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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瞿铮远:“其实我也挺害臊的…”


夕阳西斜,暮色渐浓,电饭锅里冒出的缕缕热气在光芒中化开。

        瞿铮远来来回回好几次,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屋里满是人间烟火,让人感觉温暖又踏实。

        狮子被香味吸引,和同病相怜的主子一样,一瘸一拐地扭到餐桌边坐下,等待投食。

        谢衍弯腰,兜着它的小肚子一把抱到大腿上,一边吃饭一边给它顺顺毛。

        猫咪的牙口不如狗,谢衍投食之前还会熟练地将骨头剔了,用掌心托着肉块给它当饭盆。

        小狮子似乎也熟悉这样的投食方式,啃完就扒住谢衍的衣袖奶声奶气地撒娇,会换来第二块肉。

        瞿铮远静观这一幕,感觉挺温馨,但总感觉这种温馨的尽头是近乎绝望的孤独。

        他想起谢衍出任务前那条非常简短的留言。

        他对这世间仅剩的念想就只剩下这只捡回来的瘸腿流浪猫。

        瞿铮远盛了碗汤,放到谢衍的饭碗边:“你平常都怎么吃饭的?”

        谢衍一愣:“用筷子吃啊。”

        “屁话,我的意思是,你平时一个人做饭吃是不是有点无聊。”

        “有它啊。”谢衍挠挠狮子毛绒绒的小脑袋。

        瞿铮远:“它又不会陪你说话。”

        谢衍大致猜到他的意图:“你打算过来陪我一起吃饭啊?”

        “啊,”瞿铮远像是见了肉骨头的大型犬,咧嘴笑了,“你平常几点下班啊?”

        “正常的话是五点下班,但案子又不会捡你上班的时间来,得保持24小时待命状态,保不齐吃到一半就加班去了,就比方说上次……”

        瞿铮远赶紧打断他:“你快别乌鸦嘴了。”

        谢衍的眉眼笑得弯弯的:“上次那是特殊情况,我从业这么多年都是第一次碰上。”

        瞿铮远在这件事情上始终无法像他那么乐观,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那你现在都整出经验来了,下回有事儿肯定优先派你出去。”

        “那说明我也越来越厉害了不是吗?”

        瞿铮远不跟他扯那么多,往他碗里添了些菜:“吃完把汤也喝了。”

        厉害的谢警官怂怂地“噢”了一声。

        饭后,瞿铮远主动端着一堆碗筷进厨房,听见拐杖触碰地板的响动,转过头问,“你上哪儿去啊?”

        “洗澡呗,还能上哪儿。”

        “你这腿打着石膏呢要怎么洗?”

        “随便冲一下。”谢衍抬起胳膊嗅了嗅,“我总感觉我热得都快发酵了。”

        瞿铮远刚沾湿的双手甩了甩,道貌岸然地说:“你一个人不方便吧,要不我帮你洗?”

        “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的。”谢衍示意他继续洗碗。

        洗老婆和洗碗哪有什么可比性,瞿铮远跑出去的时候都快出残影了。

        “跟我客气什么,来嘛,我帮你。”

        谢衍:“……”

        浴室在主次卧的中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没有浴缸,弧形的玻璃淋浴房卡在墙角,占了整个浴室四分之一的空间。

        家里没有保鲜膜,腿上和头上都有伤,淋浴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谢衍平时又没有泡脚的习惯,洗脸直接在水池边进行,家里唯一一个塑料盆是偶尔用来洗毛巾袜子什么的,容积很小,无法满足坐在里边洗屁屁的需求。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坐在凳子上,接点水,只冲脖子以下的部位,就像小时候看的日本动画片,蜡笔小新貌似就是这么洗的。

        瞿铮远也是这么打算的,尽管在进门前,他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谢衍把上衣脱掉之后,他的视线仿佛黏在了那片白皙的皮肤上,怎么都挪不开了。

        那些没有暴露在阳光下的区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奶白奶白的,所以哪怕是练出了腹肌,仍然透着股文质彬彬的少年气,远没有第一眼看起来的那么强悍。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是找回了一点“过去”的谢衍。

        但这一点点远远不能满足他。

        人终究都是贪婪的,他试着找回更多熟悉的感觉,更准确的说是想找回只属于他的谢衍,于是大胆地碰了碰谢警官最敏感的小太阳。

        谢衍反射性地捂住胸口,吓得差点儿从小凳子上滑下去。

        “你干吗啊?”谢衍仰着脖颈看他。

        看他这个反应,好像不情不愿似的,瞿铮远有些不满意了,“就碰一下,你怎么这么紧张?”

        “有点突然……”谢衍捅了捅他的后腰催促道,“快帮我弄点热水。”

        瞿铮远半蹲下\身,抬眼看他:“你上回不是问我平时是怎么解决的吗?”

        谢衍别开眼,装傻:“什么?”

