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黄昏枪声
胡振雷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很认真地说:“老弟,你太谦虚了!在我看来,你聪明机智、虑事周密、文武双全、胆识过人,在这个乱世一定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可不是什么莽夫蛮汉,而是一位大智大勇的英雄义士!”
“胡爷过奖,但愿在下不辜负胡爷的期许吧!”
疾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周湘龙问:“胡爷,这里距离你们的第一个哨卡还有多远?”
“不远了,再转一道弯就到了。”
“好,我们的迷魂阵就布到这里为止。我先停下来歇息片刻,给你包扎好伤口,然后就往回赶。对了,你身上带了火镰吗?”
“火镰没有,但带了洋火。我喜欢抽旱烟,烟斗、烟盒和洋火是随身携带的。”
周湘龙知道洋火就是火柴,忙说:“有洋火更好。”
随后,他在附近的松树下面捞了一把干燥的松针堆起来,用火柴点燃,又加了一些枯树枝在上面,生起了一个小火堆。
“胡爷,请把你的布褂子脱下来,扯下衣袖撕成布条,可以当做包扎带使用。我到树林里去找点止血消炎的草药来给你敷上。”
胡振雷说:“不用草药了吧,用布条包扎一下就行了。”
“那不行。布条没有消毒,上面有细菌,容易引起炎症。再说,如果不敷药,简单地用布条包扎一下,伤口还是会渗出血来。你已经失血很多了,这里到临蛟镇还有一段路。再流血的话,你就是铁打的身板,也经受不住的!”
说话间,他已扎好一个松枝火把,点亮后举着钻进了山林。回来后,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正在咀嚼草药……
在往回赶的路上,周湘龙对背上的胡振雷说:“胡爷,我们这一趟来回虽然多走了十余里,但并不是冤枉路。除了给鬼子布迷魂阵外,还可以验证一下你们队伍里是不是真有内奸。”
胡振雷迷惑地问:“咋验证?”
“很简单:如果明天县警察局或者保安团没有对你展开搜捕行动,就证明你的队伍是纯洁的,不存在内奸。但若他们接到了日本人的请求,在临蛟镇对你展开大搜捕,那就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你队伍里绝对有日本人的内奸。”
“此话怎讲?”胡振雷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布好这个迷魂阵后,如果山上没有日本人的奸细,他们追踪你的血迹后,会认为你返回了石柱寨,就不可能再劳神费力在临蛟镇搜捕了。但是,若真有内奸,日本人就会通过电台联系,向他求证你是否返回了山寨。得到否定答案后,他们才会提请县警察局和保安团对你展开搜捕。对不对?”
胡振雷连声说:“对对对,是这个理,这趟路确实不冤!”
不久,周湘龙背着胡振雷越过了铁路线,往那边的草地上一望,朦胧的星光下,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匹马的剪影,正在不远的地方悠闲地啃食青草。
周湘龙大喜,空出一只手放到嘴唇上,打了一声唿哨。
那匹马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便迈开马蹄奔了过来……
到达韩忠奇诊所门口后,周湘龙下马将胡振雷抱下来,然后抬手敲门。
“是哪个啰!要不是急病的话,明日再来吧!咯时候太晚了,医生护士都下班了。”
韩忠奇与周铁梁一样,乡音难改,蹩脚的官话里总是带着湘省的语调。
听其声音,显然还没有从女儿与人“私奔”的“耻辱”打击中恢复过来,显得有气无力、凄楚苍凉。
“爸,我是湘龙,有点事找您!”
“龙伢子?”韩忠奇在里面惊呼一声,只听“砰”地一声,有类似茶杯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显然,他完全没料到周湘龙会主动来找他,震惊之下失手跌碎了手里的茶杯……
很快,诊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韩忠奇拿着一支手电筒出现在门口。雪亮的光柱下,他的脸色枯黯、目光无神,比周湘龙迎亲那日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定定地盯视了满脸笑容的周湘龙几眼后,韩忠奇用颤抖的语气问:“龙伢子,你刚刚叫我么子?是叫爸吗?”
“当然。您是我岳父,按我们湘省的规矩,就应该叫爸啊!”
韩忠奇抬手擦了一把眼角激动的泪水,又问:“你不计较清芙的丑行?还愿意认我这个岳老子?”
“爸,清芙没什么丑行。她就是嫌弃我不务正业、没有上进心,而且在外面臭名远扬,所以不想嫁给我。但她并没有与别的男人私奔。前天晚上跟她一起走的魏老师,与她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并不是她的什么情夫或者姘头,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
“好,好!湘龙,只要有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我也不相信清芙会是那种寡廉鲜耻、没有节操的女子,更不相信她会干出与人私奔这种玷辱门庭、惹万人耻笑的丑事来。
“我韩家数代行医,虽不是什么高官显宦、书香世家,但祖宗传下来的遗训是‘悬壶济世,德泽苍生’。所以不管在老家湘省,还是在这牡江县城,韩家只有被人感恩、受人尊重的,还从来没被人戳脊梁骨耻笑过。
“清芙小时候,我就教育过她: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人生一世,什么都可以丢、什么都可以忘,但惟独‘礼义廉耻’四个字不能丢、不能忘。湘龙,我放句话在这里:清芙要是真做出了那种为人不齿的苟且之事,这辈子她不回来便罢,只要她敢回来,我就把她绑到梯子上,将她沉塘谢罪!”
周湘龙笑道:“岳老子,您言重了!且不说清芙绝对不是那种人,就算她与人私定终身另结连理,您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将她沉塘浸死啊!毕竟,现在是民国了,可不像过去那样,可以用家规族规私刑处死不肖子孙,对不对?”
韩忠奇张口结舌地看着周湘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爸,我有个朋友受了枪伤,想在您的诊所里治疗,方便吗?”
“枪伤?在哪里受的伤?谁打的?”
韩忠奇这时才注意到门口还坐着一个黑脸黑须、浑身血迹斑斑的魁梧大汉,满脸惊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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