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回来啦
周是漫山遍野的繁花，前方是谷中唯一一座房屋，八成是梦里事件的发生之地。
南晏便转身，带着这个梦中人向茂盛树林走去。
若是能解除附身状态就好了，正这么想着，他探梦的意识就宛如灵魂剥离般，从附身之人身上飞了出来，站在了那人面前。
南晏愣了愣，干脆地抬手，将双眼还迷茫的梦中人劈晕过去。
“南疆地动，我又发现几个苗子，你收一个吧。”
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声在面前响起，南晏眼前的树林一晃，变成了山谷中央的那座房子。
房屋前被矮篱笆围起的小院里站了六七个衣衫破烂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南晏穿着不凡站在其中极为突兀。
他内心庆幸又不理解，为何被带来这里的会是自己，而不是那个被自己打晕的梦中人。
“怎么总想我收徒，每次来都给我推荐，看样子前辈是不见我收徒不罢休了。”
是辛淮岚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南晏抬眼向声音方向看去，前方有两个妙龄女子，除了辛淮岚，还有一个穿着蓝衣裳、连头发也是靛蓝色的怪人，古灵精怪的活像一只鸟。
蓝衣女子抱着胳膊，歪歪头，说：“你身边都没个你敢说话的人，孤苦伶仃的，该收一个。”
她旁边的辛淮岚哭笑不得，耐心道：“前辈，不是确定了师徒关系就是敢什么话都说的人，就算是爹娘也不是能信得过的。”
“我说是就是。”蓝衣女子丝毫不让步。
看着这人不讲道理的态度，南晏不由看向臭脾气的辛淮岚，准备好了看她甩脸子的样子。
他却是忘了梦里的她和梦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暮言见她态度强硬，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便转头向她带回来的一排人看了过去。
她根本没有收徒的意思，只是简单扫了一眼这边，南晏看着她，她的神情虽不似梦外那般生人勿进，也是高处不胜寒的淡漠寡欲。
“想习医的留下，其他人领点银子各自安生吧。”
刚说完，暮言便发觉余光中立即有人走了来。
“那边领银子。”
暮言抬手指引了蓝衣女子的方向，走来的人却停在了自己旁边。
她扭头看去，是个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男人，参差的短发在清风轻摆，姿容疏朗，举止从容，穿着完全不是劫后偷生的破烂，倒像哪家宗门的弟子。
“你……”
看着此人，暮言疑惑皱眉，刚开口说了一个字。
那人忽然倾身下来，暮言的眼睫被他额前的柔顺发丝扫过，她闭了闭眼，接着唇上就突如其来地软了一软。
暮言猛地睁开眼。
在她温热的双唇轻啄了一下，南晏就直起腰，站在旁边悠然自得地看着她的脸慢慢涨红。
真好奇她明天醒来，发现梦到自己被他亲了，会是什么反应。
见状身后那几人倒吸口凉气，前面的蓝衣女子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看着此人竟还大咧咧地站在面前，暮言恼羞成怒之下，一道洁白素练倏忽间从身后飞出。
她手都没抬一下，只是对他怒目而视，那素练便通晓心意般，卷了身前的登徒子往外就是狠狠一甩。
看到飘带的南晏还没反应过来，身子被束缚住，一阵天旋地转，就被扔出了几丈远，在花田里砸出一个深坑，摔得五脏六腑错了位。
他咳了口血，撑着一地碎花缓缓起身，刚抬起头，迎面而来的就是那道素练裹携而至的长剑。
那把长剑和昨夜梦中的那把一般无二，贴着漫过头顶的鹅黄花海呼啸而来，剑刃锋利得连三尺外的花枝都能凌空斩断，泛着寒光的剑尖此时正直指他的眉心。
梦里这日正是晴好，微风不燥，花香氤氲，明媚的阳光照在剑上，刺眼得仿佛天光在眼前乍破。
南晏被照得晃了神，她不是凡人吗，怎么能御物……
“哎呀别压坏了我的花花草草呀！”
就在他思索死在她的梦里会有什么后果时，暮言身边的蓝衣女子忽然紧张地飞了来，挡开了那把长剑。
离得近了南晏才发现，这个人竟连眼眸也是靛蓝色。
正惊奇着，他看到蓝衣女子蹲在身前，对他眨了眨眼，“你终于回来啦？”
在南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接着小声地夸赞了一声。
“胆子变大了哦，裴沉岚。”
南晏愣住。
这句话震荡在脑海中，恍若浑厚钟声顿鸣。
他不敢多加揣测，意识却因为过于震惊，飘飘然地随着袅袅花香，就要飞出梦境。
仿佛溺水之人即将冲破水面，南晏就快睁眼回到现实时，忽然感到水底涌起一股力量，又将他拽了回去。
等他再睁开眼，那片花谷变成了无尽虚空，自己身上的伤都已复原。
那古灵精怪的蓝衣女子还在面前，她的脸上是不加遮掩的嫌弃。
“修佛五十四年，心境还这么不稳？”
南晏心中又惊又疑，只得恭敬低头，“前辈说的是。”
既能在别人的梦里自由出入、又能操纵其他探梦者、还能一眼看出他修炼的功法和时长……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用想我是什么人，我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想了也没用。”
听到女子仿佛能探知他心思的话，南晏心里又是一咯噔。
不等他回话，蓝衣女子先将一支油亮鲜艳的孔雀尾羽抛了来。
南晏连忙伸手接住，它小得只有巴掌大，上面的羽片根根分明，也是靛蓝色。
“以后你就拿它重温吧，别这么乱七八糟地入梦了，害我多等好几天。”
对面的蓝衣女子说完又皱着眉，叉腰催促，“快点，还有什么问题快问，刚才拉你回来又浪费了法力，我留下的法力不多，撑不了多久。”
见她催得急，南晏便暂且按捺住震惊，仔细地想了想。
可要说问题，简直不计其数。
辛淮岚到底是谁，裴沉岚又是谁？
他为何不用施法就能进到辛淮岚的梦里，又为何总附身在那个梦中人身上？
为何仅仅是探梦术，他却能在梦境看得如此详细……
最后想到辛淮岚平常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他沉下心一想，刚才所想的问题都不是关键，便问了隐隐有所猜测的事：“请问前辈，梦中所见是真事吗？还有我……该去找她吗？”
听到这个问题，蓝衣女子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不是真事你当我哄你玩呢？该不该找她是你们之间的事情，问我这个外人干什么？”
“我既不是月老，又不是孟婆，我还奇怪……”
她的白眼还没翻回来，话也没说完，身子便如风吹过的雾岚般消失了。
“前前、前辈！”南晏没想到她说的撑不了多久是这么快，不由在漆黑一片的虚空里惊呼。
他猛地打开了眼，环顾了一圈四周在夜色中安然摆放的床榻，屋子后面垂挂的细瀑溅在山石间的潺潺声轻灵空旷。
仿佛刚才所见只是自己也做了个梦。
手心有些痒，南晏低头一看，掌心里赫然躺着那片和古怪女子头发眼眸一般颜色的尾羽。
“你喊什么？”
幽静深夜的门口忽然传来辛淮岚冰冷的声音，南晏一惊，向她看去，反手把羽毛收进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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