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抄手真辣

丁叔带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上了车。程新荣三个字，让他彻底打消了对我们最后的怀疑。他知道从头到尾，他没有跟我提到过，卖给他镇纸的人叫什么名字。

        奶牛坐在凉亭，听我说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直说后悔没有坚持跟着我们上楼，错过了这么一出好戏。最后奶牛指着初九的运动服说穿着很帅。

        初九傲娇的说：”那是当然，锅锅买的。”

        奶牛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知道丁叔使了什么方式把程新荣带来，总之程新荣脸色不太好。

        待丁叔坐回凉亭的石椅上后，初九跟程新荣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程新荣的父亲，也就是穿黑色短褂被初九爆揍的老鬼，是程家第四代的书画传人，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尤其是独创的朱砂点莲画风，更是令人称奇。可在他之后，家里竟再没出现一个这方面天赋的后代。加上年事已高，身体方面又有些心脑血管疾病。最后一次作画的时候，想到这件事情，觉得程家传承是断在自己手中，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血压升高两眼一黑，倒在作画的书桌上。

        书桌上的这幅画，是程老爷子自认为的巅峰之作，原准备结束了这幅画之后，就举行封笔仪式，然后安享晚年，也算是对自己人生一个完美的交待。

        可就在这幅莲花还剩最后一笔的时候，郁郁而终。或许是存在强烈的留恋，或许是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总之头七回魂探亲的时候，两魂七魄莫名其妙的附在镇纸中出不来，鬼门关闭的时候只回去一道残魂，就是这一道残魂糊弄住了阴司，才没有出来收魂。

        附在镇纸里的魂魄由于缺了一魂，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最终发现只能离开镇纸一定的范围，加上邓德佑的书房挂满了名画名字，所以三更半夜会出来鉴赏一番。

        “锅锅和我确定过了，多半是因为心愿未了的原因。一会我会为你开了天眼，你们见一面，做个告别仪式。切记不要表现出来留恋的感情！不然送不走，缠你一辈子！”

        初九说完这一切之后，丁叔朝着程新荣使了个歉意的眼色。看样子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丁叔，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把程新荣带来的。

        本以为初九会顺便给我也开了天眼。结果初九说，不能连续开天眼，会伤到精气。

        从二楼书房把镇纸拿到楼下，放在院子中央。初九回到凉亭和我们坐在一起，说是给他们一个单独的空间。

        只见程新荣忽然跪到地上，对着空气痛哭，虽然我们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能真切的感受到，程新荣是真真切切的在跟人交谈。

        大概两分钟之后，程新荣忽然神态恍惚，初九大叫一声：“不好，鬼话连篇，蛊惑人心。”挥着拳头就冲出去了。

        最后初九将程新荣带来的字画以及一支画笔就地点燃。盯着远处的天空看了半天，松了口气。捡起旁边自来水旁的一只脸盆，接了半盆冷水，对着程新荣的头浇了上去。

        程新荣打了个激灵，眼神变的清澈。

        “你可以回去了，记得逢七多烧点纸钱！”

        程新荣走后，奶牛问初九，刚才说的鬼话连篇蛊惑人心是什么意思？

        初九答道，和鬼魂对话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说话，而是灵魂之间的交流，稍有不慎就会被蛊惑，不过鬼魂蛊惑人心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他的本能。

        丁叔再看我和初九的时候，神情中多了一些其他的因素，大概是商人本质上，喜欢结交有能耐的人吧，总之比之前更热情了一些。我想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吧，善意中夹杂着复杂。

        初九拒绝了丁叔留大家吃顿便饭的好意，傲娇的说着，回学校去二楼食堂吃三菜一汤，在丁叔又一次目瞪口呆之下上了车，大概他以为的便饭，真的就是便饭吧。

        奶牛送我们到学校后，说着做了一天司机还真是累，就返回家里了。

        二楼食堂，初九吃的格外开心。饭后说着第二天是周日，不用早起晨练，蛊惑我带他去网吧，我很轻易的就被蛊惑成功，带着他玩了一整晚游戏。

        周三过的比较开心，第一件事是，中午小雨打电话到学校，喊我和初九周六去看望那个聋哑老婆婆，主要是置办一些米面比较重，需要肯出力的男人。第二件事是晚课结束后，初九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三千块钱，说是奶牛他老汉托奶牛给我的，相不走空的道理大家都懂，我欣然接受。只不过按照丁叔之前说法，其他所谓的大师，他给的是一千块钱，能给我三千，看来以后还必定会有交集。

        第二天我在学校附近的邮政储蓄银行办了一个存折。存折带着一张银行卡，我用自己的生日和初九的生日作为密码，存进去三千五百块钱。

        初九将我给他的存折，随手扔到床下的行李包里，说着自己用不到，需要用钱的时候，跟我拿更方便一些。

        见到小雨的时候，她正站在卫生院门口，脚下摆着两袋大米，一小袋面粉，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看到我和初九，一双眼波流盼的凤泪眼尽是笑意，高高的马尾尽显青春活力，怎么看都是楚楚动人。

        我和小雨打扫着房间的卫生，初九和老婆婆用手势交流。可以从手势的姿势和频率，看出来老婆婆很开心。看着厨房小雨拿抹布，认真擦拭着墙壁的画面，我心里不由得生出，这一幕定格在这一刻该多好。

        跟老婆婆告别后，我们沿着木楼梯走下楼，不远处依旧一闪一闪的路灯，好像都比往日要显得可爱一些。

        “今天就不和你们吃饭啦，我男朋友来找我，先走了哈，下次一定和你们吃。”

        我站在原地，看着小雨雀跃般走出院子。心口犹如被重锤敲击时的痛，一次，两次，三次，似乎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犹如明镜破碎般消失，每个碎片都是我记忆中的脸。

        “锅锅，我想吃红油抄手！”

        一抬头，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走到这条全是小吃的巷子里。

        “锅锅，你怎么哭了？”

        “这抄手真特么的辣！”我抬手抹去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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