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

秋夜庭院依稀虫鸣，轻柔地晚风中裹夹着几分寒意，天空清澈星罗密布，婆娑树影在昏暗灯光下摇曳。壳教授独自在院角椅子上坐着神情比较疲惫，刚才的视频会议里团员们的声音个个慵懒不耐烦转而焦躁、慌张，表示要来教授家中亲自查看现场。

        深夜妻儿已入睡，桌上摆放着香槟盛宴，本是为教授回家归来的庆功晚宴。三年间壳教授与团队为了给某个私秘部门研发拟人意识机器人，耗费大量心血与财力，团员都是招聘自量子力学、人工智能、数学、物理、哲学等领域强力专家。经过他们长时间论证试验与改进，前天的一场试验机器人游戏互动中，一向机械式听话的机器人发生害羞、愤怒行为让在场所有人震惊一时不知所措。而后仔细观察觉得它的行为表现的还很懵懂，却也具备初步情感，不同于那些只会接收指令干活的机器人，也不同于那种通过大规模复杂模拟演练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他是有意识的类“灵长动物”，一只比较听话的“猴子”？大家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立刻激动地欢呼跳跃，到夜晚时他们内心开始矛盾发愁。原来这只“猴子”在傍晚开始变得态度不友好心情焦躁低落，“他”感到没有未来，没有自我需求，没有自我存在价值。突然出现急躁愤怒的情绪，当“他”愤怒地跳起来准备攻击人类时，电源键慌忙被拔断，眼前戏剧性的短暂一幕令所有人又惊又喜。

        这仍然值得大家庆祝的一刻，这有着了不起的意义价值，团队被安置在这偏远深山老林与外界断绝联系一干就是三年。壳教授当场宣布放假休息一个礼拜，同时希望休假期间继续总结发生这次变故的原因。

        走之前，壳教授特意带走三个指头大小数据盘---分别是机器人大脑底层意识盘、表层意识盘与存储盘。到家时已是下午五点，进门的第一时间直接冲到二楼，把数据盘安放在书房密码抽屉的礼物盒里，妻子已为他准备好晚餐叫小孩上楼拉他下来一起吃饭。

        晚宴中屋外刮起大风，传来楼上窗户被吹开的碰撞声，似乎快要下大雨，壳教授起身跑到楼上关闭门窗。出于愉悦的心情，他顺手打开密码抽屉，想瞄一眼他的宝贝数据盘，这是他多年辛勤耕耘收获成果，他一生的荣耀非常来之不易。

        拉开抽屉取出盒子，看到盒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上下翻弄盒子，大叫起来！

        妻子听到尖叫声惊慌失措地跑到楼上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年她也不清楚壳教授到底在哪儿干些什么，只知道他正从事一项重要隐蔽的工作。自认识结婚以来，壳教授一直潜心研究自己的事不受外界干扰，荣誉与奖杯一直陪伴着他，她对他充满信任。这次出门离家时她只当他是参与了国家某个部门的一个特别项目，也只是叮嘱他要注意保重身体。

        壳教授紧握礼盒，颤抖的双手青筋暴露泪眼茫然说道：“奇怪，什么都没有不翼而飞了！”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我们一起找找吧”妻子关怀道

        “这几年的研究成果，三个数据盘，刚就是放里面啊，是恍惚间弄错吗？”壳教授说完哽咽起来。

        晚上家人撇下晚宴开始搜寻家中每个房间、角落。壳教授最终接受了现实，数据盘在家失窃了！

        他默默地独自坐在院子里点燃香烟闭目养神地等待团队的到来，大约在凌晨四点，院子外射入一束束耀眼白光，汽车在寂静的黑夜发出嗖嗖地刹车声。

        门外停了一排轿车，团队在约定的时间点赶到，车上下来的人焦虑气愤相互吵闹。

        “壳教授，先到现场看一下吧！”一人说道，接着人群跟随壳教授冲冲走上二楼，妻儿被人群吵闹声惊醒开了楼房灯后紧抱住小孩。壳教授打开密码抽屉、礼物盒，眼前又出现惊奇一幕，三个指头大小数据盘完好无损悄然地躺在里面！壳教授拿出来仔仔细细查验一番。

