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7.出狱
夜幕下的皇宫大街上有一辆黄包车正在匀速行驶。不用我多解释，诸位读者也能猜到，这又是齐敏皇后的“杰作”。这种黄包车外形上与民国时期的黄包车类似，又经过后人的改造，风格造型越来越华丽，车前面还要加一个人负责开路，因为后宫有些路不够宽敞，突然拐外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如果夜间行驶还要再加一人提灯笼。皇家就是有这般化简为繁的本事，哪怕坐个黄包车也要彰显身份。后宫只有太后、皇上、皇后可以乘坐步撵，所以黄包车成为后宫妃嫔们串门代步必备的交通工具，内务府也把黄包车视作妃嫔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及时为每位有编制的妃嫔配制专车及司机，并提供车辆的定期保养服务。
坐在黄包车上的正是我们的主人公李汀兰，她刚从奉先殿里放出来，此刻黄包车的目的地不是咏春宫而是慈宁宫。李汀兰不能直接回宫，她得先去慈宁宫给太后磕头谢恩。经过奉先殿一整天的洗礼，冻成狗的李汀兰已经顺从多了，让磕头就磕头，尊严啥的都不重要了。
金芙站在咏春宫门口，跺着脚，翘首以盼。
“回来了！回来了！车已经出了慈宁宫了！”小太监三寿从前方带来了最新消息。
“七喜，菜都做好了么？先把做好了的端进去！”“芝兰，洗澡水烧好了吗？”“先把洗脚水端进去，给主子先暖脚。”“火盆呢？正殿多放几个火盆！”……金芙站在正殿门口指挥着手忙脚乱的众人。
“大晚上的，都要睡了！吵什么呢！”后殿的吕垂烟气得砸了一个杯子。
听闻公主回来了，七喜扔了炒勺跟着人群往外跑。李汀兰由荷萍和春茗扶着下了车，脚还没沾地就感觉到一堆人朝她涌来，虽然天黑又冷，但大家的热情紧紧包围着她。
“我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怎么还用上夹道欢迎的场面了。”李汀兰自嘲道。
众人簇拥着李汀兰进了正殿，有的人不能进屋伺候，只有守在门口，左顾右盼。
李汀兰一进屋就看到次间饭桌上的大盘大碗，碗盘上还盖着碗盘。金芙提议让李汀兰先泡个脚暖暖身子；七喜提议先吃饭，吃了饭身上就暖了；荷萍说应该先上炕，炕上暖和，大家手忙脚乱叽叽喳喳。李汀兰笑着说：“回都回来了，一样一样来，先让门口的人都进来吧。”
人到齐后，李汀兰对着她所有的下人们发表了出狱讲话，讲话的中心思想是：我挺好，不用担心我，大家都吃了吗？
众人支支吾吾抠手看地。
“奴才们都担心主子，吃不下。”金芙说道。有几个人确实是吃不下，但也有不敢吃的，还有看别人不吃自己不好意思吃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饭去吧！都去！快去！”
“是！”众人鱼贯而出，只剩下荷萍七喜可乐还赖在屋子里不肯走。
“哎呦！我灶上还有菜呢！”七喜撒开腿往厨房跑。大家哈哈大笑。
七喜端来新菜，又把金芙和春茗叫了进来。李汀兰坐在炕上吃，其他人围着桌子吃，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就像吃年夜饭似的，没人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可不开心的事就在那里，你越是故意躲，它越是找上门。李汀兰没有主动问，荷萍却主动说了她被关起来后错过的所有事。荷萍不过是想提醒她家公主，明天记得给太后赔罪，给皇后、盈贵嫔道谢。李汀兰随口应付着，脑子却再也没停下来。她泡在澡盆里，微烫的热水舒展着她的毛孔；躺在被子里，柔软的被褥包裹着她身体。舒适的暖阁、昏暗的灯光、疲惫的身体全都在提醒她，她应该美美的睡上一觉。可她不能。李汀兰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你还能依附皇后混日子吗？还能吗？”
第二天早上，慈宁宫的围房里，其他请安的妃嫔已经回去了，李汀兰还在等太后的召见，她要送上迟到的“保护费”以及拖欠的“利息”。屋外捧着礼物的奴才们贴着墙根站着，他们缩着脖子冻得直发抖，见到李得才来了，赶紧弯腰低头。李得才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嘴角一歪腰板挺得更直了。小太监给李得才打帘子，李得才慢悠悠地进了围房。
荷萍春茗赶紧提醒李汀兰李得才来了。
“公主殿下，您还在呢？奴才不都说了吗，太后娘娘忙着呢，这一时半会儿不得空。”
“李公公说的可是真的？”李汀兰一脸天真。
“瞧您所说的，奴才哪敢欺瞒您啊！”
