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芜
满地狼藉的广场，中央是一尊已经锈得看不清脸的铜像，周围是灰暗破旧的建筑，而广场中央一群男男女女排着散乱的队伍，看起来毫无组织。
仔细看会发现，这群人都衣衫褴褛，瘦得皮包骨，脸颊严重凹陷脱相，每个人都捧着个比手掌大点的铁碗。
队伍中夹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又瘦又小，衣服全是大大小小的补丁，腰间的布带里还插着一双筷子，挤在散乱的人群中，不仔细看都很难看见。
希贝就是那个又瘦又小的脏小孩，此刻她正站在毫无纪律的队伍中被旁边的大人挤来挤去。
大家都想要先一步领到救济的食物，希贝也是其中一个。
就在三天前，希贝还是十七世纪的最强女巫，结果因为制作猎奇魔药发生意外，那场剧烈的爆炸，把她豪华的小别墅给夷为平地，连灵魂都给她炸出窍了，再醒来就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六岁小孤儿。
小孤儿大概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谁看她可怜就分一口喂给她，这是希贝完全无法想象的生活，虽然因为酷爱收集各种材料制作魔药，希贝也并不富裕，但是她能挣钱呀。
最强女巫希贝制作的魔药，那是无数人愿意高价拍卖的高级货。
结果现在，希贝要挤在人群中领取小小一口的救济餐，实在是落差太大，她都不敢回忆过去，越回忆越心酸。
希贝用力吸了吸鼻子，一股浓浓的米香涌入鼻腔，勾起腹中馋虫搅得肚里翻腾。
这个香味和前两天不一样。
希贝身边经过一个领完救济餐往回走的女人，女人双手虔诚地捧着碗，碗里冒着热气，将她黑乎乎的手掌都烫得发红，但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
希贝踮起脚尖，探头往女人的铁碗里看，还是一碗白粥，但明显和前几天的不一样。
今天的白粥又浓又稠，肉眼可见的米粒，香得诱人。
希贝不由自主得咽了咽口水，仗着人又瘦又矮，像个小猴子，在人群中往前钻了两步，超越几个成年人。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终于轮到希贝。
今天拿着大勺的是一个五官端正的漂亮小姐姐，她一时间没看见眼前有人还愣了一下，越过半人高的大铁锅才看到小小一个的希贝。
希贝分明记得，明明前两天分饭的都是一个长相刻薄的老阿姨，每次看着他们这群人的时候，眼睛里满是不可忽视的鄙夷和嫌弃，有时候他们靠近还会夸张的向后退，捂住口鼻。
浓白粥，笑得温柔的漂亮小姐姐，希贝完全有理由怀疑这里面是不是下毒了，一劳永逸，以后就不用再发救济餐了。
看着小姐姐温柔的面庞，希贝毅然决然地举起了手中的铁腕，粲然一笑。
死就死吧，毒死总比饿死强。
就在小姐姐将一大勺白粥倒进希贝的小破碗时，她听到“咔嚓”一声。
刚刚太过于关注香喷喷的白粥，都没看见旁边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整齐精致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个小黑盒子对着她和那位漂亮小姐姐，身影大概就是从那个小黑盒子里发出来的。
这是来到这里后希贝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她只知道这里是未来，比她生存的那个世界先进很多，但由于生在这种贫民区，她什么也学不到，小孤儿的记忆中也只日复一日的领救济餐。
希贝好奇，不免多看了两眼。
“看什么看！臭小孩儿，能不能快点！”
“就是啊！大家都等着呢！”
希贝偏头看向旁边不过短短一两秒，身后就响起了谩骂和叫嚷。
她也不敢多耽搁，这些人现在还顾及有人在，只敢嘴上骂两句，等这些发救济餐的人离开会更严重。
迈着两条细瘦的小短腿，希贝绕到一栋无人的废弃大楼后，然后慢慢走到两栋楼之间的缝隙中，蹲下开始吃她今天一天的饭。
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两栋楼的缝隙，就算有人不经意注意到，成年人根本进不来，小孩子进来打不过心理年龄二十岁的最强女巫。
只有在这里，希贝才能安安静静地享受她的饭食。
今天的粥确实是不一样，前两天的白粥都只能说是水里面放了两颗米，充其量算是米汤，一碗下肚像没吃一样，但今天的粥，希贝才吃了一半都觉得快吃饱了。
长期挨饿的胃根本吃不下太多，但希贝还是一口一口将碗里的东西都塞进肚子里，毕竟吃完这一顿，就只能等明天的救济餐了。
虽然有可能今天就会被毒死。
胃里久违的有了饱腹感，从胃到喉咙都是暖暖的，希贝有些放松地靠在墙壁上，丝毫不在意脱落的墙灰染白了她乌黑的头发。
她在思考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
据说这里是荒芜星，荒芜星362的贫民区，靠着联邦的救济餐养活一大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小孤儿从未离开过这片区域，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从362的编号来看，外面还有很多的地方像这里一样，贫瘠饥饿。
所谓荒芜，希贝是深切感受到了，就是寸草不生。
作为喜欢炼制魔药的女巫，希贝酷爱收集各种材料，就算是路边的无名花草在她手上都能成为一味药剂，关键是这地方寸草不生，土地干涸。
三天了，希贝连一颗野草都没见过，更不要提树了，她都没办法弄出来一根魔杖，腰上的两根筷子，是她在垃圾堆里找到的，唯一能和植物扯上关系的东西。
