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冬至第十
“你有什么计划了吗？”江时看着周霁的神情，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周霁摇头，“没有。”
江时见周霁也没有办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一介武夫，面对这样费脑子的事情，一时也有些束手无措。
江时有一个习惯，每当遇到棘手或者想不明白的事情时，就会无意识的用手指去抓挠些什么东西。现下他一边发愁，一边无意识的抠着桌面。
指尖与桌面摩擦，发出了格外刺耳的声音，这惹得原本就有些烦闷的周霁更加不耐。他皱着眉瞪了一眼江时，“手不想要了？”
江时被周霁的这个眼神吓了一跳，几乎是一瞬间就收回了手。然后他一边摇头一边保证道：“我不吵你了。”
见周霁还一直皱着眉，江时便劝道：“要我说，反正都已经到这一步，不如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去杀了她来的实在。”
话一说完，江时就见到周霁正直直的看着自己，急忙就又道：“我就是随便说……”
没等解释，周霁就开了口：“你这主意不错。”
“……啊？”
江时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周霁，仿佛要把他看穿了似的，“我刚刚就是胡说的啊，还是拟好计划再行动比较稳妥。”
“没什么好计划的，是我被局限了，反而畏手畏脚的才让任务拖到了如今。”周霁淡声道，“作为杀手，难道不是最擅长杀人吗？”
“杀手……”江时注意到了周霁话中的两个字。
周霁的眉一挑，“你不是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怎么，现在还不敢承认了？”
被周霁这么挑明了说开，江时也不好再装作不知道，“是，我刚到建安郡之后，就猜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办法得到验证。”
“是真的。”周霁直接说道。
江时没料到周霁居然就这么坦然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随后他又赶忙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周霁道：“也不用刻意隐瞒。”毕竟知道他身份的，也没有几个还好好的活着了。
这个问题带过，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我们真的不再好好想想计划吗？”
“不用……”周霁说了两个字，突然就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又调转了话头，“既然你这么想要制定，不如由你来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然后再来告诉我，如何？”
江时一听，立马就狂摇头，“不必了，我突然想到，有了计划反而局限了我们的思维，而且还可能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有了可趁之机，不如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胜算还大一些。”
周霁听着江时这风一般的变卦速度，嗤笑了一声，“就算是要杀她一个措手不及，也要耐心等待几日。眼下闵行去通风报信，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不如等过几日，待他们放松了警惕再出手也不迟。”
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眼下周霁说什么江时都连连称是，他点头表示赞同周霁的看法，也没有思考这个到底可不可行。
周霁见江时这副模样，也没有和他多说，看了一下屋外的天色，转头对江时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那我就不送周大人了。”
周霁没有理会江时的客套话，径自走出了江时的屋子，从后院转回到了自己那南边的屋子。
周霁在余府又等了七、八日的时间，这几日他每天都会跟着程兮凉出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意外的是，邱钰宸每天都会跟着程兮凉一同出门。曾经的那个高岭之花突然间卖起了茶，纵使是冷静如周霁，心中也不禁小吃了一惊。
虽说有些意外，可是周霁也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的跟踪。有了邱钰宸的跟随，也就代表着他很难下手，于是只能耐心等待着一个时机。
苍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周霁忍不住想要直接硬拼的时候，终于在一个飘着薄雪的清晨，让周霁抓住了机会。
这天是冬至日，再加上天又下着雪，所以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程兮凉照例来到城中卖茶，难得的邱钰宸也没有跟着一同出来。
周霁在城中的一个摊位坐下，表现出了与旁人不同的闲适。他一边吃着随手点的面条，一边不露声色的观察着程兮凉那边的动静。
他眼见着程兮凉躲在了一个店铺下，然后和那家店铺的老板聊起了天。他不知道两人正聊到什么话题，只见程兮凉的面上流露出了悲伤的神情，随后又蓦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就要逝去。不过周霁没有丝毫的触动，他平静的吃着面，一双眼睛盯着程兮凉的方向。
