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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不尴尬


他们是来看神奇物种的。

丛澜没想到,  昨天一个4T能引起这么大的波澜。

也不是特意过来凑她跟前,只是,从外面进来总要经过许多地方,  屋子里涌出来几个人,  最后站在墙壁、门口边,零零散散的,  基本上就已经可以把这段过道给占了个整齐。

丛澜:“……”

她呲溜地吸了最后一口,  吸吸冻的袋子发出了响亮的一声。

然后在大家亲切的眼神中,  颔首,颤巍巍地一溜烟小跑着,  拖着行李箱朝更衣室飞奔而去。

吓死人了啊!!!

结果,  这只是开始。

刚把行李箱放好去丢了垃圾,  在打扫的阿姨一扭头:“咦!是那个四周跳的女娃娃!”

丛澜:“阿姨好!”

羽绒服脱下,  里面夹衣也脱掉,  套头的毛衣刚从脑袋上带起来一堆静电毛,  还了她一个视野,就看到新进来的队友眼前一亮:“丛澜是你呀!4T真强!”

丛澜:“……谢谢?”

胳膊还在毛衣里被限制着,她此时是个狮子王发型的茫然状态。

东西收收好,换上训练服,  尽管室内有暖气,但她还是冻了个哆嗦,  于是随手捞了件外套裹上。

手刚戳进袖子里,  就听见了行李箱的声音,  有人带着东西过来了,  打开门,惊讶:“丛澜你来啦!你4T真厉害!”

丛澜“唰”地一下把拉链拉到了脖子下面:“啊,谢谢。”

人家哼着歌去找自己的柜子,  丛澜拆开行李箱,把自己的冰鞋毛巾抽纸盒都拿出来。

没抬头,就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过来,然后拍了一下她弯着的背部。

丛澜抬起脖子:“???”

褚晓彤小小地一个原地蹦跶:“丛澜!你昨天跳4T啦?!”

丛澜:“……”

难道我今天遇到一个人就要提醒我一次吗……

我真的是蒙的……

褚晓彤直接坐到了她身侧,手里拎着一双鞋:“我刚才去找师傅磨刀了……哎你真跳出来了?我昨儿去医院了没回来,哎哎哎哎哎我怎么就错过了呢!”

说到最后,她真是暗恨不已,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发出了极其震撼的一声“啪”。

可以预见,八成红了。

丛澜:“……倒也不必如此激动,蒙出来的。”

她坦诚道:“再让我跳,我估计也跳不出来。”

褚晓彤感慨:“那你也跳出来了一个啊!训练一下说不准就能行的!还是个足周的,我天,四周跳啊!女单的四周啊!”

宫泽慧被认可的四周是在青少年组的年龄段里,成年了以后也试过,但没被承认。

其他女单还纠结在3A里,没人有精力去尝试四周。

褚晓彤:“4T的分值那么逆天,你什么时候放到赛场上,第一不就是探囊取物般容易了吗!”

丛澜哭笑不得:“我还没放上去,我整个人可能就因为练4T练废了。”

啊,这个可能性也是很高的。褚晓彤咂咂嘴,将美好幻想从自己的眼前赶走。

“对哦,你现在三周和3A都够用了,练四周反而是得不偿失。”她有点遗憾,毕竟,谁不想看女单赛场上有个足周四周啊!

丛澜保持住现在的竞技水准才是最关键和最重要的,奔向四周的好处是有,但弊端更大。

男单练四周都出一身伤病,她要是为了稳4T,那得摔成什么模样?

怕是连3A都要摔没了。

在跳跃方面,丛澜的优势很大,已经甩其余人八百条街了。

外界甚至传言,只要丛澜不摔,她就能稳第一,哪怕到了成年组跟一线女单比,亦是如此。

男单练四周是为了赚技术分,丛澜练,那就真的是为了梦想发电,闲得慌了。

褚晓彤随便一想,也没放在心上。

她真诚地道:“能蒙出来也是好的!”

她要是能有,就去吹一辈子!

丛澜问她:“你脚怎么样啊?”

