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顾式微已在大理寺呆了一个时辰,缘由是他父亲最喜爱的一匹马。能在顾府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身手必定不在司阁叶从信之下。只是国子监祭酒丘之道从他进大理寺就不再谈论案件,劝说他改入国子监。若是孟祥黎在场,必定与他拼命不可。
等到医官查看所有的症状后,均得出结论是中了三辰丹之毒。入水后喝一小口可昏迷半天,若是入酒则一滴就能置人于假死状态。此物鲜有人能配出,定是出自逍遥谷。顾式微忽然想起酒肆,那二人指甲发黄,与今日所说有相似之处,遂道“太子殿下,诸位大人,学生斗胆复查酒肆一案。”
太子手微微顿了一下,点头道“案子虽结,但子安对此案的见解,孤想听一听。”
顾式微回道“杜年有些武功,且不低,听闻来自广陵。寻常人若是想抓住他有些难度,但从酒肆来看丝毫没有打斗痕迹。虽说先前赢了一块玉,但为财说不通。杜年为人傲慢但又仗义,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一起喝酒,应该是相熟的人。”
一旁的赫然三杯茶已经下肚,不耐道“他与我们何干,区区一介草民值得兴师动众?”
顾式微回道“但他与严府一案有关。”
此话一出震惊所有人。严府的案件到现在一个线索都没有,相愠也是一筹莫展。他忙问道
“何以见得?”
顾式微打开扇子道“因为案发当日杜年就在现场。”
未时一刻,景王府大门打开,赵未修瞧着今日天气甚好,打算去沧舍。拐过街头就看到大理寺官差把酒肆查封了,酒肆掌柜也被带走了。他背着一把油纸伞,手中还拿着一个竹条编织的鸟,两边翅膀尾被染上了黑墨。周围的人都在议论案件的改判,从同情自杀之人变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风向。赵未修偶尔来过码头,倒不是有什么狐朋狗友在此,他来找一人。
码头上全是为了生计奔波的苦力,卸货上货一天不过几十文铜钱。工头笑眯眯的一直来回监督,手里还有一条鞭子。忽听了啪一声,破口大骂“偷什么懒,瞧瞧东桥下的一群乞丐,你也不比他们强多少。”
被骂的人皮肤黝黑,嘴唇干裂脱皮,又被鞭子抽了几下,却是一声不吭的卸货。这一袋货可比人重得多,一次扛了两袋,着时有些力气。赵未修租了一艘船,船边上拴着那竹条编织的鸟,随风飘动。约一个时辰后,大家都在周围用饭。船摇晃了一下,外有人问道“公子,不知找在下有何要事?”
赵未修易容技艺精湛,来沧舍之前去了趟二里窖,那是京城有名的酒馆,寻常能在那里连续喝上好几天。不过今日需找一人,便稍微易容。他回道“陈远,广陵人士,三年前来京城,与杜月有婚姻之约。”话刚说完,一道凌厉的掌风袭了进来,却被一把伞挡住了。再要动手,却发现已经动不了。陈远心下惊道“半招破了他的落恒心法,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片刻后赵未修笑道“不要这般紧张,你先前给杜年兄妹二人下药的时候可熟练了,年轻人心态平和点。”
陈远立刻否认道“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若是兄台再不放了我,工头那边不好交代。”
赵未修将竹鸟拿了进来,把玩半晌失落道“我是来还伞的。不如,你替我还回去吧。
他住在北城的闹市已经十多年了,似乎就是这样一天天过去。那天很平常,他路过一间破庙,见几个乞丐围在一起不知烤何食物,香味扑面而来。遂将手中的一壶酒分给他们,就一起吃了。吃完自是困了,索性在这破庙睡上一觉。大约几个时辰才将将醒来,外面下着大雨,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恰巧有一姑娘跑了进来,她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中还有一把油纸伞。瞧见赵未修被吓了一跳,退了几步,面黄肌瘦的脸上怯生生的。
赵未修一身布衣,又在破庙的草堆上睡了一觉,脸上灰扑扑的,看起来很是落魄。姑娘望了望外面的雨,犹豫片刻,将手中的伞递给他,小声说道“那日,谢谢公子。”察觉他要拒绝,便把伞扔到他身上就跑了。刚跑到外面又折回来说道“下雨了,早点回家,不然你娘该着急了。”
