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动06
许佳意怔怔地望着池呈，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她不禁咽了咽喉咙，压着紧张心跳道：“你不是再过两站下车吗？”
“但雨不是还没停吗？”池呈嘴角轻轻扬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她垂下的长睫上，“所以我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哦。”许佳意局促地抿了抿唇，半天才又憋出了一句“谢谢”。
落着雨的秋夜比平时又寒凉了几分，但许佳意总觉得自己的脸一直在微微发烫。
脚下的街道上铺满了被雨水打湿的梧桐落叶，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雨滴敲打在伞上发出的啪嗒啪嗒声。
许佳意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却恰巧对上了他投过来的目光。
她心中一颤，迅速移开视线，略显慌乱地搂了搂怀里的画夹。
“你画画学了很久了吗？”池呈自然地开了口。
“嗯。”许佳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准备考美院？”他略带好奇地看了看她。
“嗯。”
“那你每天都会去画室吗？”
“一三五的晚上，还有周六日的下午。”许佳意机械地回答道。
池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佳意沉默了片刻，鼓起勇气问道：“你呢？我好像之前没在画室见过你。”
“我今晚才刚来报名，不过我不需要学到你的程度，所以每周上两次课就足够了。”池呈解释道。
“哦。”许佳意点了点头，在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能问出他周几来上课。
她不想让他察觉出她对他有任何多余的关心。
而且问不问的，意义也不大。
她难道还在能在他说周二和周四上课时劝他改成其他日子不成？
许佳意默默地垂下眼帘，刚在心中放下这个念头，就听见他说：
“那我周三和周五来吧。有认识的人一起，学起来能更有意思一点。”
许佳意微微一怔，侧头看向了他。
只见少年嘴角牵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浅褐色的瞳孔里映着路边暖黄的光。
他沉静地注视着她，似带征求地问道：“你说是不是？”
许佳意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答的。
她好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大概随便说了点什么含糊过去了吧。
但她记得最后在她家楼下分别时，他眉眼轻垂，笑着同她说：“那我们周五见。”
那清隽温润的模样，似乎跟现在没什么差别。
许佳意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才注意到池呈的路线走得有点不太对。
“地铁站不是应该往右拐吗？”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他。
“是，但我们不去地铁站。”池呈解释道。
许佳意更加不解：“那去哪？”
“不是说了送你回家吗？所以先去停车场开车。”池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回道。
“啊？”许佳意微微一怔，接着连忙摆了摆手，“不用，那太麻烦你了，你送我到地铁站就可以了！”
“等你出了地铁站，不是一样没有伞？我还是好人做到底吧。”他笑了笑，“反正我晚上也没有事情，没什么好麻烦的。”
“……”
许佳意思索了片刻，愣是没能找出一个可以拒绝的理由。
只得跟着他走进了停车场。
池呈从烫得板正的西装裤兜里拿出了车钥匙，接着不远处一辆黑色奔驰的车灯闪了两下。
他走上前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才绕到驾驶座旁坐了进去。
“地址？”
池呈边问边打开了车载导航。
“长风五村。”许佳意抿了抿唇，有些局促地回道。
她觉得之前在日料店的包厢里，两人独处的距离已经拉得够近了。
没想到现在又更近一步。
她愈发觉得自己不能再死气沉沉地任凭气氛继续尴尬下去了。
于是她翻出手机，快速给贺乐涵发了几条微信——
【江湖救急！】
【池呈现在开车送我回家，我该跟他聊点啥？】
之后她捏着手机不安地等了片刻，才收到了贺乐涵的语音回复。
许佳意赶紧降低音量将手机放到耳边，点开了语音消息。
但慌乱之中她的脸蹭到了屏幕，微信语音一下子从听筒模式切换到了扬声。
接着贺乐涵扯着嗓子的话伴随着酒吧嘈杂的音乐在寂静的车厢内响了起来：
“聊感情啊！问池呈他条件这么好是怎么落到相亲的地步的哈哈哈哈……”
许佳意呼吸一滞，猛地按掉了手机，将贺乐涵“哈”到一半的笑声掐灭在了空气中。
车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佳意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然在赴死前，她必须先回去把贺乐涵揍死才行。
她僵硬地放下了手机，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车窗，压根不敢看池呈一眼。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听见池呈沉着声音缓缓说：“因为没再遇见喜欢的人。”
不是没有遇见喜欢的人。
是没有再遇见喜欢的人。
这之间细微的差别，许佳意瞬间就捕捉到了。
看来池呈之前应该谈过恋爱吧。
至少他肯定是有过喜欢的人。
