是如何生存的呢？”
这已经不是李汀兰第一次躺在被窝里思考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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