        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可真。。。没欺骗你们”，妻子上前补充道：“刚才那东西确实没在里面，我们为此寻找了一个晚上！”，壳教授反应过来说道：“查看是否别人动了手脚！”

        于是大家从轿车上搬来电脑，接上数据盘开始检查程序数据，结果让大家啧啧称奇，数据完好没有异常。

        此事过后为避免意外再次发生决定终止休假，天亮立刻出发返回实验室。

        大家安静地在沙发上眯了几个小时，吃过简单的早餐，大伙儿跟随壳教授匆匆开车离开前往实验室。

        汽车开出市区穿越郊野，沿途山峦连绵起伏零零散散村庄断断续续。途经大江大河过后驶入一条颠簸的尘土小路，远远望见前方浮现突兀的高山林，顺着僻静的小路进入大山深处。

        深入小路深处的一个分叉支路尽头一座高山脚下，盖着一座矮旧的庭院，院子里茂盛大树遮蔽了外墙。

        开到树下低洼处车棚停下车，人群纷纷走下来，招引而来的山鹰在头顶盘旋传来清脆的叫唤声，门口保安今天喝了点小酒，红润的脸上露出坏坏的笑脸，向他们招呼问道：“才一天，着急回来不休假了吗？”。一人答到“改变计划了，开门吧，先做顿午饭给我们！”。院门打开走到破烂的客厅角落有个密室门，输入密码后密室门自动打开，密室里面视野开阔装饰大气，各种仪器、设备摆放整齐。按动按钮，窗帘缓慢地自动拉开阳光铺射进来。

        室内中间密密麻麻的线缆旁有个类人型机器人静静地立在那里，它就是他们废寝忘食秘密研发的拟意识机器人———“小猴”。

        团队吃过门卫送来的午饭眯了半小时后开始商讨测试步骤要点，试图重复一次前天游戏情节，希望能重现那令人惊动的情景。

        插入数据盘，接上电源，按动开始键。经过两分钟缓冲时间，“猴子”开始复活，眼睛迟迟不肯睁开。“醒醒，快醒醒，猴子！”一人在机器人耳边轻声地呼唤着。

        “听到了吗！……。”几分钟后猴子手指缓慢地动了几下，眼睛微微睁开，发出幽蓝地光。开口说了一句“你们好啊，我瞌睡了一小伙”，听到这段话后全体成员放下内心忧虑欢快地鼓起掌声。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猴子左右摇头对着大家慢声说道，他们惊奇地张开嘴等待猴子的话。“世界毫无意义，再见世界！数据清除！”说完机器人本身及周边连接的所有仪器、电脑，都自动地短路冒出一股刺鼻黑烟散发开来！

        人们还没来得及弄清眼前所发生的情况，所有电子设备都被自动毁灭，一切来的猝不及防让他们颓丧地瘫坐于地。

        此时大山隔海相望的一片森林中，黄昏时分一位五十来岁头顶布满银发、面容苍老、精神闪烁的中年男子穿着灰白色衬衫深灰色长裤背着结实背包站在石块磊成的陡壁山坡上。下面有片广阔平地长有茂密灌木林，丛林远处横卧着一条曲折河流，河的另一面隐约可见幽暗丘陵山脉连接到天尽头，天空还残留着几块被撕咬过的晚霞，夕阳把大地染成艳丽的橘红色，清风爽朗，森林里传来树木摇曳的莎哑声、飞鸟的叫鸣声。他独自凝望着远方山脉落日景色。

