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苏府，南侧院子观芙筑，是特地打造招待宾客的处所。小筑设得雅致，一片荷花塘将男女宾客分席两畔，隔水相望。一草一木皆是精心布置过的，兼夏有芙蕖秋有木芙，故而取了观芙二字。

        苏林氏带着苏寻容在女宾席来往穿梭，招呼宾客。

        女使春儿匆匆而来，附和在她耳畔低声耳语，“大娘子，人过来了。”

        “确定看清楚了？”苏林氏还是有些迟疑。

        她新晋掌家不到两年，做事不求最好，但求周全。

        昨日虽是她将名帖送到苏止韵手中，亲眼看着她接下帖子，亲耳听着她答应一定会来，却还是未将消息透露出去。

        毕竟两家关系摆在那。且苏林氏有所耳闻，在苏启官拜首辅那一年。寒冬腊月，苏卢母亲苏陈氏受苏府老太君的命，私下宣扬要去祝贺，带了人高调的往首辅府去祝贺。不想到了首辅府前，她直接被拦在门外，吃了一个时辰的风雪。

        好说歹说，小斯来来回回传了话，最后首辅府老夫人苏宁氏下达了最高指令：首辅府高攀不起，没有苏家这样的亲戚。

        前去祝贺的一行人吃了闭门羹，灰头土脸的回了苏府。苏陈氏冻病了身子，又给丢了苏府面子，闹了笑话，两家关系彻底僵了。

        如今名帖虽是被苏止韵接了，今日不见到人，未有十足把握，她可不打算再闹一场笑话。

        “婢子看清楚了。”春儿点头。

        “李嬷嬷，你方才说，老夫人才是过去了老太君院子里？”她又是看了身侧的婆子。

        李嬷嬷点头应声，“是的，大娘子。老奴方才往厨房过来时候，遇到了老夫人。”

        “容姐儿，姑母去一趟佛心居，此处劳你留心顾看着一会儿。”确定下来，苏林氏将应酬招呼的事暂且交给了苏寻容，便赶紧离开女宾席。

        苏寻容不傻，自然猜到了女使与苏林氏所言的是为何事。几人前脚离去，后脚她支使出去的贴身丫鬟玉儿亦是到了她跟前。

        “人来了？”不等玉儿言语，苏寻容手扶去发髻的金簪上，嘴角已是爬上了笑意。

        “是的，姑娘。”玉儿还未将她在大门处看到的事情仔细禀告。

        恰巧此时，苏府下人引着江姜和魏自明一道朝观芙筑走来。时值盛夏，院中一池荷花盛放，夏风拂过，荷香阵阵。

        二人在荷花池前分开入席，又是引得两边席面上的公子千金一片侧目。

        “他们是一道来的？”苏寻容扶在发髻上的手一顿，眸光沉了许多，摸着梅花镂空纹镶绿翡翠金簪，直愣愣盯着走来的江姜。

        玉儿点头，斟酌字句道：“是的，姑娘。方才在大门前，婢子一直仔细的瞧着，苏二姑娘与魏伯爷是一道来的。”

        苏寻容眸光凌厉了几分，素手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苏止韵既是对承意伯无意，为何还要与他一道来席面。

        在水云涧茶楼的时候，她对承意伯的态度，分明十分厌恶。

        “止韵表妹。你过来了。”苏寻容不动声色迎过去，笑意温婉的与江姜寒暄。

        “寻容表姐。”江姜礼貌的应了她的言语。

        她试探道：“表妹与承意伯一道过来，莫不是好事将近了？”

        “表姐说笑了。”江姜尴尬一笑。

        不是说苏止韵与苏寻容几乎没什么交集么，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不合适吧。

        她不经意瞥到苏寻容发髻上的金簪。

        这不是昨日魏自明送给苏止韵的簪子么，怎的苏寻容会有一模一样的？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江姜下意识看了荷花池对面。魏自明已是入席，落座在最靠近池边的位置，手上折扇缓缓摇动着。

        苏寻容亦是在仔细的打量了江姜的衣着发饰，见她今日并未戴魏自明所赠的金簪，笑意又不住爬上嘴角。

        “姑娘。”兰香亦是看到了金簪，十分诧异。

        “表姐，不知我能坐在何处？”江姜收回眸光，拦住兰香的话头，转移了话题。

        苏寻容看了席面，对她介绍道：“那边是留给主家的，其余位置表妹看着喜欢，都可以坐的。”

        苏府，佛心居。

        苏林氏到时，苏府老夫人苏陈氏正是与老太君在谈天说笑。

        苏陈氏看到本该在女宾席招待的人来了此处，正要发作。听到苏林氏一通禀告，她心上火气顿时被诧异取代，“可是真的确定人来了？”

        “母亲，确定的。”苏林氏又是将水云涧茶楼的事说了，“那时名帖虽是递出去了，儿媳怕她不过来，故而未将此事禀告母亲和祖母知晓。”

        “下次不可如此。”苏陈氏平日虽看不上商贾出生的儿媳，此时见她办成如此一桩事情，对苏林氏态度倒是好转些许。

        首辅府来人了？

        苏府老太君怔怔。首辅府的二姑娘苏止韵，不就是被赶出苏府的庶孙苏启的二女儿么。竟是来苏府了！

        “人来了？”她起身，复而又是坐了下来，抓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忽的开怀笑了起来，一声声道：“好，好，好。人来了就好。”

        虽说只是庶出的，还是个不清不楚的种，但谁奈何苏启争气。当初只是想着，一个不明不白的孙子，不要也罢。不留后路将关系闹得那么僵，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下好了。

        人来了，两家关系就又有了缓和的希望。

        “这小丫头也是，过来不知道先来见见您，媳妇儿这就差人去将人领过来。”苏陈氏吩咐身边的婆子去寻人过来。

        苏府老太君拦着她，“不必，这会儿老身便与你们一道过去席面就是。”

        席面还未开始，偶尔有几个世家千金来与江姜交谈，江姜本就另有目的，又怕言多必失。片刻，她寻了个逛园子的借口，带着兰香离开了席面。

        男宾席中，不乏有人注意江姜动向的，包括魏自明。另外还有一人，裴翌。

        前脚她才是离开，后脚裴翌便是动身跟了上去，同样走开的，还有些是想偶遇苏止韵的世家公子。

        魏自明本不打算跟去，突然看到离席的裴翌，唰的收了手中折扇，亦是跟着离开了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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