GP第二站的时候褚晓彤旧伤复发,短节目比了个第六,想打封闭上自由滑,被丁教练拦下了。

于是就放弃了比赛,回国养伤。

也因此,她去年闯进GPF,今年反而杳无音讯,连在替补名单里都没有出现。

想到这,褚晓彤有一瞬间的失落。

今年赛季伊始,她其实对自己抱有很大期望的。去年能支棱起来,不止是教练、爸妈、粉丝、冰迷们惊讶雀跃,连褚晓彤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态变化,每日在首体训练、或者去外地集训,在同一块冰上看到丛澜的身影,褚晓彤就会愈发心静。

很奇妙,一种越来越有依靠的踏实感觉。

丁教练也发现了,高兴地请于谨喝酒吃饭。

可惜啊,第一站拿了第二,第二站被迫弃赛,折戟沉沙了。

丛澜拍拍她:“一月还有十二冬,二月四大洲,三月世锦赛,放弃一个总决赛,后面还有一堆比赛呢!”

这也是为什么丁教练会拒绝褚晓彤鼓起勇气提出的打封闭建议。

在短节目如此失利的情况下,褚晓彤在自由滑没有逆风翻盘的强大优势,反而很可能进一步加重伤势。

封闭只是暂时阻断痛觉,对她的伤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花滑没有知觉是跳不好的,就算打了封闭,她也不是全然无痛。

这个分站赛不涉及世锦赛名额,也无关冬奥,不值得。

不过他很欣慰,褚晓彤非但没有借受伤顺利逃避比赛,反倒迎难而上,有了他所渴望的品质。

“对!”褚晓彤斗志昂扬,“伤好了才可以比!”

卓铮在做适应性的强度训练,她这周也在做,时不时还要去医院检查脚踝。

昨天刚好是复诊时间,因此错过了丛澜大放异彩的那一刻。

褚晓彤表示很是遗憾。

她看着丛澜的脚踝,叹气:“要好好保护啊!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去医务室!”

都是前辈的经验教训,伤病太遭罪了!

丛澜乖乖点头:“好哒!”

两人聊了这么一会儿,又有人进来,看到丛澜立刻激动:“4T!”

丛澜:“……”

这是什么,新一轮社死吗?

不如我们换着来夸夸我3A啊这个我接受起来比较的坦然呢……

·

人总是在不断成长的,这一天,丛澜被当成珍奇动物围观了一下午,到最后她已经爱谁谁了。

跟于谨训练结束,她赶忙捎了班主任的话,问能不能在外面接个采访。

于谨问清楚是跟学校有关,想了想,道:“没多大问题,我一会儿去问下那谁。”

那谁也不知道是哪谁,反正这件事就交给他处理了。

丛澜下冰去练体能,结束以后打算去看场话剧放松一下,刚好姨姨给了她一张票。

自力更生的丛澜把自己照顾得可好啦!

·

丛澜因为每天要去首体训练,所以很早之前爸妈就给她配了手机。

从魁北克回来,丛凛知道她拿了第一,就送了一个新手机,还是十月份iphone新出的4s,国内没得买,他托人去香港定的。

丛澜也是懵逼,不知道亲爹为什么突然对电子产品有了执念,非要买最新款。

但还行吧,照她看来是有点落后,不过对于现在来讲已经是先进的了。

班主任知道丛澜会带手机去学校,她上课不玩,所以也就不管了。

刚好,孩子老是自己跑来跑去,有个通讯工具确实安全一些。

晚上回去,丛澜把于谨给的消息告诉了班主任,说都可以接受,就是金牌可能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看。

这个措辞用得比较委婉。

丛澜自从睡了一觉以后,整个人也想开了。

罪魁祸首是国际滑联,大家看到皇帝的金牌以后,骂的肯定是举办方,又不会嘲讽她。

她可是第一呢!

这样一想,那种社死的焦躁感就消失无影踪了,丛澜反而期待起来,想早点看到学校里的众人见到这神奇的皇帝金牌时的表情了。

丛澜:啧啧啧,一定很精彩!

尴尬是什么?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

人啊,走出了那个脚底下抠出来的三环故宫,那就能笑看别人在这个地基上继续往外抠。

全校师生加在一起,丛澜肯定,绝对能用脚抠出来一个原模原样的故宫。

多好啊。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班主任没有感知到丛澜这不怀好意的念头,听她这样说,一时间还有些不解:“好看?金牌……哦你是说设计吗?没有关系的丛澜,我们其实要看的还是背后代表的体育精神,和你的辛勤与努力,实物载体反而没有那么重要的。”

丛澜深切地认可了她这个说法:“老师,我觉得,花样滑冰的国际滑联组织,也是这样想的。”

呵,他们恨不得发个空气。

班主任笑了起来:“当然,大层面的共识嘛!”