伞有些旧,也有些新。赵未修笑了笑,十多年了,可从来没人在雨天送伞给他。想到这里,赵未修忽然掐住陈远的脖子,看他呼吸急促,面色红涨。又放开道“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陈远心中很是害怕,他偷学师门绝学后逃离广陵多年,前些日子遇到来沧舍做工的杜年。二人多年未见,当下就去了酒肆喝酒。杜年是广陵栖霞派的外家弟子,仗着力大无穷受到了些内门长家青睐。虽然为人傲慢,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但他有一位妹妹,两人相依为命多年。都是为了吃口饭,陈远与杜年是在栖霞派每年招收弟子的比武上认识的。杜年见他家中负重,便故意输给了陈远,做了一名外家弟子。陈远为报答杜年的恩情,就与他妹妹杜月许下婚约。
赵未修问道“谁给你的指令?”只是刚问完,陈远忽然冲破穴道,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刺了过来。落恒剑气划破了赵未修手中的竹鸟,直逼面门。却见他双指夹住剑锋,轻轻一震,剑直接碎成了几截。又向前绕过,掐住陈远希的脖子嗙的一声,往地面砸了下去。陈远瞬间头晕目眩,嘴角流出了血。赵未修松开,拍拍他的脸道“说了别冲动,这会儿拍船板上,指不定下次拍地下了。”
陈远不断的缩到一个角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还伞的人。”
一个还伞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有如此高的内力。陈远偷学的落恒心法在江湖上很有名,此心法可助普通人筑建灵根。江湖各大门派皆有自己的内功心法,以大名灵雁派的乾坤麟最为厉害。普通人筑建灵根便可修行,能御剑飞行,也能化气为剑。不过陈远天赋没有杜年高,练了几年只修了半成灵根。
“河水颇深,我可没有什么耐心。”
陈远虽远离江湖,但能叫得上名号的就十几人,眼前这人一身黑衣金边纹路,左右两边脸瞧着矛盾。他扶着门边爬了起来,说道“一个月前,我收到一封信,让我杀一个人。”
“早说不就行了,墨迹半天。”
快到傍晚时分,顾式微好不容易谢绝丘之道的邀请,赶紧跑了。他虽在大理寺分析了严府的案件,但要有证据还得想办法。不过有人将杜年的事牵扯进朝廷各大世家,颇为聪明,他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回到顾府,正好赶上他爹顾朗莘在家。故而想起前不久皇上给了他爹一道令牌,可以出入各个官府。遂假装吟诗作画,与顾朗莘切磋一番。顾夫人正与翰林院掌院学士周逸壑的夫人在前厅闲聊,听到顾朗莘爽朗大笑,便责备道“定是与子安对诗呢,年纪一把,倒叫阿灵笑话了。”
周夫人笑道“姐姐不必介怀,如今子安满腹经纶,若是他日高中,羡煞我等。”周家只有一个女儿,如今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顾夫人与周夫人结识得早,两家也早早有心结为亲家。
顾式微不知道他娘的盘算,趁着天还未黑就偷偷溜了出去。到了北城闹市的一家书铺,名“山有扶苏。”从后门鬼鬼祟祟进去,里面书籍无数,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的。正抽出一本书就听到“老顾,夜里猥琐前来,莫不是寂寞难耐。”
“别在我面前展翅开屏,骚首弄姿。九辩兄。”
后排书架出现一人,头戴缁撮,灰衣窄袖长衫,两撇胡子凌乱几分,瞧着相貌堂堂,可那衣角半边折进腰带,发须坠落,应该是几日没梳头了。他将手里的一叠书放回去,又抽出一本笑道
“你说骚就骚,还说几遍,哥哥明白。”说完被一本书砸到了脸上,拿下一看,“安能折腰,唯顾倾心。”九辩心疼道“文丑,却是本月卖得最好的画本。老顾,人要知足。”
顾式微略过种种不堪入目的画本,找先前在书院听闻的一本故事。忽然有一小童跑了进来喊道“东家,美人美人。”却见九辩从怀中拿出梳子迅速梳了头发,整理衣冠服饰跑了出去。顾式微问小童道“何人过来?”
“七殿下。”
刚问完就听到外面九辩的流氓问话“观公子不似凡人,不知可否入画?”
“滚。”
原来美人是赵未修。平时里很少在书铺看到,瞧着他今日背着一把伞,想来是出远门了。只是九辩喜好作画,特别是长得好,都想画下来。都苦求一年了,还不死心。赵未修朝里面看了看,说道“他与我比如何?”
九辩早已准备好纸笔墨,想也不想回道“不过跳梁小丑。”
“嗯。”
顾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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