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源氏番外

源氏这日来看青玉，见对方此时正在纺织便坐在一旁看着。

        “你这一步错了。”他说。

        青玉纠正笑道:“不想主上对这些事物也是精通的。”

        源氏则说:“不过是见多了罢了。”

        他最初始的记忆就是一个面目模糊却温柔可亲的女人在他面前纺织。

        那是他很小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源氏知道那个看不清面庞的女子是他的母亲。

        但桐壶更衣早在他三岁那年过世了。

        就算已故的天皇对他极度宠爱，源氏内心还是缺爱的。

        他也想跟其他兄弟一样有自己的母亲，所以时不时跑去后宫接触桐壶帝的那些妃子，说是在玩闹，其实不过是乞讨一点接近母爱的感情。

        哪怕是处处想治他于死地的弘徽殿太后，他那时也不顾对方的冷脸与嘲讽去接近她。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那个命定的错误之人——先皇的四公主、桐壶帝的朝阳妃子、当今天皇的生母出家的藤壶皇后以及……

        他的藤壶母妃！

        所以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人被源氏强行扯上了关系。

        先是年岁极度不想等的母子，再是那黑夜下的露水情人，然后是他们孩子的父母，最后是永不相见的亲人。

        源氏再也没见过对方一面，也不知道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但他只想得到她，得到他幼时乞求的爱、得到他成人时领悟的爱。

        她是他的爱。

        他想要的爱！

        源氏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他对上青玉那双明澈通透却脆弱倔强的双眼。

        “主上在想谁呢？”她温柔地问道。

        “……没什么。”源氏靠在她的怀里。

        闻着青玉身上那个名叫黑方的香料的香气，源氏那股莫名的情绪逐渐缓和。

        “你是最适合用黑方的人了。”他说。

        留不住的却让人失神苦寻的香气。

        源氏觉得青玉始终不是青玉，明明他们已经亲密无间了，还有了一个儿子一个养女，但也只是多燃了一些香料多闻久些罢了。

        香气始终是要消散的。

        就好比已经彼此枯坐却除了当今天皇外什么也说不出来的她跟他。

        藤壶的香气已经在他这里散了，被他亲手点燃，也被他亲手扑灭。

        “主上？”青玉轻唤一声，“睡吧……”

        她像母亲拍打婴儿一样拍打源氏的后辈，轻声哄他入睡。

        源氏枕在对方的膝上做了个梦:

        他不断地跑着，前方的景象也不断变化远离他。

        第一幕看见母亲模糊的身影消失，源氏用力去看对方的面庞，却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幕看见藤壶皇后温柔又羞涩地笑着，而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看向他的那一刻，对方整个人都化作光消失了。

        第三幕看见还未入空门的空蝉在独自下棋，对方招手让他过去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件单衣，这些也化作了光点不见。

        第四幕看见一个衣袖华丽的身影，对方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那字迹是槿姬的，也就是拒绝所有男人出嫁的朝颜，他还未看清楚，人和信都消失了。

        接下来是小楼上掩面望向他的夕颜，对方给他扔下一枝夕颜花就离开了；随后六条御息所出现，依旧是他记忆中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看了他一眼要说什么时却叹了一口气也不见了。

        之后是孤僻端庄与传闻不符的末摘花跟散朗宁静的花散里在一处赏花，手里拿着那不知名的红花和名贵的菊花，他奔向她们，这两个模样不漂亮却让他十分佩服依赖的女人同样不见了。

        “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那紫藤花下少女吟唱着古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笑，妖精般妩媚的小女人同样消失。

        脚下奔跑的游廊变成了海边，他瞧见为他生了一个女儿的明石姬在海中游着，跟浪花一起吐出反射月光的泡泡，那浪打上岸，源氏知道明石姬也不见了。

        再接下来，源氏看见了紫姬，对方模样比他初见时还要小，身边似乎陪伴着她的父母亲，笑得很快乐，他走近，发现握住了紫姬。

        紫姬眨眼，她开始迅速的长大，身边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最后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主上……”

        源氏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喊。

        他睁眼，是青玉。

        “你睡了好久，我腿都疼了！”她抱怨道。

        源氏浅笑嫣然，看着她，轻轻抓着对方的长发捋下来。

        他很奇怪，怎么就没梦见过青玉呢？

        又想起月照，连她也都未见过！

        源氏主要来往的女子只有她们没出现过……

        “本来就是不该有的。”

        源氏隐约听到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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