许佳意默默地捏紧了手机，心里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你不是条件也挺好的，需要来相亲？”池呈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她漂亮的耳尖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尴尬所致。
“我不算多好吧，连稳定的收入都没有……”许佳意顿了顿，眸光略微沉了下去，“而且我也没再遇见喜欢的人。”
池呈身形稍怔，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
之后两人没再讲过什么话，只剩池呈打开的交通电台广播回荡在密闭的车厢内，缓解着空气中微妙的气氛。
当池呈的黑色奔驰缓缓停靠在长风五村的居民楼下时，许佳意几乎是逃命一般，丢下一句“谢谢”就飞速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她真的不觉得这次见面有比上次相亲的状况好到哪里去。
甚至更令人感到窒息。
许佳意几乎是一口气冲上了六楼，打开了家门：“贺乐涵！我真的被你搞死了！”
前脚刚到家的贺乐涵正站在玄关处收着滴答着雨水的伞，她抬起了头看了眼哭丧着一张脸的许佳意，有些不解道：“怎么了？我的建议不好吗？你可以委婉点问呀，你难道不好奇吗？”
“委婉……”许佳意嘴角抽了抽，“我听你语音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扬声，池呈他全听见了！”
“不是吧……”贺乐涵瞬间也变了脸色。
“啊……想死。”许佳意生无可恋地盯着她道，“你陪我一起。”
“不至于不至于。”贺乐涵讪笑着摇了摇头，“那他有对此说什么吗？”
“他……他假装无事发生地回答了你的问题。”
“那他确实挺体贴的了。”贺乐涵一本正经地评价道，“这么好的男人，你真的不考虑努力一把吗？”
“算了吧，努力不来。他说来相亲是因为没再遇见喜欢的人，我猜他心里肯定住了个白月光。”许佳意眼神暗了暗，补充道，“而且我早就放下对他的喜欢了。”
贺乐涵盯了她几秒，轻轻叹了口气：“行吧，随你。别再违背自己的心就好。”
“嗯，放心。”
许佳意换了拖鞋，走回自己的房间在书桌前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她扫了眼自己杂乱的桌面，又瞥见了那张从长洲带回来的画，还在一堆画册的上方随意扔着，她不禁轻嗤了一声，直接拿起这张画夹进了其中一本画册中，然后压倒了最底下。
接着她翻开笔记本电脑，拿起触控笔。
虽说手头这商稿快要到截稿日了，但她反复涂抹了半天后总觉得脑子里乱乱的，没什么灵感。
于是在ps里新建了一个画布，打开了b站，想直播个摸鱼，随便画画放松一下。
许佳意快速起草了一个男生的轮廓，接着一点点将草稿细化了下去。
她直播的时候通常不怎么会讲话，也不露脸，摄像头只截取了她的电脑屏幕。
但即便如此，她直播间里的弹幕还是挺热闹的。
清一水的都是“太太好棒！”、“太太会魔法！”之类的赞美。
她以前总喜欢画一些穿着校服或是篮球服的少年，但今天她不知不觉地就让笔下的男生穿上了笔挺的西装。
很快弹幕里就开始有人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太太好会画，成熟男人爱了爱了！」
「西装控一本满足！」
「大大以后可以多画一点这样的男人吗！」
许佳意握着笔的手不禁顿了一下，她好像在摸鱼的画里，又代入了某个人的影子。
-
池呈回到家后，脑海中还飘着许佳意那句“我也没再遇见过喜欢的人了”。
据他所知，她一直以来应该没有谈过恋爱。
那她大概是之前默默地喜欢过谁吧。
在他没有参与过的那些年里。
池呈有些烦躁地换了拖鞋，一进客厅，又看见池芋捧着个ipad瘫坐在沙发上。
“你今天又去杂志社实习了？”
“嗯。”池芋目不转睛地盯着ipad屏幕上的直播画面，头也不抬地应道。
池呈不禁蹙起了眉头：“你一天天的，除了看动画就是看直播，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样子？”
“啊？那我应该看什么？成人动作片吗？”池芋不满地掀了掀眼皮。
池呈：“……”
“而且我看直播也是在学习如何画画，技多不压身嘛，不信你看！”池芋说着就将ipad往他眼前递了递，“这个up主的画特别有个人风格，我关注好久了。”
池呈有些无语地扫了一眼屏幕，但在看清直播间的画时，他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这个画风，他太熟悉了。
虽然比他记忆中又精进了不少，但这鲜明的风格，他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她。
他伸手想去拿池芋手中的ipad仔细看看，却被她迅速躲了过去：“休想没收我的ipad！”
“我只是想仔细看看那张画。”池呈压了压脾气，耐着性子道。
池芋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垂眸看了看直播间那张即将完工的画。
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长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扯着暗红色的领带。
烫得板正的衬衣领口松开了三颗扣子，露出了性感的喉结和精致的锁骨。
微垂的狭长眼尾染上了一点红色，抿紧的唇虽透着禁欲的味道，但整幅画的性张力却拉到了极致。
是那种让人看了想喊“帅哥我可以”的画面。
池芋瞳孔一扩，突然彻悟了什么，接着一脸震惊地看向池呈道：
“哥，怪不得你一直没有女朋友，原来是好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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