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京城街道上熙熙攘攘，因端午节快要到了，比往日更热闹些。姑娘们也带上自己绣的香包成群结队去赏花，一时间人比花香。一身穿蓝色锦服的圆脸少年提着食盒穿梭在人群中，后面的老奴跑得气喘吁吁，只能朝少年摆摆手让他先走。这边多是商户，人流错综复杂，找官家府邸也颇为麻烦，绕过弯曲的街道和鸡飞狗跳的巷子，后面稍微安静一点，坐落在一片富商民宅周遭的景王府也就到了。王府小了一些，是被充公的一座商宅，太后赏赐给七王爷的府邸。

        七王爷封号景王，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能随意赏赐一座民宅作王府，且是商户人家，倒是可以猜出几分低贱。且说这景王名唤赵未修，年岁大约二十有一，既没有娶妻纳妾，也没有功名利禄，名气是人称草包纨绔带来的。

        王府人少，管家正在门前扫地，他远远就听到赵小郡王的声音，摇摇头叹气。人到面前了才作揖道“奴才见过小郡王。”

        小郡王名叫赵岂，字知余，老六王爷之子，最爱与景王厮混。他面有薄汗，喘气道“商元叔，七哥在不在家？”

        商元又开始扫地，回道“这会儿该在大理寺住下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唉。”

        赵岂观他面色红润，毫无急色可言，听这语气，总有几分幸灾乐祸。他大老远偷偷溜出来找景王，却叫大理寺捷足先登。遂又把食盒塞给商元，道“这是七哥最爱的流酥圆，商元叔记得带给他。”

        商元接过食盒，香味浓郁，想来是很早就去排队了，心下雀跃，流酥圆带给王爷太浪费了，指不定这会儿又在天牢中交到什么狐朋狗友，骗人酒喝。他回道“定不负小郡王所托，若是郡王还没其他事，奴才就出发了。”

        赵岂心思单纯，因商元照看了景王十年还未被气走，一向对他尊敬有加，又向他道谢过后才回去。

        傍晚过后，大理寺天牢中，守卫的官差换了一拨，相愠看完卷宗才起身回府，刚到门口就有小吏来报“启禀大人，景王殿下又在天牢赌酒，还怂恿其中江洋大盗几人去皇宫偷酒。”

        相愠回道“让理事去看看，本官家中有事。”说着步伐还加快了，小吏看着相愠远去的背影挠挠头，方才还听说大人要去拜会林栖书院山长孟祥黎。

        天牢乃刑犯重地，大理寺理事吴有还在门外就听到内有吵闹声，轻犯多为喧哗，重犯在内三层铁栏围着，却也吼得很凶。吴有他心累啊，相大人应了赫家要求，却只打了景王十打板，关在最中间的牢房。这个狗王爷，来天牢就像回家一样，净给他惹事。现在太阳快落山了，随意说两句好交差。刚进去片刻，就被飞来的布团砸中了脑袋，他忍着怒气又走了许久才到。里面有一人着黑色锦服背对而坐，背做得挺直，身形有些纤瘦，盯着墙发呆。吴有瞧他背影颇有几分凄凉，该是反思了，遂满意的点点头，吩咐牢头好生看着，别出岔子。

        待吴有走后，牢中有人喊道“我说七兄，睡醒了没，老子可是有珍藏了十多年的烈酒，再不去与老子的相好道一声消息，怕她一气之下跑了。”

        说话的是犯了偷运假银票之罪，胡子拉碴的，一脸黝黑。却见赵未修身了下懒腰，回道“好不容易睡个懒觉，到叫你吵个没完。”他转过身来，真真是与牢房格格不入。瞧着身态风流，举手投足之间颇为潇洒，美皙如玉，顾盼烨然。尤眼尾上挑，眉目含情。走到床边皱了皱眉头，又躺了上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说道“我已记下，你们共欠我十二坛酒，少一滴都能从地府讨回来。”

        “大哥，好不容易盼你来一次，别睡了，俺兄弟们还等着呢。”从最里面传出来粗旷的喊声，震得人双目眩晕。

        “吵什么吵，下辈子再等。”牢头冲里面骂了几声，又接着巡查了。他也是在心中大骂“狗王爷每次一来，牢里就不得安生，下次该去司阁住了，住一辈子最好。”

        赵未修睡得安然自得，想到有几十坛好酒，对赫然那狗东西都顺心了一点。就这样被关了几日，相大人实在忍受不了了，赶紧把人赶出去，该祸害谁就祸害谁，总之离大理寺远一点。

        商元没去接他，如此甚好，酒肆里住几日最是惬意。岂料出了大理寺就遇到赫然，他转身看了一眼周围，不解道“怎么，着急送上门找打，我是无所谓。”

