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留宿治疗
南晏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看不清,不知道什么感觉。”
暮言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毫无情绪,声音不带半点波澜:“一问三不知,我怎么给你除了它?”
他连忙低头,脸侧的短发柔软落下避开了这双和脑海中一模一样的眼睛,拱手道:“麻烦先生了。”
虽听过了掌门对探梦术的介绍,暮言想着这两天的梦,仍是有些不放心。如此简单盘问了一番,没问出什么端倪,她只觉得是自己多疑了,起身向里面的一处石阶走去。
“随我来。”
他跟在她后面,登上了水云居第二层的石台,绕过一座隔了靠大门的两间房屋的假山,在修建于山壁上的幽静客房前停下。
暮言打开了门,光芒打进闲置多年的屋里,照亮几束飘浮的细微尘埃。
“把上衣脱了,躺好等我。”
她说完便走了。
门外的南晏听得心头直跳,目瞪口呆地站着,看她的背影没有回头的意思,没几步就拐弯不见了。
他犹豫着踏进了房间,才看到里面三排三列的单人榻,愣了一下后,快步走去随便找了一张。
原来只是专门治病的,南晏微微红了脸,在梦里看到那些事情,现实里自己的思想都不正常了。
刚脱了上衣,高山上的春末微寒包裹在身体四周,他随手掐了个法诀,身体瞬间感受不到任何冷意。
此时暮言也回来了,她的手中端了一盆暗红炭火,放在了他选的床边。
南晏见了,说:“先生不用布置这个。”
她也不理,从袖中拿了捆卷轴,扫了站在床边的南晏一眼,“躺。”
刚惹她生气,南晏便不再多说话,听话地在床上仰面躺下,抬眼打量着她,面对半裸男人躯体,竟然没有丝毫羞怯别扭。
暮言摊开了手中的卷轴,从里面拈了银针出来:“别胡思乱想,收了法术,放空脑子。”
若不是这间屋子里有个他,南晏都以为她在和空气对话。
收了驱寒的法术,淡淡寒意和火盆若即若离的温意一同袭来,还算适宜。
看着她淡然地在烛火上烤着针,梦中强行喂他吃药的画面忽然在脑中敲了警钟。
虽不知梦里是不是真的,但无论如何现在他才刚知道一点东西,不会又给他扎失忆了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南晏警惕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被躺在床上光着膀子的男人问这话,暮言感觉自己像个采花贼。
她漠然地转过眼,看着他,无情无欲地反问:“你想我做什么?”
那冰冷的模样就像一桶水浇了下来,南晏顿时清醒了。
人家又不知道自己去了她的梦里,为什么会把自己扎失忆,这话可如何接下去。
“我……我是说,会不会对我的修为有影响……”他寻思着,寻了个看似说得通刚才反应激烈的理由。
暮言持着针,听着这话,冷笑地“呵”了一声,却没看他,仿佛是对自己的嘲讽。
不愧是他的转世,依然是满心只有修炼,那个为了变强能叛离师门的徒弟。
也是,她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凭什么配做他师父。
南晏看着她的眼睛,分明是那么哀伤的眼神,却用冷讽的笑来掩盖。
他忽然又觉得,梦里的事,也许是真的。
他们之前,也许真的认识。
没等南晏多想,印堂微微刺痛,接着又是四神聪……
暮言手起针落,下针动作熟练迅速,不一会儿便扎完了穴位。
南晏回想了一下梦里的事,还都记得。
暮言又从腰间专供凡人使用的抽绳储物袋里拿了十来个小瓶,各倒出了不同分量的粉末。搅拌均匀后,她又用纸包了,捻成了细长的锥形,放在他的头顶,点燃了锥尖。
感受着头顶似有似无的温热,南晏是第一次接受她的亲手治疗,不禁怀疑修炼之事,用这些凡俗间的医治手段,真的有用吗。
看到他的神色隐隐带着紧张忧虑,暮言走到门外,还是心里一软,回过头嘴上却是冷冷地嘱咐:“修佛的烧秃了也没事,别想乱七八糟的,宁心静气。”
南晏闻声看过去时,门口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他便遵从医嘱收了神思,静心调养。
