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怜悯第八
江时眉头一挑，下意识就要反驳，结果又被周霁的眼神给逼了回去，“……对，你们关系挺好的。”
周霁整个身子向后一靠，一双眼睛上下扫视了一圈江时，把江时看得有些发毛，有些惊悚的也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怎么了？”
“没什么。”周霁收回目光，没再说话。
江时也不知道周霁在想些什么，见周霁之前没有打听到消息，便起身准备自己去找余恕。
“去哪？”周霁的眼尾一挑，看向江时的动作。
江时的脚步一顿，回身说道：“你没问出什么所以然来，自然要我再去跑一趟啊。”
周霁皱了一下眉，像是在想什么似的，随后就听到他说道：“你现在别去。”
“为什么？”江时有些不解的问道。
周霁沉默了一下，也忍不住在想为什么。他无意中听到了余恕的想法，但按道理说，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何必想着替余恕隐瞒。
其实早在初见余恕时，他对余恕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可能是因为他自幼习武，所以在见到余恕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后，就下意识的觉得他是娇生惯养，吃不了苦……
“总之，等之后再说吧。”周霁敛了心神，把脑海中那个面带微笑，整个人都温温柔柔的模样抛开。
江时不明白周霁这突如其来的纠结是为何，不过既然周霁要求了，他也不好有异议，毕竟早在来这里之前，那位就曾经告诉他，凡事都要遵守周霁的要求。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吗？”江时坐回了桌边，看向周霁，“找到那个女孩，然后杀了她？”
周霁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桌面，“人是要找的，不过不止她，还有我们的那位……邱公子。”
“你要找他？可是我们也不能干涉他的行动……”
“你觉得那位为什么要让他过来？”周霁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费尽心思的把人送到建安郡，又要我们保护他的安全。”
江时的身躯一震，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周霁，“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位安排的？”
周霁的手指在桌上慢慢的画了一个圈，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自打进入建安郡开始，我们就已经入了这个局。除非完成任务，否则谁也逃不了。”
江时听着周霁的分析，心中一阵发凉，他有些不太确信的看向周霁，除了对这场局的震惊，更有对周霁身份的猜忌，“周大人，有些问题一直都没有机会问，今天我就斗胆一问了。”
周霁微一点头，算是应允了江时的话。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江时看着周霁的眼睛，像是生怕错过周霁的任何一个微表情似的。
“我是谁重要吗？我们不过是因为这场任务才会相识，说到底也是那位的安排。”周霁没有回答江时，而是说道，“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是还猜不出来，那未免也太一根筋了。”
“……”江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虽然周霁说的这些都没错，但他总是觉得周霁是在内涵自己。
“行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好好想着怎么完成任务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江时看着周霁的神情，有些不太确信的问道，“倘若……我是说倘若啊，要是我们任务失败，或者邱公子遭了意外，你不会担心受罚吗？”
周霁一哂，“我为何要怕？就算你说的这些真的发生了，到时候受罚的也只会是你们，与我何干？”
“那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江时一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中对周霁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想，不过他也不敢再追问下去，否则他可能就会是死在任务目标之前的开胃菜。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屋了。”周霁见江时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想在江时这里久耗，起身说道。
“好。”江时也不好再挽留，只能点头，看着周霁走到门边，开门走了出去。
他看着周霁的身形，目光在瞥见一抹暗金色后，难以置信的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心底就惊道：果然是他吗？
余恕已经几天没有见到周霁了。
好像自从他们一行人来到余府第二天的早晨之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打过照面。如果不是江时时不时的过来找余恕打听一些消息，和余恕说起周霁，余恕都要忍不住怀疑周霁是不是也失踪了。
江时大喇喇的坐在院子中的桌椅上，和余恕聊起了周霁，“他啊，他本来就是那种性格，你也不用太在意。他不喜欢和别人交谈，你是知道的吧？”
余恕想到刚来那天的时候，周霁就和他要了一间远离人群的屋子，当即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你也不用特别在意他，像他这种人啊，是不会怜悯任何人的。在他那里，只有目标。”江时这么劝说余恕。
“这种人？”余恕有些不解的反问。
江时一时有些解释不清，他那日猜到周霁的身份后，仅仅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过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这种任务派给周霁，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就是那种无欲无求，行事也向来不计后果的。”江时仔细的斟酌着词句，和余恕解释道。
余恕听后，有些忍不住怀疑，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只要是普通人，总会是有所求的吧。不过看着江时那一副笃定的表情，也知道问不出其他的解释来。
“对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何来这建安郡的呢。”江时想到之前余恕对自己“滥杀无辜”的行为的谴责，怕余恕知道周霁的身份，找到周霁理论，便岔开了话题，“丞相府的幼子，怎么也不该来到这偏远的郡城吧。”
“不过是过来养病罢了。”余恕笑了笑，说道。
“养病？”江时有些意外，“我的确有所耳闻，不过这建安郡内，应该没有医师能比得过京城的御医吧？”
“的确是没有的。”余恕点头，“不过我此次也并非求医。”
“那是为何？”
“其实早在来建安郡之前，父亲就已经为我求了宫中的御医来为我诊治，不过得了个药石无医的结论。我呆在家中想来也是徒增他们的烦恼，所幸就搬到了这座老宅，也好过让他们成日愁眉苦脸。”余恕如实答道。
江时看着眼前的少年，明明只是十七岁的少年郎，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经历无数沧桑的人。
“总会有办法的。”也许是余恕的气质太过惹人垂怜，江时一时也狠不下心来说其他的话，只得有些笨拙的安慰道。
余恕露出一丝笑来，“我其实也没什么所求的，这病自打我出生时就跟着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还活得好好的，也许老天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早就收了我呢。我活也活够本了，只希望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的亲人不要为我伤心。”
江时听着余恕反过来安慰自己的话，忍不住在心底暗暗骂自己，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起这种沉重的话题，惹得现在气氛尴尬。
半天没得到江时的回话，余恕有些探究的看向江时，在见到后者那副自责的神情，他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主动对江时说道：“其实您和周大人做什么我都不会随意置喙的，那天我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这是您的任务，也是您身不由已的。”
江时有些难堪的闭了闭眼，在心底感叹这个少年看事不仅比自己通透，而且还聪明到轻易就看破了他的意图。明明他才是长辈，却好像自己永远都受制于他。
这般想着，他又忍不住感叹，果然受着丞相的耳濡目染，就算是体弱多病，那气质也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他不禁猜想着，如果说余恕没有因病受制，那如今的他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可惜，并没有这样的如果。
正说着，就见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余恕抬头看去，发现竟是几日未见的周霁。
“周大人。”余恕站起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霁自进屋后目光就落在江时身上，此刻听到余恕唤他，这才稍稍偏了一下头，对着余恕点了一下头。
几日未见，周霁心中对余恕的那点怜悯心也消失殆尽，虽说现在他对余恕少了那份偏见，可到底还是并不太愿意和他深交。
江时见状，立刻跟着起身，解围道：“周大人是找我有事吗？”
周霁被江时的话吸引过目光，“嗯。”
江时听后，转头对余恕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
余恕知道他们应该是商量重要的事情，自然没有阻拦的意思，“那我就不送二位了。”
“不用送。”江时赶忙说道，然后才和周霁一同离开了院子，回到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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