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知道风吹来的方向
香克斯登上雷德弗斯号时一度很沉默，贝克曼抱着潼恩走在他身后，脸色也不大好看。
香克斯反复回忆刚刚的感受，琢磨了一会儿确定潼恩确实有着能侵入他人意识探看过往的能力，如果真是见闻色的话，也确实是闻所未闻的见闻色种类。
刚提起“过往”两个字时香克斯就心底一沉，如果有一天她的见闻色觉醒到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过往直至看到世界的历史的时候，她必定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
以世界政府对那段空白历史的忌讳，这种资质的见闻色要传到他们的耳中，足以让他们出手抹杀掉这一丝解开历史的可能。
贝克曼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一路上脸黑的又像有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总归这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香克斯有些焦灼。
她总归要成人，也必定不会是平庸之辈。
“要赌么。”
贝克曼突然开口，这句更像是陈述句的疑问一时让身边的干部微愣。
“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犹豫，”贝克曼继续说道，“你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
“贝克曼，她今年十岁都不到。”
她还小，我舍不得看着她成为众矢之的。香克斯没有说出口。
多少是有点不沉稳了。
“你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么。”贝克曼神色淡淡地瞟了一眼香克斯。
“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香克斯按了按头顶的草帽，无奈道:“其实我也想啊，但她之前拒绝我了嘛。”
“嗯。”贝克曼不再接话，抱着潼恩就要往医疗室走去。
“喂喂你这是要去哪，她今晚要和我睡的。”香克斯坚持着下午耍赖说的话。
“跟你说了多少次做个人，她还昏着呢。”
贝克曼眉头皱的死紧，又耐不住香克斯死命将他往船长室扯，堪堪回头叫了跟在莱姆琼斯身后拿药的路飞。
——
潼恩醒来时夜已经很深了，睁眼就被昏暗的床头灯晃了眼，路飞在旁边拉着她的手睡得正香，床沿上香克斯靠着床头昏昏欲睡。
一时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瞪着天花板许久才渐渐理顺。
看烟火时她突然对香克斯的过去很感兴趣，盯了他一会儿后猛地发现自己以一种极难形容的形态闯进了香克斯的意识，要命的是还不知道怎样才能停下。
那一刻她比谁都茫然，后来发生的任何事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直到香克斯释放的威压狠狠地击中了她，把她的拍得七荤八素，一口血当下就从喉间涌了出来，头晕眼花地滚到湖里又被贝克曼捞了上来。
总之她也还算清醒，自己窥视了香克斯什么的，到底是逾越了那个度，只望他不要介怀才好。
香克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恰好对上潼恩锃亮又强装镇定的双眸，立马清醒了大半。
空气有些凝固，香克斯突然很局促，竟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潼恩默默地看着他，香克斯默默地瞪回去，两个人就这样在仅亮着一盏灯的昏暗灯光下四目相对，旁边的路飞睡得正起劲，在梦里打着轻快的鼾声。
“你…要不要再睡进来一点，”潼恩也很紧张，“其实我和路飞不会太占地的。”
说罢潼恩又往里挪了挪。
主要是真怕他掉下去，这勉强维持在床沿上摇摇欲坠的样子真的会让人觉得很出戏。
香克斯没说话，伸手要给潼恩扯扯被子，却不想他的手刚伸过去，就看见潼恩肉眼可见的颤了颤。
香克斯心里猛地一沉，她好像在生理上本能地抗拒他的靠近。
“对不起啊香克斯，”潼恩抢先开口，“我不应该窥探你的过去，我知道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希望你能…嗯…原谅我。”