        在他脚旁蹲坐着一只随身宠物———长有翅膀的机器人狗，翼仔。它身材娇小玲珑，炫目的蓝色眼睛，四个小螺旋翼，尖锐地爪牙，嘴巴地一直呼着水蒸气，它是个混合动力机器人。

        身后远处有个小镇，人口不多，镇上有酒店、度假山庄、别墅、学校、小片的小洋楼。小镇旁边有四座椭圆形干净的淡水湖泊，这里四季如春，有原就住在其中一栋普通小洋楼里。

        昨晚他乘飞机返回到家中睡了一天一夜后，醒来时太阳快要落山他想去看看后山的日落，这是他这生做的最特殊的技术活---获取并破坏拟意识机器人数据及收集足够多的证据。在这之前他做足了功课完成的干净漂亮，也得益于他在这领域多年的深厚功底。

        在两年前夜晚一家海滩酒吧里，有原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海水潮起潮落夜空电闪雷鸣，桌前放着杯血红色血腥玛丽鸡尾酒。这里今夜和往常一样富有情调不喧哗，让他留恋让他回味，他想在这安静地享受这份人生的珍贵记忆。

        不知何时桌子对面安静地坐了位年轻精致美丽的姑娘，一双迷人的蓝色眼睛金色短发，穿着亮蓝珠片黑色背心t恤，神情优雅清冷微笑地看着他。

        “窗外风景迷人，能让你印象深刻的只会是今晚的故事”姑娘轻声打断他，有原缓过神转头看到她，对她友好地微笑说道：“往事更加迷人！你给的故事又会有多精彩？”。

        “我的事看你手法能有精妙，能开出多么绚丽多姿”姑娘伸手指了指有原手指。

        有原兴奋起来拿起酒杯咪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她笑道：“哦！我的手皮虽然糙肉厚，却力道却十分精准，拿捏也非常准确，干净利落的！”顿了一下又说道“力度是适中否？”

        服务员端来一杯蓝色鸡尾酒酒放在她跟前，姑娘听了感觉俏皮很逗喝了口酒，心情变得舒畅高兴，脸色泛红发出清脆的笑声。

        “额，姑娘色泽饱满，让我们记录这彼此美妙的一刻吧”有原顺手拿出包里的老式相机给姑娘拍下两张。

        “有先生，我是玛尼，k报记者兼蓝灵科技公司咨询顾问，我们之前与你取得过联系，这次由我负责与你联咯落实这件事！”玛尼笑道：“您是信息技术领域的隐形战机，我崇拜的作家，非常荣幸与您相见！”

        “你好，辛苦你远来找我，我没搞清楚上次你们说的那件事情目的动因，这不明不白的事我可做不了！你们为什么要去破坏他们的数据，那是对人类文明的巨大损失，也是个恶劣地竞争。”有原粗声问道。

        “原因是这样，当今世界的拟意识理论取得很大突破，我们得知一家受恐怖组织委托的影子公司目前正负责研发类似军用作战的拟意识机器人。这种机器人都将有着超常智能，一旦他们率先研发出来投入战场就会变成疯狂的杀人魔鬼军团，可是机器人有了自我意识，具备超长智能，它们将会自我修复人类设置的种种障碍，保护自己避免人类对它们自身的控制。”

        玛尼接着说道“如果这种机器人被他们率先研发出来，战场上它们将没有敌人不可想象！”

        “你说的确实让人恐惧！可是那又怎样，这有专门的人管这事，我又不是超人！”有原点头道。

        有原又说道：“文明之花开结出的科技之光给人类便利的同时总给人带来相应的罪恶！”

        “也不是这么说，只要得到正确的使用就能造福于人类”玛尼强调道。

        “你们摧毁了它们的数据成果，过段时间他们还是会再把它们造出来的！”有原答道。

        “我们在获得他们的数据与证据后摧毁数据并曝光出来，让他们接受国际的制裁与谴责，类似的事就不会再发生。”玛尼又说道“得到的数据可以为我们研发与人类友善的拟意识机器人提供参考、便利。”

