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第七幕
程海自杀了,他服下了过量的安眠药,永远地沉睡在了学校的礼堂里。
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平躺在三角钢琴上面,穿着一身燕尾服,手里捧着一朵玫瑰花,表情很平静,只是眼角还残留着眼泪滑过的水渍。
他在孤独地面对死亡的时候,一定是在回忆,他和陆可在这里第一次同台演奏的情景吧。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共同演奏着贝多芬的《月光》,台下的师生们都晃动着晶莹的眼眸,盯着这对仙子下凡一样的少年。
他们默契地合奏,旋律像是温柔的抚摸,慰藉着两个孤独的灵魂。他们听得见彼此紧张的心跳,和略显粗重的呼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不是登台的紧张,而是两人从此相知的欣喜。
陆可僵直着身体,行尸走肉一样,走进学校的礼堂,泪水早就滑满了脸颊,可是他没有去擦,双手一直垂放在身体两侧。他一看到程海,就开始剧烈地抽噎,可是他的哭泣仍然是无声无息的,他直奔着钢琴走去,途中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
他扑到钢琴上,用颤微微的手掀起盖在程海身上的白布,他盯着那双紧闭的眼睛,一时奢望着,只要轻声呼唤,那双眼睛就能慢慢睁开,然后迷蒙地眨几下,接着,他就能看到程海的微笑,在许多次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之后,让他再次燃起希望的微笑。
“程海,为什么?”
他嘤嘤地哭泣,就像雨夜里无处可去的小猫。
第七幕
程海在自杀前录制了一份视频,程大志已经看过一遍,他觉得有必要和陆可一起再看一遍。
公安局的会客室里,偌大的房间,只坐着程大志、陆可,以及探员小张。
小张打开会客室中间的电视,程海便微笑着出现在屏幕上,陆可一看到他,就崩紧了身子,眼泪像决堤的水簌簌地流下来。
“爸,没有想到,你儿子会是凶手吧。”屏幕里的程海惭愧地笑了,“爸,我……对不起你,我妈死后,你就辛苦把我养大,其实我很爱你……”程海的眼眶明显湿润了,程大志捂着脸,肩膀微微地颤抖。“爸,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想我。”
接着,程海述说了杀人经过。
那天晚上,陆可走进程海的房间后,就疲累到虚脱,程海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没过多久,陆可就睡着了。
可是陆可一直在做噩梦,梦里还在小声地啜泣,程海很心疼,就更痛恨那两个伤害陆可的人,一气之下,他趁程大志到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偷偷溜出来。
赶到赵晨阳的别墅里,用他家厨房的冰锥杀了他,还没来得及逃走,陆可的妈妈高琪就回来了。
程海心想她回来得正好,就藏在赵晨阳卧室的门后,等高琪推开门,他就把冰锥刺进了高琪的心脏,再伪装成高琪自杀的情境。
说到自己亲手杀了陆可的妈妈,程海的脸痛苦地扭曲了,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牵动着五脏六腑的绞痛。
只有程大志知道,他的儿子在隐忍着多么剧烈的悲哀。
“爸,你不该怀疑陆可的,他是那么善良的男孩,他怎么可能杀人呢?就算杀人,他也不会杀死自己的亲生妈妈啊。爸,我是凶手,这件案子,应该可以结束了吧?”
程大志抹了一把脸,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他看着屏幕里急迫的儿子,一时悲愤起来,像是呛着一样剧烈地咳嗽,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就这样把案子结束。
最后的一段话,程海是说给陆可的。
“陆可,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我什么都能去忍。我最难过的,就是……”本来谦卑地笑着的程海,突然就哭出了声音,“我最难过的,就是杀了你的妈妈,犯下了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的罪。”
“不——!程海,我原谅你!我从来都没有恨你!”陆可扑倒在电视前,用力捶打着屏幕,“你快回来啊!你不要抛下我!我不恨你!该死的人是我啊!”
程大志再次老泪纵横,他的助手上前扶起了陆可。
“陆可,做我爸爸的干儿子吧,帮我照顾我爸,我爸也会好好照顾你的,他会把你当亲生儿子的,一定会的,你代替我……幸福地活着吧。陆可,希望你有一天……能原谅我,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说完这段话,程海低下头,默默地哽咽了一会儿,然后毅然把头抬起来,向前探身,做出关闭摄像机的动作。影像瞬间消失了,屏幕变成了一片无情冷漠的黑暗。
“不!程海,你回来!不要走!”