        那天赵未修与城西的地头蛇打了一架，赫然正好路过，看到有人被打得面目全非，就顺手帮了一把。赵未修不分青红皂白竟连他一块儿打了。

        赫然通身贵气，就是身形比景王矮了一截，回道“赵未修，本官只是来通知你，景王府中的酒全被我砸了。”

        “你”赵未修满脸心疼，怒道“老子不介意再打你一次。”

        赫然手中还拎着一坛酒，忽见他手抬了起来，哐啷一声掉落下来，笑道“抱歉，手滑。”

        赵未修骂道“老子的高粱酒，他娘的爷爷个腿儿，赫然你就是欠打。”揪着他的衣领正要揍他，却看到正前方皇帝身边的孙公公来了，一同前往的还有太子赵未泽。赫然冷笑一声，拽出衣领，同样是皇帝的儿子，这赵未修满口粗俗言语，书院没上过一次，没人教养的野狗罢了。

        孙公公弯腰作揖道“见过景王。”

        赵未修“哼”了一声，半身参拜道“太子安好。”

        虽说皇帝的后宫大部分是美人，但皇子们的面容却是天差地别，当然与赵未修是无法比的，他在京城出名，有一半便是靠脸。赵未泽一脸严肃，点头道“七弟还是早些回府，莫要再逗留。”赵未修心下不乐意，但也没法，人有太子撑腰，大理寺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遂拜别了太子，向闹市方向走去。

        孙公公人精，猜出太子厌恶景王，说道“赫大人，奴才奉旨协太子殿下查严府一案，就先行告辞了。”

        闹市里耍杂的，说书的，卖珠宝首饰的，应目不暇。顺沿而上是一条河，名沧舍。河中船只无数，人群摩肩接踵扛着物品进出。也有临近的楼房吆喝着叫卖，混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好不热闹。赵未修许久未来，买了身衣服又去客栈洗了个澡，买把扇子装腔作势。一路上不是乞丐向他问好，就是狐朋狗友约去逛楼。不过今日是农历五月初三，过两天就要到端午节了，很是热闹。特别是双詶巷，有一座古庙，旁有一苍天古树乃祈福所用，然古树在湖心，只有三四树桩固在湖里，寻常百姓过不去，挂祈福红绳，需等庙里武者来才行。京城富商为迎端午到来，在湖行古树旁特设彩头，玉珊瑚，价值连城。

        “各位乡亲父老，武某在这里给大家安好。今日彩头，各凭本事。抢到湖中台柱上的五色红绳将其挂到古树上梢即获胜，落入湖中即为放弃。一柱香时间。”

        锣鼓敲响，好不热闹。不过台柱高三四丈，周围全是湖水，只有三四个树桩在水面，一时只有稍微会武之人向前。

        赵未修暗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玉珊瑚晶莹剔透，酒钱这就有了。便踏过水面，飞向台柱。好一个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湖边林栖书院学生也想欲欲一试。“那草包来凑什么热闹？”其中一名书生撇撇嘴不满道。胸无点墨的草包纨绔偏生占着王爷的头衔，也就面容姣好，若是生在平民百姓家，指不定是哪般光景。

        “怎么，李兄不服也可上前一试，莫要让外人小瞧了书院名声。”

        书生涨红了脸，气的说不出话。

        顾式微今日破天荒的与书院学生一起来观看，仔细一瞧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整洁无皱，扇骨微摇，周围未出阁的姑娘似是气恼离的太远。

        赵未修拍拍胸口躲过几个江湖人士，抓住围栏往上爬。好不容易到了中间，一掌风袭来，堪堪躲开又有几人袭过来，过了几十招，趁人不备又赶紧往上爬。忽有人跃上台柱，震得吱吱作响。赵未修刚回头就有一只脚朝他的脸袭过来，赶紧抬腿架住。对方还直嚷嚷“扒拉个狗腿崽子，没看出来小白脸还有点力气。”呵，仔细一听，这不冤家路窄么。他胳膊肘往那大汉脸上砸去，却被徒手接住，又压腿翻转攀爬而上。

        大汉抹了把脸，暗道“邪门儿了，这小白脸没几分内力，又能挡他内功心法。”瞅了一眼台柱顶端的五色红绳，将内力聚在右手上，劈了过来。赵未修侧身躲过，断落的发丝很不显眼。他双指夹住袭来的手掌，滑了过去将大汉打出几步。又脚勾住围栏往外翻转避开此人，快速往上爬。奈何大汉纠缠不止，快要抓到五色红绳时被踹了一脚。赵未修屏住气息运行轻功往后退到岸边。广陵栖霞派的招式和内功心法，上次不过小小教训了一下，倒没看出来还是个练家子。

        边上的顾式微已经消失了，除去几个书生还在愤愤不平“呸，丢人现眼的京城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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