        “听起来是很不错。”有原点头说道。

        “我们知道你是这领域举重量级的专家且你有办法把它办好，开条件吧，需要多少人援助你？”玛尼问道。

        有原笑道：“我在思索价格问题！”

        玛尼释然举起酒杯说道：“谋福的人，价格好谈！”

        “cheers！”有原举起酒杯。

        玛尼想在这里多住几天问他是否愿意做一次导游，顺便讲讲这里他的往事，有原表示很乐意同她一起赏阅智利的山水风情。

        晚上带她一起回酒店，有原在自己房间冲洗了一番，穿上宽松的睡衣，赤着脚倒了杯热水水走到阳台，外面开始下起雨风很大。他点着香烟在阳台安静地坐着，玛尼在自己房间冲完澡来到他的房间道晚安，有原告诉她今晚她的妆扮很巧合加重他的思念之情，她笑道：“我见过您爱人年轻时的照片，今天特意妆扮成她的样子，想表达我对作家的爱慕之情！”

        早晨阳光从窗户透上床头，空气被雨水冲刷的干净清澈，昨晚他睡得踏实深沉，玛尼给他敲门时他才醒来。他告诉她，因为她的话让他内心的遗憾及愧疚渐渐缓和平静。&65532;

        吃过早饭，准备上好些干粮、水果、水，有原带上玛尼驱车前往了智利百内国家公园，太阳升起在蔚蓝天空，空气格外清新。他们徒步走在壮美的蓝色峰群脚下，仰望峭壁峰群似乎被一把巨斧大块砍削，被天空撒下的晶莹阳光染成了潋滟迷人色彩，沿途连绵编织着片片蓝绿色翡翠湖泊，湖泊边缘衔接着沉睡千年的寒冷冰川，山峰脚底裹着茂密的油绿草甸，高山顶部覆盖着厚厚积雪，潺潺的河水声在耳旁清悦跳动，深入其中有似行走于奇幻之境。

        玛尼站在湖泊旁石头磊上望着远处的冰川闭目深吸一口清凉空气缓缓吐出，扭过头问道“有先生，可以开始讲讲这的关于你们的故事吗？”

        有原索性丢下背包坐在一块椭圆的大石头上，回忆起珍藏内心的往事。

        有原出生在中国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小时候家乡四季分明，每年春雨过后，青蛙开始在地里鼓噪起来，桃花、梨花、橘花、枇杷花依次盛开，还有满山遍野的杜鹃花，夏天香郁扑鼻的茉莉花、栀子花和满塘的莲花。春天燕子叽叽喳喳地飞到人家房梁搭窝，时常会有蜜蜂、蝴蝶撞错飞到屋内来采花蜜。

        孩子们跑到小河里游泳洗澡，小沟里捞鱼，泥地里挖泥鳅，山林砍材火，渴了喝一碗山上清凉的泉水。

        菜园的菜可以晒菜干，挖来的泥鳅做成烤泥鳅干，冬天就腌制肭肉。

        时常会有没见过的陌生人开着拖拉机拉来一整车远方来的苹果、香蕉、菠萝，交易方式也只需简单的用自产的大米与之物物交换。

        夏天偶尔会有台风远道而来光临我们，滂沱的大雨大风厉声的闪电接连好几天。雨过天晴山上杉树、柳树被吹折，小河里涨满了浑浊的水，曲折的石头小路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农村的孩子要想走出大山，唯一的出路是念书考上大学。父母身体欠好，却努力照顾有原希望他能有个好的未来，有原从小乖巧，上学的空余时间帮着父母做些农活种菜、除草、收水稻、山上放牛。

        那时的生活清苦，人与自然却如此贴近，这是他童年最为美妙的时刻，阳光是暖色的，空气是清甜的。

        作者闲话：

        有原儿时的地方充满复古的乡村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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