陆可又一次向电视屏幕扑过去,中途却被程大志拦住了。
“叔叔,不是程海说的那样,我也有杀人!我才是杀人凶手!”陆可紧紧地拉住程大志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哭喊,“叔叔,你杀了我吧,我是害人精,如果不是我,程海不会杀人,不会杀我妈妈,我也就不会对他说那么无情的话!是我害了他!”
剧烈的悲恸已经让陆可精疲力竭,他在程大志的怀抱中渐渐向地上瘫倒,同样是悲痛欲绝的程大志突然变得郑重其事,他提拽起陆可,然后把他安放在椅子上,他弯着腰,两只手架在椅子的扶手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儿子的秉性,我也知道这件事不是我儿子说的那么简单。而且,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如果在我洗澡的时候,我家的门有人走动,我肯定能感觉得到。我儿子的自杀,和他的谎言,是为了永远隐蔽案件的真相,他的愿望,就是让你能活下去。”
程大志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陆可仍然在剧烈地抽噎,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点头。
“可是陆可,我现在不能下定决心,是帮我儿子完成遗愿,还是继续挖掘真相。”
“叔叔……”
“你现在先不要说话,你也要好好地想一想,不能轻易辜负我儿子的心意,也不能辜负了你母亲的心意。”
“什、什么?”
看着陆可惊疑的目光,程大志难以想象,他马上要告诉陆可的那件事,陆可怎样才能承受得住。
“是我下令向你隐瞒一部分真相的,你妈妈很有可能是自杀,她曾经拨打过110电话报警,她告诉警察,是她杀死了赵晨阳,然后准备自杀。”
“怎么……骗我!你骗我!”
陆可抬起头来,盯着程大志的眼睛,疯了似的大吼。
这时,小张又操作起电脑,高琪拨打110电话的录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喂,我叫高琪,家住在xx别墅区xx号,我是陆可的妈妈……”
平静的声音,是一种准备抛弃一切后,从绝望到无望的超然。
“陆可,你最熟悉你妈妈的声音吧。”
程大志用审讯犯人的口吻追问,可是陆可早已无暇理会,他静静地听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唯一的亲人,在离世前的一段绝语。
“我……刚刚杀了我的丈夫,杀人动机是,他……他在外面有女人。我现在……准备自杀了,我儿子……今天晚上不在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们帮我找到他,帮我……向他说声对不起。儿子,妈妈走了,不要恨妈妈。”
“妈——”
又是声嘶力竭的哭喊,陆可跪倒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痛苦地抽泣,直到慢慢虚脱。
第八幕
警察把昏厥的陆可送到医院,陆可却在清醒后,偷偷地逃走了。
程大志知道陆可去了哪里。
当他来到学校礼堂,看着身穿燕尾服坐在钢琴前的年轻背景,他一时恍惚,差一点就叫出儿子的名字。
可是那个少年不是程海,如果一个月前的那个凶杀的夜晚,他也能辨识得出,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陆可啊,这次叔叔没有认错。”
陆可仍然在弹琴,那段旋律,就像是把他和程海的灵魂连在了一起。
“陆可,和叔叔走吧,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叔叔,我不走了,我要和程海在一起。”
阴郁的旋律,终于在空气中散尽,陆可站起身,绕过座椅,优雅地走到钢琴的侧面。
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悄然变幻着角度,连贯地拉抻暗影的变动,时间跟随着月光的足迹。
一束月光照射到钢琴顶盖的支杆,便在地板上勾勒出如同十字架一样的一片阴影。
“陆可,这就是你给叔叔的答案吗?”程大志的语气很焦灼,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陆可向死的决心。
陆可并没有回答,而是把钢琴的支撑杆收起,然后放下了钢琴顶盖,他用手在顶盖上轻轻地抚弄,像是在感受着撒在上面的月光的温度。
“暑假后的第一天,我把他叫到这间礼堂,我们在一起弹了会儿琴,然后把钢琴的顶盖盖好,坐在上面聊天。我突然吻了他,我可爱的程海,他被我吓得不知所措,他把我推开,然后又拉住我,忙问我他刚才推疼了我没有。
“我摇了摇头,然后就抱住他,让他和我……做了那种伤风败俗的事,就在这架钢琴上面。可是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却让我幸福得,像是荡秋千。”
程大志低下头,差一点就哽咽出声音,他回忆起程海五岁那年,他和妻子带着程海,在公园里荡秋千的时光。
——“爸爸,我在飞,我好幸福啊!”清亮的童声,在他的脑海里久久地荡漾。
“叔叔,你想知道真相,对吗?”