话虽如此,她却并不是真的这样想。

反正也是骗小孩儿,咱们前两年自己的北京奥运那奖牌多好看、设计感多强啊!还富有科技感。

算了,这也不是奥运会,金牌估计就是铜锡合金的,不能要求太高。

班主任为丛澜找到了借口,以为孩子是年纪小,认为金牌就该是金子做的,发现了实情后,就担心他们不了解,会失望。

班主任:啊,多善良的孩子啊!

两人的脑电波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电话交流倒是挺顺畅的,没一会儿就挂断了。

郁红叶回来的时候,丛澜自屋子里出来,咬着酸奶吸管,闷声闷气地问她我奖牌你收哪里了。

“我没有在书房找到诶!”她说,“周一去学校要用,老师想让我戴着金牌做国旗下的演讲。”

郁红叶把包挂在入户处的墙壁挂钩上,又把羽绒服脱下,挂在衣架上,脚下还同时脱了靴子,低头找了找自己的家居棉拖鞋。

“就在书房啊!”她穿上拖鞋,边走边说,“我收在柜子里了,一眼就能看到的。”

丛澜茫然地跟着她进去:“我没看到啊……”

我是瞎了吗?

郁红叶打开了房门,这间不算小的书房里,已经从原本的简约现代风格,变成了毛绒绒的天堂。

丛澜每一个比赛过后都可以收到一堆的玩偶,还有单只的花,她会在离开的时候将花送给看到的场馆工作人员,所以带回家的不算多。

再者,花枝可以拆下来凑一起插花,枯萎了也很好收拾。

但玩偶就不太一样了,这个东西轻归轻,可爱归可爱,占地是实打实的,还能留一辈子。

就算每个比赛带回的不算多,攒在一起就很可观了,丛澜的卧室现在已经快被毛绒绒给占领了。

客厅里的沙发上也摆了一溜,还有窗台、冰箱顶端、电视柜等等,大大小小,颜色各异,造型无数,家里现在跟玩具店似的。

有的搁不下,杂物房也放不了,就只能往书房里搁。

于是,这里的风格就被改得面目全非。

丛澜一开门也是感叹:“哇哦——”

好多啊。

国外比赛也是有礼物的,当地的承办方收拢了以后,会打包给她带走。

包括观众后续又去递交给他们的信件、其他礼物等等,所以会比扔到冰面上的还要多。

多的话行李箱装不了,运回来还得多掏运费,老贵了呢。

“我跟褚晓彤她们商量了,等十二冬比完,趁着新一年,带着收到的玩具去孤儿院、养老院这些地方走一走,把它们送去给需要的人。”丛澜说道。

郁红叶已经走到了一个玻璃柜前,闻言扭头赞同地说道:“可以啊!很好的主意。”

丛澜:“嘿嘿。”

她见妈妈打开门,去够最上方的东西,不太理解这个举动。

“我没见到有在这……我去,妈,你这么闲吗?还给奖牌穿衣服???”

丛澜整个人挂在门框上,无语地说道。

有的奖牌有盒子,有的没有。郁红叶一手一个,转身看着丛澜,无辜道:“反正布料还有剩余。”

所以她趁着清闲的时间,给丛澜的奖牌盒子做了迷你简约版考斯滕。

丛澜:“……怪不得我找不到。”

谁能想到外面还套着一层东西啊?

原来你大晚上在家踩缝纫机,就是为了做这个?

郁红叶辨认了一下,将JGPF的那个给她:“喏。”

丛澜把喝完的酸奶袋子丢掉,接了过来,翻转着看了一眼这个银绿色的《欢乐岛》简约考斯滕布袋子,别说,还挺好看呢。

上面居然有水钻!

丛澜没忍住,用手抠了抠。

郁红叶:“哎!别手贱啊!”

用的虽然是同样的材料,丛澜在比赛时水钻不会掉,但用力多抠个十几次,肯定也能破坏一些的。

丛澜:“嘿嘿。”

她边把盒子抽出来,边道:“那就只做自由滑的啊?我短节目的就被忽……我天,妈,你是真的很闲吧?”

刚想开玩笑说我短节目就不配了么,一打开,就看见了里面的内容物。

丛澜二度无语。

这枚JGPF奖牌不应该再被称为皇帝的金牌了,因为它有了衣服。

——是一只,抽绳的《a小调》同款考斯滕小袋子。

她一言难尽:“你们布料这么多吗?我每一个奖牌都有吗?这些算下来……都够给我再做一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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