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似乎早已失去了感同身受的能力。他的存在永远只是为了杀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驻足了。
周霁吃完了一碗面，那边的程兮凉也和店铺聊完了天，坐回到了自己的摊位上。
周霁付了面钱，随后起身缓步朝着程兮凉走去。
他停在了程兮凉的摊位前，随意的扫了一眼铺开在屋檐下的茶包，装作一个普通的客人，问道：“这茶怎么卖的？”
“十五文钱一包。”程兮凉答道。
周霁又问道：“可以自己挑选吗？”
程兮凉闻言，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可以。”
周霁便俯下身翻找，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挑选的，他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片刻后，周霁从框中拿了五包茶，没待程兮凉说话，就从袖中取出了七十五文钱递过去。
程兮凉没有立刻去接，而是说道：“客人你喝的完吗？这些茶有些多，如果保存不恰当的话，放久了是会捂出霉味的。”
周霁递钱的动作没有收，然后又轻笑着说道：“今天是冬至，就当是照顾你生意了，小姑娘也早些回家。至于这茶，姑娘也不必担心，我会分给来家中做客的客人，定不会糟蹋了这么好的茶的。”
程兮凉见状，这才伸手接过了银钱，然后又道歉道：“是我多嘴了。”
周霁摇头，“不妨事。”
正说着，周霁的目光与程兮凉的目光对上。周霁没有丝毫被对视的慌张，反而还露出了些笑，“好了，钱收好，告辞。”
周霁拿着茶包转身，然后就突然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快到年关了，要不太平了。”
是之前那个与程兮凉闲聊的店铺老板。
周霁听出了那个老板话中的深意，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察觉出什么。他依旧脚步不停的朝着城门的方向走，耳中两人的谈话声还能清晰的听到。
“伯伯这是何意？”
“有人盯上咱们建安郡了，这太平了十年的建安郡啊，往后恐怕也不能独善其身了……”
后面的话，周霁就听不清了。他闪身走到一个转角处，然后转头去看那个店铺老板：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程兮凉的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这个普通的店铺老板，现在再去看，发现这人似乎也是习武之人。
而且他刚刚的那番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想到此，周霁的眸光不禁暗了暗，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否则死得恐怕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周霁在墙角处等到了巳时，才看到程兮凉收起了摊子。他看着程兮凉和店铺老板道了别，然后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他的脚步悄悄的往后挪了几步，避开了程兮凉的视线，然后在程兮凉与自己擦肩而过后，悄无声息的跟上了走到前面的程兮凉。
虽然现在已是巳时，可是整条街道都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
周遭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雪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鞋子踩在雪地上时就会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周霁为了不让程兮凉察觉，刻意用了轻功，这才避免了发出声响。
这时，路边的一户人家开了门，周霁察觉到程兮凉明显是脊背僵了一下，随后就看到她的脚步加快了不少。
周霁也不急着出手，继续加快了速度，不远不近的跟着程兮凉。
等踏上了那条熟悉的小巷，周霁的手挪向了腰间的那把匕首。
机会来了。
这条小巷内的住户虽然多，但可能因为住宅搭建复杂的缘故，所以传音并不好。况且今天这个日子，就算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大家很大概率也都不会开门。最主要的是，死在这条小巷里，也算是彻底向那位有了交代。
他并没有拔出那把匕首，反而是直接推掌向程兮凉的脖颈袭去。
本以为这一击就可以直接取了程兮凉的命，谁成想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程兮凉时，程兮凉陡然回过了头。然后几乎是同一秒，程兮凉就沉腰躲过了他的攻击。
他的手指堪堪划到了她的脸侧，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见一击不中，周霁也没有给程兮凉任何反应的机会，又重新攻了上去。孰料，这次又被她躲了过去。
原本并没有在意的周霁，这下终于察觉出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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