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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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会周而复始,该相逢的人还是会相逢。——摘自网络
谢含打车回到上京嘉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老式居民楼的窗户没几个还透出光亮,万籁俱寂,只有外面的空调排风扇还在呼呼工作着。
静谧的夜,仰头望着天上高挂的明月,心里却并没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谢含慢慢摸索着上了三楼,开门,开灯,在老城区的这片黑夜里亮起属于自己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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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景泽匆匆赶到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在黑夜里很显眼的那个窗口——
那个黑暗了四年的窗口又重新亮起来了。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握拳,竭力抑制着心底的澎湃。
不敢多等,姜景泽一路冲上了三楼,站在301的门前,紧张又急切地敲门,一下,两下,三下,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他知道,屋里的不可能是别人,只可能是谢含。她在安海没有其他家人了,也绝不会把这个房子租出去。
“谢含,开门!”姜景泽忍不住在黑暗里边敲门,边喊出心里心心念念的名字,“谢含!”
此时正在屋里吹头发的谢含,耳朵里都是吹风机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任何门外的声音。
随着姜景泽的喊声越来越响,敲门幅度也越来越大,但谢含迟迟没有来开门。
姜景泽的不安迅速蔓延开来,整个心又重新被吊起来了,像在等待最终宣判。
手心和额头不停地冒汗,脑子里充斥着各种纷乱的可能性,他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在这样烦热的夜里却像坠落在冰寒彻骨的湖里。
姜景泽没有办法,把目光转向浴室的小窗口想找以前那把备用钥匙,摸到钥匙的时候,同样也摸了一手的灰,还好那把钥匙没有被收走。
刻不容缓地把钥匙插进孔里,转动,开门。
客厅一片黑暗无光,只有谢含房间的门板下面往外流出几丝光亮,其实进门之后姜景泽的心就已经落地几分了,他听到吹风机的声音了。
谢含在吹头发,她没走,也没有出事。
姜景泽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卧室走去,手搭在门把手的时候,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了,喉结也不禁滚动,他此刻的心情比过去二十五年的心情都要紧张。
门内的人丝毫不知门外人的思绪万千。
房门缓缓打开,姜景泽也慢慢看到了侧对着门坐在床边认真吹头发的谢含。
上一次这样的距离看她一眼,应该还是没有分手的时候了。
谢含余光里看到卧室门居然被打开了,吓了一大跳,喉咙里下意识溢出一声“啊”,吹风机也被吓得一个手抖撞到了额头上。
时隔四年,谢含和姜景泽再次对视了。
谢含及胸的长发全部被拢到左肩上,吹到了半干的状态,卸完妆后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只是白,嘴唇也不似以前红润,现在倒成粉里透白了,眉眼也耷拉着,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吹头——
苍白,虚弱,病恹恹。
不是记忆里的样子,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姜景泽入眼的这幅画面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一直折磨着他,他心疼她。
这边谢含抬头看到的,就是突然出现在家里的姜景泽,以及他眼底骤然聚起的烦躁,里面的怒气显而易见,漆黑如墨的双眸一错不错盯着自己,浑身上下都透着遮盖不住的戾气。
她心里蓦然一紧,手足无措地关掉吹风机,在姜景泽的注视下站起身,双手垂在身侧不自然地收紧,用指甲掐进手心的疼来让自己清醒。
“在家为什么不开门?”男人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克制着语气里的怒气。
“我……我在吹头,没听见……”谢含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只能低下头看着姜景泽脚边的地板,也没有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姜景泽受不了她这低眉顺眼的样子,眉头又拧紧了几分,语气有点冲,“地上有钱吗?”
“没。”
“那为什么不看我?”刚才为她把心都操碎了,一路狂奔,在她这里他总能很狼狈,姜景泽忍不住拿话刺她,“抬头,看着我。”
谢含也觉得这样显得她很没底气,硬着头皮应声望去,两道视线在半空霎时相撞,四目相对,都不动声色地互相观察着彼此。
阿泽,不再是学生时期里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少年模样,如今被一身深色高级衬衫衬得又多了几分冷淡和疏离,眉眼也不见当年的青涩,变得成熟干练。
看着姜景泽疏离淡漠的眼神,谢含通体发寒,感觉那视线像泛着寒光的刀片,一下一下凌迟她的心,令她感到深入骨髓的痛楚,连呼吸都需要抑制。
谢含的眼底又不可控地升腾起一层雾气,视线渐渐模糊,先扛不住姜景泽视线的谢含率先错开了目光,视线在他和旁边的衣柜间徘徊,最后又落到他身上,想把话题转移开,
“景泽,好久不见。你先去客厅坐会,我给你倒杯水。”
语毕,谢含勉强扯着嘴角扬起一抹算不上好看的笑容,就准备快点逃离这个压抑的房间。
和姜景泽擦肩而过的时候,姜景泽突然伸手紧紧拉住了谢含的手腕,声音低沉,“为什么回来?”
