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岁时的梦魇

“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在阿松看来，是字面效果，接下来的主菜大戏就此隐去，寓意“和谐”，大概到这里第一幕游戏体验也就到了尾声。
  阿松回味着整个游戏体验中的超现实意境，想着忘了照镜子看看18岁新娘妆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游戏里角色的台词动作表情与平日的自己没什么相像之处，倒也没什么可尴尬的，看那16岁的卞少公子，倒像个小白包子，比起30几岁的卞文轩可以说是分外可爱，或者游戏中加了可爱滤镜也说不定。
  阿松原本抬手想要摘掉VR眼镜，问询一声周瓶接下来怎么操作。
  却忽觉四肢乏力，越想动，越不能移动分毫，那感觉有点像睡梦姿势不佳时的鬼压床。
  胡乱想着刚刚进入游戏的姿势是把手放在腹部，难道这会儿是睡着了？
  忽闻得空中传来一阵浓郁的馨香，这香味适才在游戏里文轩拉动床帏时，她就曾似有若无的闻到一些，意识渐渐溃散，大概真的是太困了。
  就睡下吧，一会儿的事，一会再去做吧，将来的事，将来再去想吧，睡吧，睡吧……
  阿松醒来时，她可以肯定是被痛醒的，但又不那么的肯定，因为这种痛，今生她已经经历过了……
  所以她努力睁开眼，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睁开眼和闭着眼竟是没有区别的。
  她惊惧于这种黑暗，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这样的黑暗会令她爆发惊恐，呼吸困难，要尽快找到光源，才能慢慢平复。
  后来她私下用记者的身份探访了令她惊恐的原因，监控中显示，在南玉走后，那个房间有且只有路一行进出过。
  那夜的事，阿松当年即使看了监控，也还是有许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但当她站在Cangbe面前，两眼放空之时，那些日子里折磨她的那些恶梦那些惊恐那些不自知流下的泪水……远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面若死灰的脸上，忽而惹上的一抹潮红。
  她念着，如果是路一行的话，如果是路一行……
  那一年，她24岁。
  她想着在事情发生后，她崩溃着的这些日子，为什么路一行完全没有出现过，解释一下也好，为什么不跟自己解释。
  她想去找他，却想起那还是南玉的男友，再见南玉时，她有意提起路一行。
  南玉说，啊，你的描述不准确，那已是前男友了。
  阿松私下有些高兴，想着路一行因为那一夜还是与南玉分了手。
  却听南玉说，他出国了，说摄影师在外国发展更有前景，要和我Amicable  Break-up！我跟他说，哟，跩新词儿？他说要是不认识用“No  Bad  Blood”也可以！我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说字面理解是和平分手，他个人的深层理解，各自自由了，再见还是可以约炮的。我让他能滚多远滚多远！
  松仁儿，你说我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看着人高马大、虽长张笑脸但又好像是个不苟言笑的，怎么说起浑段子来这么随心所欲，可惜他那张帅气的正经面皮了。
  阿松感觉被人兜头拨了一整桶冰水，身体却是五内俱焚，大病了一场。
  再与路一行有交集是几年后从南玉那里跟知名摄影师“彳亍”买摄影大片，那时微信盛行便彼此加了微信，而路一行当年的QQ，从他第一次消失在阿松的世界起，就没有再登录过。
  再次见面已是在卞文轩的公司，即不久前与Yi’  Venus品牌开的第一次沟通会上，那天她迎着彳亍一张看陌生人似的脸，在夏末被冻了个透心凉……
  所以这辈子怎么有可能疼第二次，果然是在做梦吧，因为刚刚大婚之夜的游戏，才做了这样的梦吧，这样的恶梦。
  阿松试着睁眼，面对着黑暗，恍惚惊觉这似是游戏中卞家那新房，而床帏外那对红烛已灭，眼前一个黑影压下。
  而她根本无法动一根手指脚趾，心下大惊，这恶梦竟然与当年那般雷同。
  下意识想张口出声喊叫，被那黑影一下子捂住了口唇，这下惊惧更甚，背上出了层冷汗。
  阿松想，这是在梦中，这不是真的，这是做梦回到了大婚之夜，不要怕。
  分出一些神思，却很容易便可察觉这黑影并无酒气，这一下又代入了游戏新娘视角，一种新的惊惧涌上心头，无疑这并不是她游戏中的夫君卞家少公子文轩。
  来不及细想这卞家深宅大院之中，怎的进了贼人，更无法深思此前缱绻的夫君文轩此时到哪里去了，既惊且惧间，不由得战栗起来。
  被深深的绝望裹挟，阿松似是当年那般忽然有了求死之心，无奈半分气力也无，泪水不觉自眼角流出。
  暗夜中听得阿松用尽仅有的力气小声呢喃，你杀了我吧。
  阿松感到黑影整个人震了一震，随后听到他哑着嗓子说，舍不得。
  阿松想，这果然是梦，当年这场景不知在恶梦里重复了多少遍，那个人也是嘶哑着嗓子说了这句“舍不得”。
  查看过监控后，她又只会想是路一行，说了那句“舍不得”。
  接下来依照回忆是阿松的冷笑声，那便让我杀了你！
  那黑影再度一震，这次却是在笑，靠近阿松耳边，用沙哑的不能再沙哑的嗓子，说了一句，好！
  终是从恶梦中醒了过来，眼前不再是那片黑寂，而是系统提示第一幕“新婚燕尔”游戏体验已告一段落，下一幕“生养子嗣”需待其他玩家结束第一幕，才能开始，请耐心等待。
  阿松这会已能随意摘下VR眼镜，但恶梦初醒，惊魂甫定，大脑放空，一时还无法思考，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8点33分。不信般的再三确认，的确离进入游戏，只过去了8分钟。
  她不由得苦笑，这短短8分钟，她不仅是体验了一场新奇的剧目，竟然还跟着那剧目做了个往日恶梦！
  仔细思量那个梦，一切又与重回游戏体验并无二致，她甚至在最后闻到了空气中那种独特的归属于捕猎者与猎物间的狩猎的味道。
  电光火石间，阿松终于想起了那件事。
  她忆起了暗夜黑影最后关头的那个“好”字来。
  愕然间，阿松暗暗握拳，似有万千凄苦不得诉。
  曲落年……怎么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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