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那之后，莫如灯和艾斯特拉又嘘寒问暖了一会儿便心事重重地回家去了。她在网络上搜索了很多信息，却都没有omega不能参与战斗的规定出炉的通知。开学之后莫如灯也去问过学校和机架战斗专业的同学，发现虽然没有类似的规定出炉，但确实机架战斗专业原本就十分稀少的omega都不见了踪影，并且之后在机架战斗专业招生的时候都有了不要omega的这一潜规则。莫如灯不是没有在网络上申诉过，但只要带有关键词的信息都被数据流屏蔽了，没有一点能传播出去的机会。

        莫如灯甚至去了omega平权组织寻求帮助，平权组织一开始并不接纳她的话题，后来才告诉莫如灯他们实在是帮不上忙。她就这样在忙碌的学业空隙中奔波了一整年，依旧毫无收获。婕拉也从莫如灯那里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她也不止一次劝过她，升上大三这年，她看着晚归的莫如灯说：“莫，不要再追究根本追究不到真相的事情了。”

        莫如灯趴在自己的床上，眼神低垂看不清情绪。婕拉又说：“我觉得你很伟大。我知道你做这些事不是因为曾经你对贺远兮的好感，你是出于公平的道德。莫，但是这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太难了。你现在太累了……”婕拉蹲在莫如灯床边，抚摸过她顺滑的黑发，“莫，我想念你的笑容。我们先过好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强大起来，好吗？”

        床上的人一时没有发出声音，片刻后就传来了小声的呜咽。婕拉默默拍着莫如灯的背，几分钟后终于听到对方颤抖地说了一声：“好。”

        莫如灯重新沉浸入日常的校园生活中，融入同学活动中，嘴边常常挂着开朗的笑容。莫如灯本身的性格就很好，不花心思在其他事情上之后成绩也飞流直上，成了专业中颇有名气的学霸，时不时就收到一些情书。莫如灯在大三下学期交到了一个alpha男友，叫道本。对方追了她好几个月，莫如灯被他持之以恒的感情打动了，于是就同意了交往。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莫如灯觉得主要是因为自己，导致他们之间好像总是缺少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激情，所以很快，在大四上学期道本就提出了分手，莫如灯也同意了。那天分手后，道本的表情十分复杂，最后还是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说：“以后还是朋友”。“嗯，当然。”……

        恋爱总是校园生活中的小插曲，但永远不是全部，尤其是在大四这一年，莫如灯因为实习逐渐忙碌了起来，别说恋爱了，在一家新兴的全息游戏制作公司的本地化团队实习的她就连婕拉都难得能见上一面。而“惊喜”好像总是来得那么措不及防——在第二学期，莫如灯收到了联盟的讯息。

        这一处南方小镇似乎比赫兹海所在的北方提前转暖，体表温度已经达到了二十多摄氏度，街道旁边一排排直挺的梧桐树享受着温柔阳光的照耀，在地上映出斑斓的光点，像一枚枚古代的金银铜币铺散开来。莫如灯一人在这绿荫下缓步走着，她戴着一副墨镜，涂了鲜艳的口红，身着一身酒红色的绒面长裙，斜挎着一只黑金的皮包，而和往常风格大相径庭的打扮没有让莫如灯显出不自在，她也搭配上了相应的气质，每走过几人总能招来几个回眸，活像一个已经习惯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实际上莫如灯心里也有些小紧张，手心都出了汗，只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在这礼服上抹一把。“为了任务我可真是……”

        莫如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近23年的人生里，她经历过宇宙级的战争，却从没来过音乐会这种好像是属于“上流社会”的消遣地点。而她却就接到了这样一个有些“小瞧她”又有些“为难她”的，属于她的第一个任务。

        亲爱的莫如灯：

        联邦派给你第一个任务。请伪装普通听众前往路亚小镇新音乐厅建成后的音乐会首秀，并在演出结束后拿走你的同伴留在在小提琴包里的物品。重要任务，请务必郑重对待。祝你顺利。

