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狭路相逢
第九章
晚间，吴风吴雷回到家里，就被吴大喊到房里耳提面命。
“今天你阿爷阿奶和我们商量了一番，决定过两日送你们两个去吴秀才的学堂里念书。学堂里是你们读书认字的所在，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瞎胡闹，你们俩谁要是敢在学堂里乱来，惹怒了老师，我手里的板子可是不饶人的。”吴大满面威严地叮嘱他们俩。
兄弟俩都连忙点头应是。
吴雷好奇地问道：“阿爹，为什么突然决定送我和哥去上学啊？”
吴风也附和一声，“是啊是啊，之前也没听家里提起过。”
吴大清了清喉咙，“之前我和你阿娘就一直打算送你们俩去读书，只是束脩钱还没攒够，这会儿钱攒够了，也就能送你俩去学堂里。”
吴风一听，就有点着急。“咱们上学的束脩是不是很贵？如果因为我们上学，害家里人吃不饱饭的话，那我才不去读书。”
李氏在一旁的油灯下缝补，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小孩子家家，咸吃萝卜淡操心。都说了家里攒够了钱，如果没攒够，也不可能让你们去读书。家里口粮尽够呢，咱们家可不兴打肿脸充胖子那一套。”
吴雷听到她口气中的淡定沉稳，心里的担忧稍稍放了下来。
“不过，阿娘提前跟你们说好，家里虽然勉强支撑你们去上学，但是咱们也不是富裕人家。上学用的笔墨纸砚只能买最差的那种。你们可不能跑去跟别人攀比这些。咱们去学堂，是去读书识字，学大道理的，不是去攀比花冤枉钱的。”
“阿娘，砚台和墨条，我和阿哥可以先合用一套。而且，最开始学识字，不需要用那么好的，可以先用清水或者黄泥水写在石板上，等练习得差不多了，再开始用墨水写在纸上。这样一来，能省下大部分的笔墨钱。我之前也是用手指蘸水写在桌子上。”
吴大欣慰地笑了：“好，你既然想得这么周到，就按你说得办，能省则省。我明天就去石场，给你们挑选两块平滑的石板。”
回到房间，哥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俩都为了即将上学的事情无比兴奋。
吴雷看着自己游戏面板上的【天赐良机】，默默感谢，看来上天真的送来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握紧拳头，心里发誓，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翌日，太阳还未升起，吴家人就一片忙碌。
吴老爹带着邹氏收油菜去了，吴大早早去了采石场找石板，而李氏则去溪边洗衣服了。
英娘也一大早就起来了，正在煮猪食。
吴风吴雷听到院子里的响动，也赶紧爬起来干活。
吃过早饭，吴风就拉着吴雷出去打猪草。
吴风背上背了一个大背篓，吴雷个头矮，还背不起背篓，只在手里提了个竹篮。
哥俩出了村子一路向西。
吴雷见路边沟里有很多猪草，就想下去采，却被他哥喊着继续往前走。
吴风声称，他知道一处风水宝地，那里的猪草又多又长，三两下就能弄满一背篓。
这路边沟里的猪草，早不知被别人霍霍了几轮，采集起来费力又费时。
听他这么一说，吴雷也就不再磨叽，跟着他一路走到了离村子五里远的樟树源。
樟树源这里是一处山坳，山坳里长了一颗四人合抱的大樟树，并因此而得名。山上有天然的泉水流经此处，土地还算肥沃，所以，村民在这里劈了梯田，种植一些芋头，甘蔗，油菜，甜瓜之类的作物。
让吴雷心里有点突突的就是这里的树林挺茂密，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也很少有人进山砍柴。
这个时代山林开发得不多，还常常听说狼或者大虫下山吃人的事，田里的庄稼也常常被野猪祸害。
“哥，这附近会不会有狼出没啊？”吴雷看这里偏僻少人，万一林子里突然跑只狼出来，他哥俩就是来送菜的。
吴风噗嗤一笑，一手揽过吴雷的肩膀，“不会有狼的，这里离村子挺近的，每年村里的猎户都会组织人手上山去清理害兽。再加上附近田里也有人在干活，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是了。你看那不是有人在吗？”
吴风用手一指，不远处有个带草帽的人，那人左手提着布袋子，右手拎着竹竿在钓青蛙，看身形也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娃。
“呦——”吴风招呼了一声，那人转过头。
一看，巧了，竟然是吴大有。
吴大有看见他们兄弟俩，脸色霎时黑了半截。