陆可轻笑了一声,他站在月光下的钢琴边,美得像一场梦幻。
“叔叔,听我把真相说出来吧,看看你的推测,差在哪里。”
第九幕
赵晨阳到国外去做生意,这半年来,我过得很快乐,可是也很惶恐,我总是觉得,也许是自己快要死了,老天爷在我临死前,赐给了我这一段幸福得要死的日子。
我不怕死,只是害怕与程海分开。
所以当赵晨阳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马上就要回来了,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
我把他叫到这里,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我们躺在钢琴上面,在朦胧的月光里,仔细地看着彼此,他的目光很温柔,他很兴奋,而我,必须默默地承受即将与他永别的悲哀,不能完全迎合他的快乐。
他还不知道,我马上又要回到地狱了,他还一个劲儿地畅想着,等我们都长大了,要怎样去享受人生。
如果他对未来的规划,我都能和他一起实现,那该多好啊!这样一想,我再也不能强颜欢笑,就哭了出来。
他追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把赵晨阳快要回来了,还有我打算自杀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怎么舍得我死呢?他本来想带我走,逃出赵晨阳的权势范围,我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赵晨阳太狠毒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把我抓回来的。
所以,我们就策划出了一个杀掉赵晨阳的计划。
叔叔你现在猜到了吧,那天晚上,在程海房间里弹琴的,其实是我。我在假装程海的时候,程海就在我家别墅附近等着。九点刚过,我按计划向窗外扔了花盆,砸向停车场里最容易命中的车。
你肯定是要下楼处理纠纷的嘛,我就站在窗前,经过我和程海反复的实验,我知道站在哪个角度,你在楼下就看不清我的脸,可是光这样做,身为警察的你,也许不会这么轻易地上当,所以我们就用了另一个招数。
我把手机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姿势,其实我的手机没有拨号,但是我和程海已经计算好时间,我会在九点零五分,做出这样的动作,他潜伏在我家别墅外面,也在九点零五分,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你的电话,然后和你吵一架就行了。
你就一定会认为,那个电话,就是站在程海窗前的那个人打来的,而那个人也一定就是你的儿子程海。
至于你回家后发现的异象,其实很简单,就是我走出了程海的房间,故意把安全门虚掩上。
叔叔你的敏感真是让我敬佩,可是你敏锐的感官却在那时帮了我们的大忙,你所感受到的陌生人的气息,其实就是我走出客厅造成的迹象。
而这时,程海的房间里,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我们是在刻意做出,程海趁纷乱放我进入你家的假象。
第十一幕
赵晨阳九点半回家,程海已经提前进了我的房间,然后和我的做法一样,他假装成我,在我的房间里弹奏《月光》。
赵晨阳知道,我在每次被他强奸之前,都会弹这首曲子,我都能想象得到,他听到这首曲子时,那副饥渴的样子,他已经被我养成条件反射了。
晚上十点,赵晨阳洗过澡,也休息够了,就该像皇帝一样传唤我了。
程海就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拿着冰锥,走进赵晨阳的房间。
程海故意不开灯,赵晨阳只能借助月光打量他,这样也就够了,程海的身材和我差不多,他只要看到那副胴体就会兴奋得丧失理智,哪里还会注意到向他靠近的是我还是别人。
直到程海走到床边,他才能在月光下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程海把背在身后紧握着冰锥的手抬起来,之后就是用愤怒化作的力量,狠狠地向他刺去。
所以,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喷溅了那只公狗鲜血的衣服呢?他的血都喷在程海的身上了。
妈妈看的电影要在十点半才结束,程海还有时间收拾自己,他用床单擦去冰锥上的指纹,然后擦去身上的血,穿好衣服,从容地离开我家。
他知道叔叔你敏锐的感觉,所以,他潜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也必定就是叔叔你发现我们的时候。我们在这一方面也做足了功课,他深夜里一点多才回来,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他知道这样的动静,只要足够小心,只能把你从深度睡眠吵扰到浅睡眠的程度,你不会马上就醒。
与此同时,我也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我们都事先脱下衣服,做出起夜的假象,再把衣服扔回程海的房间。我们的时间掐算得刚刚好,叔叔你果然在我们做好所有假象后彻底清醒。