        甚至为了显得自然，联邦还安排莫如灯“参与”了一个论坛的抽奖，“幸运”抽中了这场音乐会的门票。

        莫如灯虽然说心里挺想吐槽这任务的，但是也不知道这任务的目的是什么，所以还是相当认真的。她脚上的崭新的高跟鞋有些不合脚，走着走着就觉得前脚掌被磨出了水泡，但为了自己的任务人设只能强忍着。一直到进到音乐厅，周围大都是和她一样穿得隆重的人，顶着漠然又高傲的表情，偶尔与同伴耳语几句，不会把眼神分给莫如灯，她这才能稍微放松一些表情，有些别扭地走去自己的座位上。

        “抽到”的座位位置非常好，在二层正对着乐队中间指挥的位置。没等多久，周围坐满了人，音乐会也开始了。第一首交响乐的时候莫如灯就在小提琴手中找到了自己的任务目标——他穿着白跟黑皮鞋。莫如灯或许是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她最多只对市面上的流行或者摇滚之类的音乐有所涉猎，对音乐会所表演的古典曲目基本没有理解，于是在找到目标后放空般跟着周围的人偶尔点头，偶尔鼓掌。

        终于等到最后一首钢琴独奏，其他的乐手从场侧离开，舞台中央降下一架十分漂亮的白色三角钢琴，穿着西装的钢琴师上场。周围有人小声地惊呼，莫如灯从无聊漫长的演奏余味中回神，往舞台上瞧了一眼。这一眼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舞台侧面的男人朝指挥家略微点头后，便迈着矫健的步伐往舞台中央的钢琴走来。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左手轻轻扶着钢琴一边，犹如一滴油墨在纯白的雪地上洇开。他朝听众鞠躬，再抬起头时与观众席正中的莫如灯对上了视线。

        “贺——”莫如灯心跳如雷，颤抖着想喊出他的名字。贺远兮却在对上眼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坐到钢琴凳上，反复什么都没有发生。莫如灯心中发涩，觉得自己的脸都要急得发红，直到贺远兮行云流水的钢琴声传来，她才慢慢冷静下来。莫如灯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其他人，尤其是年轻的小姐少爷们，也都红光满面，她才放下心，把注意力转移回贺远兮身上。

        omega真的变了许多。首先最直观的是他的头发长了不少，留了十分显少年气的长刘海，后边的头发也快搭上肩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像一个天才艺术家。再有不同，便是贺远兮的气质，淡然又透着丝丝冰凉，用高岭之花来形容绝不为过。总之就是……和曾经那个会驾驶机甲把仓库撞开，会打打闹闹开玩笑的贺远兮十分不一样。

        虽然有一点为他像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对自己毫无反应感到委屈，毕竟曾经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莫如灯还是开导自己：或许是今天自己造型改变太大，贺远兮没有认出来，或者说是贺远兮演出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于是，很自然的，跟随着舞台上潺潺流水的音符，莫如灯想起了第一次看贺远兮弹钢琴的那个联欢会。当时贺远兮也是这样，像一只要羽化登仙的鹤。不过好像又和那个时候有些不同……莫如灯一时想不到是什么地方让她感到了违和，明明现在的贺远兮也是那么帅气，钢琴技术那么好，并且受到很多人的崇拜。或许是不一样的音乐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吗？可莫如灯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不懂行的，把这个想法甩甩开，重新陷入不会有结果的思考。

        很快贺远兮的表演就结束了，至少莫如灯觉得很快，其他的乐手们回到了舞台一起谢幕，观众席上的观众都站了起来，送出经久不息的掌声。莫如灯也跟着周围的人一起鼓掌，一边她也观察着贺远兮，见到对方依旧冷冷淡淡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只好消了一会儿去找他见面的念头，打算下次再来看他，便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白色鞋跟同伴放在角落的黑色小提琴包上。

        又过了一会儿，观众散场，莫如灯去洗手间磨了一段时间，觉得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往舞台上走。场灯都灭了，只有一点从后台照过来的光。莫如灯走近了才看到舞台上还留了一个人，而那个背影是那么的熟悉，让她几乎产生了空气中飘来椰子香气的幻觉。

        没等莫如灯开口，贺远兮便转过身，一双漆黑的眼睛映着复杂的光。莫如灯已经到嘴边的问候一下子说不出口，突然间她又许多的问题想要争先恐后地蹦出。“好久不见。”贺远兮先开了口，“莫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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