香克斯只觉得胸口发闷，这说的什么破话，他是一点都不想接，最后还是只能闷闷开口:“道什么歉。用见闻色干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不能告诉你”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都多大的人了，今天真是一点都沉不住气，越发不如年少的时候了，大晚上的还得在这给自己的不理智找借口。
“你刚刚说的见闻色是什么呀”潼恩奇妙的逮住了重点。
香克斯给她细细解释了三种霸气，又提起霸王色，“晚上那会儿你感受到的威压就是霸王色，熟练的霸王色霸气能携带实体化的威压。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意识被入侵，情急才发动的霸王色。”
万幸她是醒了，也没被他的霸王色震出点什么事。香克斯伸手灭掉灯躺下，累了一天脑袋终于沾上了枕头。
“你的见闻色非常突出，足以证明你的天赋，长此以往，你甚至能看清世界的本源。”香克斯眼睛倒是闭上了，脑子还清醒得很。
他觉得得让潼恩清楚自己的天赋。
“什么都看清的话，多无聊啊。”
“别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香克斯咂咂嘴，继续道“这个世界的历史被掩盖了百年，但迟早有人能解开。如果那个人是你，潼恩，他们会认为你触犯神怒，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人为定义的东西而已。要紧的是那些人会忌惮你，你还小，这条路你会走得很艰辛。”
香克斯没有让她隐藏自己的天赋什么的，尽管才认识大半天，他也算是清楚这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家伙。
“路飞也会有这样的能力吗”
“一般的见闻色都是预见短暂的未来，可能只有你是独一份的。”
“那就好，”潼恩舒了一口气，香克斯没理解好什么。
“他的路就不会那么累吧，那就好，”潼恩轻声道，快速略过这个话题:“一路走来香克斯也很辛苦吧，那我祝愿香克斯以后的生活能更甜一些，爷爷说过苦尽甘来什么的。”
香克斯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他好像也没有很辛苦。幼时很幸运遇到罗杰船长，成年后又找到了珍贵的伙伴一起出航，纵然也失去过一些东西，但得来的远远大于失去的，他这一路上还真算不上艰辛。
他这张脸已经沧桑到小姑娘看一眼就觉得他很辛苦的份上了么。
香克斯刚想说点什么，发现身边的潼恩呼吸已经开始趋于平静了，更远点的路飞在睡梦里吧唧嘴。
路飞这家伙为什么睡得这么香。
潼恩为什么也要睡着了敢情就他一个在这瞎琢磨是吧。
“……”
“该死，给我过来。”香克斯突然鲤鱼打挺一样刷地坐起，骂骂咧咧地把快要睡着的潼恩一把捞到自己怀里，按着她的脑袋重重薅了两把。
“你真的很过分，贝克曼那种天天冷着脸的混蛋你都不怕，你到底为什么要怕我，那种屁大点的破事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平了！平了行不行！！”
小孩的腰软得要命，香克斯又好死不死地掐了一把。
潼恩就差那么一点点进入梦乡，就被香克斯一把揪起来又薅又掐，在暗夜里艰难撑起上眼皮茫然地瞪着她面前鼻息炽热的人。
这叔是真的有点病。
“你给我听好了潼恩，不准叫我大叔我今年才二十七，不准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歉简直烦的要死，要找贝克曼的话先来找我知道了吗唔……”
香克斯骂到一半突然被潼恩一爪子糊脸上，小姑娘死命捂着他的嘴压得他向后倒，后脑勺狠狠砸在枕头上，连带着潼恩猝不及防跌伏在他胸膛上。
“你这家伙…”
“路飞睡着了啊，你能不能小声一点”
“他像是会被吵醒的人吗没有吃的根本叫不醒他吧”
“他今天睡得不踏实。”潼恩勉强挣开香克斯的束缚再次躺下，想了想又自觉向香克斯那边靠了一点省得他又伸手过来拽她。
“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身为姐姐的特异功能吗”香克斯乐道。
“他平时睡觉会乱滚，今天都不怎么动，”潼恩把刚刚被香克斯扯到另一边的被子向路飞那边掖了掖，又犹豫着拽了拽香克斯的袖口软声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那你今晚上别打呼噜。”
香克斯重点完全没有放在呼噜上:“别人说什么你就记什么，谁说都应是吧能不能不要这么好骗啊潼恩”
“你凶什么啊。我原本都快要睡着了，明明是你让我记的，现在还要凶我…”潼恩怪委屈的。
