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人心所向
“亭屹,你别当朕老了就记性不好。前年冬天,延朝突袭我敖国边境,连下三城,烧杀抢掠、屠戳百姓,是你,率西北军,连夜奔赴,以雷霆闪电之势,迅速夺回三城,且将延军全力追杀、清肃。
若不是担心延朝再次反扑,朕,当时就会令你班师回都城受封领赏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亭屹,我登基不久,这些年,也是励精图治,但亦战战兢兢。若不是他们都知道我身后有你,恐怕未必能如此老实。
你可不仅仅是边关的柱石、更是朕之底气所在。如今,你的女儿水银,更是再为朕大大地争了一口气。我亦趁机借她的事情,向天下人展现了自己的胸怀、气度和展望,使我敖国,终于收成了一条心。
你不喜欢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但朕需要,百姓也需要,所以,抬头挺胸迎接百姓们的爱戴吧,你们父女,值得。”
敖冽和水柏父女,离周围的人远了些之后,才语重心长地说道。
水柏听完不吭声了。既然陛下说这么做有必要,那他配合就好。
水银眼珠子转了转,她脆生生地开口说道:“陛下……”
被打断了。敖冽侧身瞥她,提醒她:“叫父皇。”
“陛下……”
“叫父皇!”
水银扁嘴,不说话了。
水柏见女儿又任性,赶紧道:“平舒,你要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你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更是我们国朝千千万万的女子们。陛下将你立为了标杆,你就要做好这个榜样,成为她们的力量来源。”
水银听到父亲这么说,想了想,伸出手,朝着敖冽一摊掌心,道:“信物呢?”
敖冽:“……哈哈哈,亭屹啊,你这姑娘,怎么这么有趣儿啊。唉,早没认啊,遗憾、遗憾啊。哈哈。”
水柏见女儿又作怪,就要把她的小手给打回去,被敖冽阻止了。
“她要得对,朕认干女儿,岂能不给认干亲信物的?”敖冽说着,站定,转身,正正站在水银的对面,从腰上解下了一枚环形玉佩,递了过去。
认真说道:“有女水银,正式成为我敖冽之义女,特赠认干亲之佩。此佩乃牡丹令,可请百官与你助力、可调万人以下兵马为你安全!”
水银一听,立刻就想往后退。
此物如此贵重,所代表的权力太大,她不想要。怕万一给弄丢了没法交代。
但没能退成,她的父亲用严厉的眼神警告了她。
水银只得双膝跪下,朝着敖冽叩了三个响头之后,终于张嘴吐出两个字:“父皇。”抬双掌过顶。
心里则把皇帝和自己都埋怨了个遍。早知道陛下给自己的是如此之物,她就不开那个口了。至于被认为义女,她的内心倒不是很反对的。撇开私心不谈,从公心论、从榜样作用去论,她也愿意去接受。
待感觉玉佩被放在了掌心,水银才握住起身。
“平舒,你本已是公主,自该有公主的权势,这枚玉佩,只是让你的身份能更加有效和方便而已,你不必为此有压力。”
敖冽见水银的小脸上露出有些纠结的表情,便微笑着宽慰她。
这姑娘真的是和她父亲那个老古板一模一样,那性子就是一板一眼的。
“父皇,那儿臣有话就说了。”水银听皇帝这么说,也不客气了。便将之前想说的话,接着说了出来。
“儿臣建议您骑马,与儿臣和爹爹一道骑马入城。您得居首。您先别急着拒绝,听儿臣说。
历朝历代,朝堂只知让百姓们信奉和忠于皇帝,然而,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百姓们却是不知的。
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亦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仿佛皇帝就是云山雾罩中一个模糊的物什。
再有,您也清楚,百姓如是、军中亦如是。为什么军队中会另有称谓?比如西北军,亦叫水家军;比如镇南军,亦叫姜家军。诸如此类,皆成为统军大将军的姓之军。
说句肺腑之言,军中之人,信奉的、忠于的,恐怕对大将军的,多过了对陛下的。
亦是因为陛下的形象过于脱离了国朝民众,太过高大上,如空中楼阁一般,使之只能像膜拜神明,而失去了具体的亲和之力。
所以,儿臣建议,父皇您也让百姓好好地看看您、听听您,您也要经常抽空去军中走走,赏赐给那些将士们的,由您亲自当面封赏,让国朝所有民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您、认知到您。
让他们都能将对您的信仰、崇拜,给具象化。就像文武百官对您的感知一样。
儿臣认为,如此即可将国朝民众们的信仰统一,让他们知道心忠于哪儿、力往哪儿使,让他们的心头更加敞亮。
尤其是将士们的。如此一来,想必,您也不用再忧心军中说反就反了。”
水银的这番话,说得真的是掏心掏肺的。从她离家出走、三城收复、听到百姓们高呼称颂水家军之时,她的心里就有了这种隐忧。
军队,是国朝的;将领,是国朝亦是陛下选定和信托的,然,军队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将领的军队,仿佛私兵一样。
这怎么能不让做皇帝的担心?而无论是哪个国朝的反叛,都是将领一呼,将士们就跟着做了。因为他们都习惯性地忠心于将领。这是不对的。
得让将士们听从军令,还要更忠于国朝、忠于皇帝才行。
“陛下,臣亦有如此想。”
水柏听到女儿的这番言辞,立刻单膝跪地拱手道:“让将士们服从军令成本能,但内心的忠诚,的确该是朝着国朝和陛下您的。
军队是朝廷供养,却忠于了将领本人,这个明显是不对的。臣也早为此现象担忧,只是苦无良策,又不敢问询他人。
小女的一番肺腑之言,却正好令臣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陛下,臣附议!”