“唉！太后娘娘这么忙，可要多注意身体才好，既然这样，那我只有改日再来了。”李汀兰说完话就往外走，荷萍和春茗对视一眼，赶紧跟上。李得才愣在原地，嘴里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整句。
“哦！对了，我还带了给太后娘娘赔罪的礼物，李公公，你说我是等改日再送，还是现在留下？”
“这奴才哪能知道啊？公主觉得怎样心诚便怎样了！”李得才语气不善。
“嗯……”李汀兰假装思考片刻，“也对！太后娘娘什么东西没见过，还能稀罕我这些破东西，主要是真心诚意给太后磕头赔罪才最要紧，东西自然是我磕过头再给意义就不大不相同了，还是李公公一语中的，先谢过公公了。”
李汀兰一使眼色，荷萍赶紧上前把一锭银子塞到了李得才手里。李得才还没来得及拒绝，三人已经出了门，带着门外的那批礼物扬长而去。
“我，我什么也没……”这是李得才收的最窝火又最猝不及防的银子。
“公主，为何不再等等，再……”
“再跪在殿外给她磕几个头以表诚心？荷萍，这样太被动了，磕两个头根本没办法让她满意，我怕是要脱层皮才行，你愿意我受那些罪？”
“荷萍自然不乐意，公主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会有的……”
李汀兰带着一众人急速行走在回宫的路上。没有坐车是因为后宫潜规则规定：给太后请安必须步行才够诚意。
景仁宫里，如意在一旁劝说，盈贵嫔的筷子拿起又放下，还是吃不下。
“主子，要我说，那南唐公主就是个扫把星，您沾上她就没什么好事！”如意愤愤不平地说。
“如意！她又没做什么。”
“还没做什么？她得罪了太后娘娘！还把您拉下水！这还不够吗？”
“没有那么严重。”
“主子！昨儿皇上从您这出去就去了慈宁宫给她求情去了，咱们这几个人都知道您也不过是提了一嘴，可整个后宫的人不这么想，个个都说您与那南唐公主交好，是您求着皇上去找的太后。还有，昨儿您还去了咏春宫，奴婢那时怎么拦您，您都不听啊！今早她又来主动与您搭话，您说这前前后后这么一对账，你就是百口也莫辩啊！”
“如意，你别说了。”盈贵嫔扶额。
“主子，”如意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您就听我一句劝吧！咱离她远远的，她是盛宠还是独宠的，都没用，也和咱没关系！太后娘娘一直待您不薄，可不能因为她和太后娘娘生出嫌隙来，咱在这宫里想活得长久，还得靠太后娘娘。”
盈贵嫔突然抬头看了如意一眼，又立刻低下了头，“我去看看卿媱，一会儿还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去。”
“主子！”如意看着盈贵嫔的背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今天皇后的茶话会上，众妃嫔们各怀心思，有的想挑事，有的等着看好戏，还有的等着灭火，盈贵嫔低着头，不想惹来一丝他人的目光，可李汀兰还是看了她一眼，就像早上在慈宁宫一样，盈贵嫔的眼神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之时——充满了躲闪与胆怯。整个茶话会上，除了皇后和谦嫔，其他人对李汀兰要么冷嘲热讽，要么冷眼旁观，当然还有如睦嫔之流的，假装好心调和实则火上浇油。李汀兰也听出来了，这群女人确实误以为狗皇帝“宠爱”她，可她们依旧肆无忌惮地嘲讽李汀兰，一点也不给狗皇帝留面子。李汀兰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良妃不得皇帝宠爱，还每天耀武扬威的，原来是太后给的威风啊！呵呵！这后宫可不就是太后的后宫嘛！这个年代要有人工受精的技术，怕是真没狗皇帝什么事了！”
刚出了翊坤宫，荷萍就悄悄和李汀兰说：“公主，我们等会儿再去趟慈宁宫吧。”
“是呀！奴婢一会儿找人去养心殿盯着，太后只要下了朝，咱就立马过去，这次肯定能见着。”春茗说。
“再说吧！”
“可不能再说了，你看看今儿这个……”
“是啊！主子，您就忍一忍，宫里跟谁过不去也不能和太后过不去。”
“我也没说和她过不去，我得先动脑子想想办法，不能蛮干！要智取！智取，懂吗？”
“长琬姐姐！”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打破了三人的谈话。李汀兰和荷萍“唰”的一声齐回头，惊恐地望向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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