香克斯都要气笑了，“那你再给我记好了，以后只能我骗你，不准被别人骗走了知道了吗”
“好吧，我记住了。”潼恩困得声音都软糯糯的。
记住了这就记住了香克斯更不爽了，这混蛋丫头是什么有求必应的心软的神吗
再凑近去看时，潼恩已经完全睡熟了。
——
雷德弗斯号半夜就回到了风车村，早上醒来潼恩如愿吃到了卷乃小姐的芭乐毛巾卷，下午香克斯在厨房捣鼓大半天，勉强算是成功弄出来好多个似像非像的树莓小蛋糕，拉基在旁边唏嘘不已，笨蛋老大下厨竟然没把厨房炸了。
潼恩吃得很开心，尽管时不时还能咬到一些夹生又硬的蛋糕芯，但这种程度对于那个被拉基他们惯得只知道开口喊“拉基我饿了我要吃饭”的家伙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到底就是没有一点料理天赋，也不知道他多艰难才祸祸出来的蛋糕。而且这叔噢不这哥明显没让拉基帮忙，量没掌握好，出炉的蛋糕都够半个团吃了，虽说大半进了路飞的肚子。
红发海贼团开始忙起来，他们在风车村已经停留太久，大概再留至多半个多月的时日就要再次启航，贝克曼和一众干部在雷德弗斯号上忙上忙下，香克斯却花很多时间在潼恩面前晃悠，还在坚持着把潼恩拐上船打包带走的想法。
“老大最近怎么了啊，天天围着潼恩转，看吧又在欺负人家。”拉基看不下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刚好看见香克斯再一次十分熟练地把草帽往潼恩头上一扣，把人家一把捞起来就要往船上去，被潼恩更加熟练地一脚揣中腹部表示拒绝，然后他们就亲眼看着自家船长矫揉造作地装出疼得要死的样子，引得小姑娘刚犹豫了一秒后又被他钻了空子拎着就走。
“拐卖儿童在外海是犯罪的吧，他果然是嫌自己的赏金太低了。”
“在哪里都是犯罪的吧，但他会介意这种事么，纯属是闲得找骂，村长那老头昨天刚被气走来着。”宾治把要上去凑热闹的猛士达揪回来。
结果到他们真的要离开时，红发海贼团这个废物点心船长还是没能拐到想要的人。
香克斯把他那顶睡觉都抱着的草帽交给了路飞——在被逼着睡了半个月的船长室后潼恩也对这顶草帽的重要性有了全新的认识，路飞哭得稀里哗啦，眼里的有些东西倒是变得无坚不摧。
猛士达缠了她一会儿就被贝克曼无情拎走，这些天贝克曼一直看着香克斯和她闹腾，没提醒香克斯潼恩想要当海军，尽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潼恩是不可能跟他们走的。
二十七岁的香克斯，身上多少还是带着少年心性，想要的事做不到他只会比别人更难受。
“多说无益，武运昌隆。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新世界。”贝克曼摸了摸潼恩的脑袋。
“新世界是什么”
“伟大航路的前半段叫乐园，后半段叫新世界。”身后突然想起香克斯的声音，潼恩回头，看着香克斯走了过来。
“你是用风的能力者吧，与其说你选择了这颗果实，不如理解为是风选择了你，你就是风的代名词，你不应该被束缚，”香克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也是追逐自由的家伙，风经过的地方就是自由应该很好理解吧。”
“潼恩，不妨去追逐自由的方向，人生还很长，你应该去过一段无悔的人生。”
香克斯蹲下身伸出右手，潼恩第一次主动环上他的脖颈，香克斯轻轻搂住她。
“只是我希望你的这段人生里，能有我的存在，”香克斯突然发力把她搂得很紧，咬牙放狠话:“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不会再放任你这么‘单纯’下去，海贼的耐心可是十分有限的啊，我要见到你十八岁的样子，见不到的话我就带着贝克曼他们砸了所有的海军基地。”
潼恩撇着嘴角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贝克曼终于忍不了出手拽走了香克斯。
“再见啊潼恩，eternalfetter的意思是永恒的狂热和不朽的羁绊，登过那座岛我们的羁绊就永远不会断。”香克斯被贝克曼按得死死的，不准他再动手动脚。
雷德弗斯号的船帆突然被风轻轻扬起。
这次他还是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但那风彻彻底底轻柔地包裹住了他。
这次她还是在尚且稚嫩的年纪里听到了炙热的誓言，但依旧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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