        瞿铮远的手搭在他的大腿上,暧昧地摩挲了两下:“想着你这副样子,我就硬\了。”

        谢衍耳根通红,难得彪了几个脏字,“我发现你这人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瞿铮远心猿意马地摸着那段光溜溜的皮肤:“其实我也挺害臊的,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拉倒吧,你害臊?你害臊那浪能打到屋里来?”

        瞿铮远仰着脖颈笑得更欢了。

        谢衍受了伤,洗澡的整体过程还算纯洁,就是屁股被捏了好几下,拧过身子才发现屁**儿都被捏红了。

        瞿铮远管着叫爱的惩罚,是情趣的一种,还说以后就不止手捏那么简单,得上小皮鞭,越疼越能长记性,要他学着把痛感转化为快感。

        谢衍觉得他大概是黄色的影像信息摄取太多,脑子坏了,提上裤子就一掌将人轰出浴室。

        瞿铮远收拾完厨房,又替谢衍把衣服洗了,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

        夜色如墨倾倒,瞿铮远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收拾一下自己,房门被人敲响。

        从猫眼里看见是王不凡,他重新套上衣服将门拉开:“怎么了?”

        王不凡将手中的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你要的东西。事情过去太久了,网上查不到什么资料,后来我托我一个律师朋友去当地的警局和法院问了一遍,他说能找到的资料都在这边了。”

        “谢谢。”瞿铮远接过后迫不及待地拆开。

        上回吃饭的时候,谢衍和他聊了点谢蔓的事情,但很明显还有所隐瞒,于是就让王不凡抽空帮忙查一下。

        资料里记录了当年案发的时间地点和过程。

        谢蔓跟陶冶因为发生争吵而持刀相向,陶冶被刺伤后采取反击,失手刺中谢蔓的腹部,导致她大量失血,抢救无效死亡。

        王不凡还找到了当年的新闻报道,证实了当年谢蔓死亡时,已有身孕。

        她对瞿家当年的恩恩怨怨也有所了解,怀疑道:“当时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出生了,那孩子不会是你爸的吧?”

        瞿铮远从案发时间推算回去,答案清晰明了。

        也就是说,谢蔓和瞿平生分手的时候就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如果说和瞿平生谈分手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

        那得有多绝望,才能装作若无其事地掩盖下来?

        王不凡凭借着道听途说来的一点小经验推断:“她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女孩儿每个月都来例假,一般只有在例假不来的情况下才会想去检查一**体,那肯定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瞿铮远不太能理解女生的心思。

        既然当初谢蔓想法设法要怀孕,也成功怀上了,为什么不告诉老爸?说不定因为这孩子,一切都会迎来转机。

        王不凡赐给他一个白眼:“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女人更在意的是男人还爱不爱自己,如果只是因为孩子而复合,那份责任感多半只是针对孩子,与其把未来交给另外一个人掌控,还不如自力更生。而且凭我个人的感觉,谢蔓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既然分手闹得那么不愉快,就不可能再腆着个脸皮求复合,如果换成我,我会直接把孩子打了重新生活。”

        “可她没舍得把孩子打了。”

        王不凡耸耸肩:“那要么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你爸,要么就是她对于新生命的期待超越了对前任的怨恨。”

        瞿铮远无声叹息,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还盼着谢蔓怀不上小孩儿,如今想来,自己当初的想法真是愚蠢又自私。

        如果当初多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保护她,或许她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也难怪谢衍后来都不愿意联络他。

        谢蔓这段失败的感情经历多多少少也会影响到谢衍对爱情的看法。

        文档最后是关于案件后续的记录,陶冶刺伤谢蔓后曾立即报120求助,加上证人口供证实了谢蔓先动手伤人,法院最终的审理结果为——陶冶采取的制止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家属曾二次提起上诉,二审维持原判。

        透过一行行文字,瞿铮远清晰地感知到谢衍当时的疲累与无助。

        唯一的亲人,以这样潦草的方式,结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伤害她的人竟然不需要负一点责任。

        王不凡觉得谢蔓大概是因为怀孕产生了一些心理方面的问题,所以才会出手伤人。

        瞿铮远说:“我上回问过谢衍,他说她没什么问题。”

        “那就很莫名其妙了,他们两有啥大恩怨非得舞刀弄枪的?”

        瞿铮远自然是能猜到谢蔓的恨意从何而来,但他不愿意相信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个常年健身的成年男人,会没办法对付一个孕妇。

        他印象中,谢蔓的身子骨十分纤弱,连九十斤都不到,医生还开药给她调理身子,怀有身孕之后任何行动想必都不方便,陶冶真的是情急之下误伤的吗?

        陶冶的心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以前,瞿铮远不会去怀疑一个证人的口供,可自己也遭遇了被人诬陷的情况后,就下意识地会怀疑证人的口供是否属实。

        如果当年是有人制造伪证,谢蔓死得岂不是很冤枉?