他今天出来钓青蛙，钓了半早上了，还没钓上一只青蛙来。
现在又遇到那倒霉的吴家两兄弟，看来今天果然是挺晦气。
吴风凑过来一看，布兜子里空空如也，幸灾乐祸地笑了。
“笑什么笑！”吴大有怒了。
“没笑什么，就是笑一个二傻子，怎么都钓不起青蛙来。”
“你骂谁二傻子？”吴大有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来。
“谁应就是骂谁罗——”吴风的话语贱贱的。
“你这狗娘养的，”吴大有被他气了个半死，口不择言道，“谁是二傻子，可不是你说了算。我奶可是说了，你们家吴雷，三岁还不会说话，就是个天生的二愣子，短命鬼，五病三灾的，活不长——。”
吴风脸涨的通红，二话不说，就想上去打他，吴雷连忙拦住他。
“哥，你别管他，随他说去，我又不会掉半根头发。别跟他生气，不值当。”
“阿雷，你让开！”
他们站在一条细细的田埂上，吴雷一挡，吴风就不可能够得着吴大有了。
吴大有见状越发得意，“你这个傻缺，有本事就过来呀！来呀来呀，上回我让着你，这回可就没那好事了！你们哥俩，傻缺配二愣，还真是破锅烂盖进了一家门啊。”
吴雷听了肚子里也是火冒三丈，他素来信奉，骂人这种事也要对准七寸去。
“哦，确实，我们家破锅烂盖的，幸好还是齐齐整整的一家人，也就只有你家，不把人当人看，一个接一个地卖女儿，怎么，缺德冒烟的钱是不是特别好赚？不把人当人的，是人还是畜生呢？”
吴大有牙齿咬得格格响，他的仇恨目标迅速转移了。
“你这个短命秧子，还敢胡说我家的事，看我不打死你！”
吴大有上去挥手就是一拳，吴雷个头矮又机灵，猫着身一躲，再鸡贼地用脚一拌，吴大有就“扑腾”一声摔沟里去了。
田埂下的水沟并不深，水还不到小腿，吴大有一屁股坐在里头，下半身都湿了。
他从出生就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在徐氏和阿娘的溺爱下，哪里吃过这个苦头。
骂又骂不过，打又没打到，鼻头一酸，马上开始哇哇哭了起来。
吴风叉着腰站在旁边十分解气，“大有，别顾着哭啊，你这个嚎法，惊动了水沟里的蛇，当心蛇咬屁股啊！到时候，你青蛙没钓上一只，倒用屁股钓了一条蛇给你阿奶炖着吃，好像也不错啊，哈哈哈。”
吴大有一听有蛇，赶紧爬起来，钓竿和兜子也不要了，丢在一边，一溜烟地跑回家告状去了。
“这家伙，肯定又是找他奶告状去了。我告诉你，他就是告状精一个！到时候他奶又要堵上咱家找麻烦了，回去免不了挨阿娘的打了，唉！”
吴风转念一想，算了，自己挨一顿打换教训吴大有一次，也不冤。
“他告状也没用，咱们又没把他怎么样，他自己打人没打到，站不稳摔水沟里了，怪谁呢？”
吴雷蔫坏蔫坏的接了一句。
兄弟俩相视一笑，笑容里带着如出一辙的调皮。
日头越升越高，很快就到午时（十一点）了，吴风和吴雷一刻未停，打的猪草把背篓和竹篮装得满满当当，两人费劲地背着往家里走。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远远听见徐氏标志性的破嗓门，兄弟俩也不敢冒头，偷偷躲在院墙的拐角后头。
这会儿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大部分村里人都在田里，徐氏的大吵大嚷没了观众，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李氏站在门口，有些无聊地听着那些听腻了的国骂，眼都不眨一下。只是偶尔躲开她不断喷溅的口水。
跟她吵什么呢？浪费口水也吵不出个是非对错。
跟懂理的人才能讲道理，不讲道理的人，她是不会听道理的。
李氏不想在浪费口舌，她早就拜托隔壁李大娘去请吴中兴了。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
徐氏看起来剽悍无比，其实最怕的就是她家默不吭声的老头子了。
吴中兴是个瘸腿老汉，个头不高，力气却大。年轻时候，徐氏性格泼辣，总跟婆婆对着来，他从来不劝解什么婆媳矛盾，揪着徐氏头发就是一顿打。
他在村子里默默无闻的，也不怎么敢得罪别人，做事卖力，沉默寡言，其实口碑还不错。但他打老婆下得了狠手，在村子里也是出了名的。
以前村子里人看不过去，没少劝他，但是，不顶用。后来大家看徐氏跟他打打闹闹这么些年，早就掰扯不清，谁对谁错，也就不再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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