其实动物身上也有很多珍贵的材料，关键是活的，希贝也得不到。
她唯一能见到的生物是老鼠，那些老鼠都被每天喝米汤、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贫民给抓去吃了，希贝觉得，要是她敢去抢骨头的话，她可能也会被吃掉。
他们都太饿了。
当然，主要还是那些老鼠看起来就不太机灵，明明应该生活在阴沟里的生物，却偏偏要在青天白日的大街上乱窜。
希贝听到了外面越来越喧闹，她知道那些来发放救济餐的人大概是已经走掉了。
短暂的和谐被打破，黑暗露出它狰狞的面目。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被几个男人逼到了希贝所在的缝隙，她手上还端着半碗没喝完的粥，“求你们了，我的孩子还小，他需要食物。”
三个身形消瘦，面露凶光的男人将女人围堵着。
“我们也需要食物，你自己交出来我们就不会为难你们母子。”
希贝躲在缝隙的阴影中，外面的人并没有发现她。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怪不得在记忆里小孤儿每天都会躲在缝隙中吃饭，拿得晚吃得慢，是会被抢的，甚至可能会挨打。
被抢劫的女人将孩子放到了身后的缝隙中，手里紧紧护着拿半碗粥，三个男人伸手就要去抢，希贝看不见女人的表情，但或许和她当初被那群女巫猎人围堵的感觉是一样的。
希贝从腰间抽出一根筷子，指向女人的方向，低声念道：“光墙。”
一道无形的壁垒在女人面前升起，男人伸出的手被挡住，无论他们如何尝试，那一道无形的墙将女人紧紧地围住。
最后他们三个是落荒而逃的，可能是担心自己会惹上什么大人物。
希贝手上的筷子在念完咒语那一刻就光荣牺牲了，在她的手上化为木渣，这是魔杖质量太差，承受不住强大魔力的后果。
这完全在希贝的意料之中，强大的女巫应该拥有一个同样强大的魔杖，可惜她现在连一个像样的魔杖都找不到。
被光墙保护的女人转过身抱孩子，才看见阴影中瘦小的希贝，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希贝笑了笑。
女人发现是她出手相助，但并没有害怕，普通人不是一向惧怕女巫吗？
以前她救过那些普通人，在发现是女巫救了自己后，好像更害怕了，这个世界还真奇怪。
希贝又在墙缝里窝了一个小时，等着混乱完全结束后才起身拍拍灰从墙缝里又钻出来。
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总不能一辈子都龟缩在这个连草都长不出来的地方领一辈子的救济餐吧，就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甘愿一辈子活在泥泞中。
这两天希贝有空就在人群中到处转悠，打听消息，最有意义的消息还是从前两天打饭的阿姨那里听来的。
那个老阿姨当时站在那里，趾高气昂地模样，扯着嗓子高声说：“我孙子马上就要去362机甲学院战斗系上学了，他测试的时候体能可是达到了b级呢。”
声音尖细高昂，希贝想听不到都能，旁边还有其他人出声应和，“那你可真是有福气了，以后指不定还能去联邦军校上学嘞。”
军校？是去当兵吗？
希贝前世作为一个熬药都要坐着的柔弱巫女，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不到的，但另外一个阿姨说的话却让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战斗系的孩子就是省心呀，不用学费还包吃包住，收的学生数量也多，不像我家那个孩子，被机甲系录取了，学费又贵还要买材料，我可真羡慕你呢。”
希贝不懂什么是机甲系什么是战斗系，但看到之前说话的阿姨脸都黑了，大概也能明白，哦，原来是无形的炫耀。
但这些暗中的攀比还是能让希贝提取出有用的信息，比如，如果能去362机甲学院的战斗系是不需要交学费的，还包吃包住，以后还可以去当兵，那不就能出人头地了。
苦点了点也比现在强。
希贝当即决定她必须去当兵！
就在今天，希贝难得吃了一个饱饭，从缝隙出来后，她看很多人都开始就直接躺在地上睡午觉，她就垫着脚尖绕过满地人群往离开贫民区的方向走去。
她根本不需要专门去考虑往哪个方向走，因为实在太过于明显，贫民区和城区之间好像有天然的分界线，一边是穷困潦倒的破败矮楼，一边是充满科技感的高楼大厦。
尽管从未有人强制将他们这些人限制在贫民区，但很少会有贫民从里面走出来，不是那道分界线困住了他们，而是他们自己。
希贝从贫民区的大门出来后就迈入了城区，眼前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不需要马拉就可以跑的车厢，甚至还可以在空中飞行，周围的商店门前都有一块悬浮的广告牌，发着光播放着动态广告。
人果然还是很容易被声光所吸引，希贝忍不住伸手触碰，手却直接穿透了屏幕，像她曾经使用过的镜面魔法一样，只不过更清晰。
362机甲学院的路很好找，在城区的中央，占地面积很广，希贝一边看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广告获取这个时代的信息，一边询问路人关于机甲学院的位置。
等希贝走到362机甲学院的大门口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她早就已经累的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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