        王不凡说:“我想谢衍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否则就不会二次上诉了。”

        天气已经转凉,刚倒进杯子里的热水很快就没有了热气,瞿铮远喝了口温水,还是无法平复混乱的思绪。

        “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瞿铮远眯缝起眼,“谢蔓并没有要杀人,只是防卫,而陶冶反咬她一口呢?”

        这事情细思极恐,王不凡的嘴巴张得老大,完全能塞下一个鸡蛋,她的大脑本能地对这样的事情表示出抗拒。

        “不可能吧……”

        “之前我被唐颂诬陷的时候,除了你和谢衍,所有人都认为我碰他了,因为大家能看到的都只有证据和证词,他们不了解我。谢蔓也一样,了解她的只有谢衍……”

        王不凡搓了搓一手的鸡皮疙瘩,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应该不至于吧?”

        “希望是我想多了。”瞿铮远垂下眼眸,将薄薄的几张纸收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瞿铮远每天都会抽空去谢衍家一趟,有时候是一早,有时是黄昏,帮忙煮饭扔垃圾,伺候小狮子,偶尔也伺候谢衍沐浴更衣。

        从前令他苦恼的琐碎家务,如今倒是乐此不疲,要是时间充裕,还会陪谢衍下楼到公园里散心,把人养胖好几斤。

        饭菜多变,营养充沛,谢警官身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两周后就上医院拆石膏去了。

        他的头发涨势凶猛,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恢复成原来利落干净的小圆寸。

        瞿铮远以为谢衍卸完石膏板的第一件事情是哼哼唧唧地扑进他怀里好报答他这段时间的贴身照顾,结果谢衍上午卸石膏下午就跑外地查案去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瞿铮远气得鼻孔冒烟,可当谢衍用软绵绵的腔调跟他说“等我忙完这阵,下次一定好好补偿你”的时候,他又什么脾气都没了,还颇有受虐倾向地回复:“没关系,我都能理解。”

        日子忙碌而又充实地进行,眼瞅着年末就到了,谢警官还没兑现他那“好好补偿”的承诺,瞿铮远就有些心急了。

        他在跨年夜那晚,在影院包了个十点多的场次,想和谢衍一起跨年,但现实总是残忍地打乱他的计划。

        谢衍说要在单位值班没法赴约。

        瞿铮远只好把电子票发给姜飞当人情了,祝他和女友共度良宵。

        姜飞白捡了个大便宜,激动得指尖雀跃,飞快地回复:谢谢,下回休息请你吃饭!

        瞿铮远:吃饭就不用了,平常照顾着点你师哥就行了。

        姜飞:那肯定!

        瞿铮远:对了,谢衍最近是不是碰上什么棘手的案子了,怎么老值班?

        姜飞:没有啊,他早回家了。

        瞿铮远一愣:你是说他今天不在单位吗?

        姜飞:对,他五点多就下班了。

        瞿铮远从来没有想过谢衍会骗他,望着屏幕上的文字,神情恍惚。

        曾经在网上看过的各种出轨前兆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又及时遏制住这个疯狂的念头。

        不会的,谢衍不是这种人,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指:能不能把你们组的值班表发我看一下。

        姜飞:【图片】你找他有事儿?

        瞿铮远点开图片,悲催地发现谢衍不光今晚骗了他,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骗他了……

        如果不被发现,谢衍还准备骗他多久?

        巨大的挫败感与失落感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将他淹没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酒店的玻璃窗没有关上,一股潮湿的海风灌进衣领,瞿铮远打了个哆嗦,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都透着股郁闷。

        他搞不懂为什么都和好了,谢衍还要这么躲着他。

        也弄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难道是上回粉丝嗑CP和点赞的事情上热搜被队里领导发现,影响到他工作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向姜飞确认了一下,姜飞说队里的领导一直很欣赏谢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儿给他穿小鞋的。

        瞿铮远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更不能忍受来自恋人的欺骗,随手拎了件外套便下楼了。

        夜深人静,白色路虎穿过浓浓夜色,停在了谢衍租住的那个老旧小区,密布的爬山虎此刻都显得有些压抑。

        瞿铮远顺着楼道向上走,声控灯忽闪忽闪,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谢衍的屋子里很安静,也没有亮灯,瞿铮远抬手遮上猫眼,敲了两下门,只听见小狮子在屋里叫唤一声。

        谢衍没在家。

        这大半夜的能去哪儿?

        这个小区的住户很少,瞿铮远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才听见楼道里响起有序的脚步声。

        谢衍走路习惯脚尖先落地,所以他的脚步声特别轻,每当听到他的脚步声时,就说明已经靠得很近了。

        声控灯亮起的一刹那,瞿铮远在谢衍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错愕与谎言被捅破的尴尬,没有一分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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