“起来。”
敖冽先伸出双手将人扶起,再双手负背地站在那儿,眺望向远方。几息后开口了。
“你们说得对,朕不能只成为虚幻的空中楼阁,朕得到各地、各军中走走,得让国朝之人、军中之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朕带给他们的具体形象。让他们的心中都有个明确的忠诚目标。”
说到这儿,敖冽收回视线再次望向水银,摇头笑着感慨:“有女如此,夫复何求,亭屹啊,朕羡慕你啊。”
“您都抢走了,还羡慕啥啊。”
水柏见正事说完,也不想让气氛过于凝重,便换了轻松地语气调侃了一下。
“哈哈哈,对,现在也是朕之女儿了,朕不用羡慕你了。”敖冽闻言,哈哈大笑。
心中却仍旧感慨:若是吾之亲女,就当有承统将来之气象了。可惜、可惜啊。
“陛下,上马吧?”水银开口提醒。他们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已经有点儿长了。
“好好好,走走走,朕,也真真切切感受一回臣民们爱戴的滋味儿。”
敖冽答应着,就招呼候在不远处的苏大总管安排马匹。
于是,就这样,在全城百姓的翘首期盼中,皇帝骑马在前、水柏骑马在皇帝左后、水银骑马在皇帝右后、且落后自己父亲半个马身,进了城。
刚要欢呼的百姓们愣住了。那打头的、健壮的白马、金色的坐披、那上面坐着的穿着金色龙纹服饰、头戴金红桂冠的……
有人小声问:“最前面的那是……那是……”不敢说啊。
“是……是……是……吧?”有人结结巴巴地回,也不敢相信。
全都觉得腿软,感觉有些站不住了。
敖冽也在感受着不一样的滋味儿。以前总是坐在龙辇上,隔着那层纱帘,隔着层层兵士,虽然百姓们也山呼海啸地跪拜,但缺乏了现在这样的真实感。
他想了想,半抬起一只手臂,向着街道两边人山人海的百姓们,高呼。
“朕!敖国现任帝王——敖冽,率文武百官、黎民百姓,迎西北军大将军水柏、巾帼将军水银,班师回朝!”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彻底腿软跪下了,齐齐叩头高呼万岁。
心底里俱都狂呼:是皇帝、是皇帝、真的是皇帝啊。原来皇帝长这样啊?真俊啊!原来皇帝这么亲切的啊?自己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皇帝啊啊啊啊。
“百姓们,请平身吧。站起来,好好看看朕,好好看看能带领着你们,走向安宁平和、迎向盛世的朕!”
百姓们还有些战战兢兢地不敢起身,更不敢抬头。
水柏和女儿对视一眼,双双跃下马,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微臣誓死效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效仿,百姓们也纷纷跟着喊效忠,之后才抬起头,站起了身。看着人群中高高在上的那道黄色身影,忽然就觉得,心里似乎有些什么,被感动到了。
眼前,亦明亮了许多。
就这样,随着一声声地“效忠”和“万岁”,敖冽开始边催马,边跟周围的百姓们大声地聊起了天。
他现在也在感受着从所未有的激动,也在感受着一种身为帝王的另类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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