谢含不着痕迹地抽了抽手,没抽动,“回来……看看。”
姜景泽清冷凉薄的声音迅速接上,“看看?看谁?这里还有谁值得你看吗?”
“景泽,你别这样,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谢含回头看了姜景泽一眼,欲言欲止,“我……”
两人僵持了一会,姜景泽深吸一口气,良久转过去和谢含面对面,打断她的话,“明天有时间吗?”
其实是没有的,明天谢含准备再去以前喜欢的地方走一走,就离开的。可她像是受到了蛊惑,到嘴边的没有一转变成了,
“有。”
“那把明天的时间留给我,我有事。”
“……”
“不喝水了,先走了,”姜景泽慢慢松开抓着谢含的手,离开的身形又倏然一顿,微微启唇,“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肯定句。
那一刻,谢含感觉姜景泽无形中对她伸出了手,想在这个夜里拉住她。一种不知名的苦涩在舌根蔓延开来,谢含和他对视,笑着对他说:
“祝你生日快乐。”
“谢含,不要偷偷离开,”姜景泽已经收起来那些失控的情绪,神色又变得和往常无异,在关上门前还是顿了顿,说出了那句,
“明天见。”
有多久没有人和自己说过“明天见”了,谢含想到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不会的,我们有数不清的明天见。
明天见啊,阿泽。
我愿意赴你的约。
我的心复活在见到你的第一个夜晚。
夏日不迟,相逢会有时。
姜景泽走到楼下后并没有离开,驻足回望了一眼三楼的窗户,不堪疲惫地捏了捏鼻骨,“今天你把车留下,自己打车回去,明天再安排人把四楼打扫一下。”
吴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你是认真的吗老板?现在?这会这里很难打到车啊老板!”
“我管你呢,车子留下,人走,最多明天给你放假。”姜景泽直接夺过吴承手里的车钥匙,弯腰钻进车里,关门,锁车,一气呵成。
吴工具人承: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楼上谢含也并没有睡觉,充足的睡眠对她来说是奢侈的,夜晚人的情绪总是会被放大无数倍。白天压抑的情绪,在晚上集中发泄,爆发的威力也是极大的。
躺在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和姜景泽意料之外的重逢。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和阿泽也会是从校服到婚纱的爱情吧。
当年妈妈犀利刻薄的话一字一句长期扎着谢含的心,字字句句让她不敢再往前走,是啊她现在走不了多远,始终被困在一方小小天地,拿什么有将来?
枷锁囚禁了从前,桎梏了现在。
谢含侧躺着,眼泪从眼角流过太阳穴,落进耳边的头发里,她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细碎的哭泣声就从薄被中溢出,不知道过了多久,细碎的哭声升级成崩溃的大哭。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去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恨。
一个人的房间,怎么哭都没关系,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不用考虑别人的担心,不用抑制,不用忍耐,她迫切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口子。
谢含也不擦眼泪,任由眼泪糊在脸上。闷在被子里,哭得热起来了,洗过的头发也被汗水和泪水打湿。
被子里,很闷,喘不过气。
大概到凌晨三点多,房间内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
日出日落,人聚人散。
姜景泽这几个小时里也没有休息好,甚至后悔刚才情绪没有收敛住,对谢含说了狠话,最后克制着赶快离开了。
他不想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说出一些伤人的话,伤害到她。
她的信里说她是爱他的,那她为什么还要固执地离开他?
对于她爱他这件事,只要她说,他就信。
睡不着,他就出去,斜倚着车身,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目光就定在三楼黑漆漆的窗户,漆黑如墨的眼里情绪翻涌。
有意缓和与谢含的关系,天一亮,姜景泽就驱车去了以前常常和谢含一起去吃的早点铺,买了她以前最爱喝的豆浆和奶黄包,还有烧麦。
谢含不常在家吃早饭,经常在外面买着吃,上学的时候喜欢左手拿个烧麦在手上啃,右手捧着豆浆喝。
买完早点后,姜景泽又立刻开车掉头回去,在车上等她下楼吃早饭。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也越升越高,姜景泽六点多就到楼下了,就这么在车里等了3个多小时,马上都能吃午饭了,还不见谢含的人影,都要怀疑谢含是不是趁他买早饭那个时间离开了。
但她说过今天会陪他的。
在楼下徘徊了许久,姜景泽还是拎着早餐袋上了楼,楼道这会人不是很多,一来年轻人上班去了,老年人又都喜欢在外面聚着谈话,二来住在这个老小区里的人这几年越来越少了。
到达三楼,姜景泽做好思想准备后,就坚定地敲了301的门,有力而沉稳,一下一下,不知疲惫,也没有不耐烦,还伴随着谢含的名字。
谢含在屋里终于听到了些动静,迷迷糊糊中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搞清楚身在何处,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就身体比脑子快的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
姜景泽在门开后,看到的就是谢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眼睛红得像兔子,嘴唇也又干又白的。
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沉到谷底,心血涌动,立刻皱起眉宇,脸上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心底也随之腾起一股躁意。
“哭什么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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