我们假装成被你逮个正着,其实是故意让你发现,我们再一起演一场苦情戏,把我的事都告诉你,再编造打算第二天一早就一起逃走的谎言,这样一来,你就一定会相信,程海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过他自己的房间。
而我,是在九点刚过,“程海”制造砸车纷乱的时候,就偷偷溜进程海房间的。我们就都具备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了。而你,这个刚正不阿的警察,就成了我们最有力的证人。
第十二幕
至于我妈妈为什么会在十点二十三分打电话报警,还谎称是她杀死了赵晨阳,这个答案,已经不可能得到客观证据的验证了。
但是我想揣度一下妈妈的心理。
她看电影看到一半,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在家里“卖身”,她于心不忍,就提早回来了。她也许是在把车开进车房的时候,看到了程海逃出别墅,她一定是把程海认成了我。
她走进房间,很快就发现了赵晨阳的尸体,再联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她一定是猜测,儿子陆可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非人待遇,就杀死了赵晨阳,然后落荒而逃。
我的妈妈,她还是很爱我的吧,她一定是打心眼里内疚的吧。所以,她想为我做一点事,就打电话给警察,谎称人是她杀的,然后,再结束自己的生命,做出畏罪自杀的假象。
她是想用她的生命,来弥补她的过错,同时藏匿我所犯下的过错。
叔叔,如果你想让我拿出关于我妈妈报假警的证据,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只能说,我愿意相信,妈妈临终前,确实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而承担了杀人的罪名。这是情感上的推断,没有冷冰冰的证据。
第十三幕
时间已经划过了午夜十二点,刚刚还是鲜活的时光,现在已经永远地写进了历史。
又是新的一天了,可是夜晚还没有结束,为什么所谓明天的来临,都是在最漆黑的午夜呢?黎明前的黑暗,到底有什么值得被这样标榜的价值呢?
陆可讲述完了所有的犯罪事实,然后就把头幽幽地转向了窗外的方向。月光迎面而来,他像是沐浴在月光中的精灵,整个身体都铺挂上柔和的白色光晕。
“叔叔,这就是真相,你苦命追求的真相,你觉得,它的份量,抵得过程海的生命吗?”
轻幽的声音,透露着悲伤和绝望,却像是最有力的鞭笞,抽打着程大志的心。
“陆可,别这样说,你知道……我很后悔。”
“哼……”陆可嗤笑了一声,回转过头来的时候,双腿突然发软,他赶紧扶住了钢琴,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叔叔,如果你不是那么想要知道真相,那我妈妈临终前做的假口供,也就能把案子结了吧。你,一个对工作一丝不苟的警察,我真的很敬佩你对真相的执着。
妈妈的牺牲没能掩盖住真相,反而成了被你利用来找出真凶的有利条件。
“我相信了你所说的话,进而推断,除了程海,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杀害我妈妈。我的程海,他只是有一次在气头上说,他要杀了赵晨阳,还要杀了我妈妈,我就……在听说我妈妈是被杀的时候,就坚信他是凶手了。”
陆可又开始剧烈地啜泣,可是这次的恸哭,却彻底消耗了他的全部精力,他喘着粗气,慢慢地躺在了钢琴上。
“陆可!你是不是……”程大志想要上前察看清楚陆可的状况,可是陆可用微弱却又坚定的声音回绝了他。
“叔叔,不要过来,不要挡住月光。”
窗外的月光变换了些角度,如同金色河水一样的光线,更直接地泼洒在了钢琴上,躺在钢琴上的少年,像是漂浮在金色的水面上一样,他慵懒地伸展开身体,然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接着,他从燕尾服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朵玫瑰花,放在唇边,温柔地亲吻。
“叔叔,你知道吗,该后悔的人,是我啊。任凭程海怎么向我解释,我都不相信他。其实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见过我妈妈,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我还对他说,我不会原谅他,我会去公安局自首,但是我的自首,绝对不会伤及到他。我把我想好的假口供对他说了一遍,没想到,我的程海啊,他竟然就把我的说辞做了些改编,变成了他认罪的供词。叔叔,程海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一定很悲伤吧,他该有多孤独啊!”
陆可说完,紧贴着玫瑰花的双唇间,吐出了一口鲜血。
“陆可!”
程大志惊叫了一声,但是他仍然不敢靠近钢琴。
在月光的笼罩下,那架钢琴像是神龛一样,散发着圣洁而又绝美的气息,男孩在那片光芒中,缓缓地躺直了身体,他的两只手交叉在胸前,掌心里握着那支鲜红的玫瑰。
“叔叔,你走吧,我马上就要见到程海了,我们,都不会再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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