时间没过去多久,暮言便又出现在了床边,等南晏察觉睁眼时,身上的银针已经被收得只剩两三根了。
她一边把东西都收到檀木托盘,一边说:“躺着,等头顶不热了再起来。”
为了除去阻碍修炼的心魔,南晏非常听话,乖乖地躺着一动不动。
一直躺了不知多少个时辰,他才感到头顶的温热在渐渐散去,这时暮言也迈腿进来了,走到床边收了东西。
“在这里待四日,别用法力,也别修炼,每日都有同样的治疗,不定时的,别乱跑。”
南晏坐起身,回头看了眼枕头,那粉末纸锥已经不见。
在他穿好衣裳后,暮言早已端了托盘和燃过的炭盆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单独一人。
治疗期间不能修炼,南晏住在这里也不知道做什么,把床榻上被自己压皱的床单扯了扯,走出门一看,已经日落西山。
环顾水云居,整个嵌在巨大的山壁中,劈山修筑了三层高矮的平台。
南晏现在所在便是第二层,坐落着这间大病房,最高一层在对面的石壁上,掩在盘虬古松下看不太清。
取药之人常来的水廊连带着大门上方的屋子便是第一层了,从上往下去,南晏才看到靠着山体的大片水域是块温泉,水底仿佛是火属性灵宝,这才蒸得一片水雾弥漫。
再往前看去,竟然在石桌上看见了辛淮岚。
桌上摆着三道小菜,她坐在亭亭如盖的树下,正安静地吃着饭。
水流汩汩,枝叶轻摇,和煦的暖风卷动雾霭,衬得她平添几分柔静。
南晏不由愣了愣。
随即他回过神,自己辟谷多年,倒是忘了凡人还要吃饭。
望着她娴静的娇小背影,南晏满心疑惑,为何一袭白发却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容貌,她有多少岁了。
不过人家堂堂神医,吃个驻颜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一个小小的凡人是如何在修士中生存下来的?想控制凡人恐怕很容易吧……
南晏再次望向石桌边的辛淮岚,她已吃完了饭,收拾了盘子进了屋,和世俗间的寻常人家没两样。
他皱了皱眉,所有人为求一颗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他在这里杞人忧天些什么?
在石台边又伫立了一会儿,再没看见辛淮岚出来,反而是飘浮在空中的月光符越来越明亮了,仿佛一个个小月亮照耀着水云居上下。
他在高山的空寂夜色中站了一个多时辰,见大门上的那间屋里的灯熄了,随后月光符也黯淡了几分,知道她该是睡了。
南晏站着无趣,回到了自己那张床上。
自从修炼后,他的神智便清明得无需每日入睡,夜里基本上都是凝神调息,如今不许修炼,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在床上盘腿坐好闭眼,极力清除心中杂念。
锻炼静心的话,应当不算修炼。
恍惚间过了些时候,南晏忽然感到鼻尖有一丝凉意,仿佛屋顶漏水般。
于是他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竟是一片崇山峻岭,若隐若现的绿树被盛雪淹没,他正站在一处巴掌大的半山腰,洋洋洒洒的雪花安静地落下,在他的脸上一碰就化成小滩水。
南晏看了看四周,莫非又是进了梦里?
身后是一间竹子搭的小屋,门口立着一棵刚枯萎没多久的花,弯垂的茎上盖着薄薄的积雪。
除了开着门的竹屋,其他地方走不到两步就是悬崖。
南晏便向竹屋走了进去,从门口到榻边是一条逐渐增多的鲜红血迹,最多的那一滩在这冰天雪地里还没有完全凝固。
里面一览无余,只有一张竹榻。
暮言奄奄一息地躺在竹榻上,脸上满是泪水,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望着躺在地上的一把寻常无奇的长剑,撑着身子要从榻上起来。
她眼神涣散地盯着那把剑,却突然发觉地面上多了条笔直的影子,怔忡地抬头,顺着那条影子向前看去。
没施展隐匿术的南晏站在门边,看到她投来的视线,心中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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