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听雪堂里补罗衫

长桓倒退之势忽地大减，竟稳稳地站住了，在众妖惊诧的目光中闪现一个身影，面色凝重，不怒自威，正是晨风，单手扶在长桓后背，化去了九翼击在长桓身上的力量。暮雨喜道：

        “晨风。”

        欲上前一步，早被九翼一手拎住。晨风不敢贸然上前，稳住了长桓，挡在他跟前，沉声道：

        “放开她。”

        再看九翼，满脸煞气，另一只手捂住胸口，露出些许痛苦的表情，执拗地哼了一声。老蜘蛛愁容展现，凑上来，关切道：

        “主上怎么了？可还好？”

        于成悦也走上前来，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把药丸在九翼胸前揉了揉，那药丸隔着衣衫就融入九翼体内，老蜘蛛向于成悦质问道：

        “你给主上吃了什么？”

        于成悦略微一笑，并不怎么正眼瞧他，懒懒地道：

        “说了你也不明白，且我也懒得说，不想主上难受就再问。”

        一句话堵得老蜘蛛哑口无言，七窍冒烟，只唧唧咕咕好没趣地走了。九翼抓住暮雨的手往后一推，将其甩到蝙蝠精手中，蝙蝠精接过暮雨紧紧抓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她溜走了。九翼用了药丸，痛楚立消，与晨风对歭，宿敌相见，分外眼红，道：

        “晨风，你来得倒快，甘愿为那小女子闯到到我青玄苑中，想必早做好了打算。既然这这个小女子如此重要，我更要好好想想，要用她从你手里换些什么才划算，不致白白浪费了你对她的这番情意。”

        晨风知他用意，面色平静，道：

        “九翼，她不过是我瑯環宫里一个小妖，但既出自我瑯環宫，必不能平白折在你青玄苑，想要什么你尽管说。”

        “嘿嘿，一个小妖能劳动你亲自前来，看来，这价码不小，或许会超出我的预料，哈哈哈。”

        九翼的笑声几乎要破顶而出，一脸得意忘形之态。长桓急了，欲要抢上前去，被晨风一把拉住，只得气哼哼道：

        “九翼，你个坏蛋，快放了暮姐姐，你也被一众妖魔尊为魔王，手段却这般卑劣，以强欺弱算什么能耐，有本事和晨风哥哥比一比，输了就把暮姐姐还给我们。”

        蝙蝠精早听得不耐烦了，对着长桓做一个傲然姿态，道：

        “小子你还嘴硬，我们主上能抵你们十个晨风，你还想赢，那是痴心妄想。”

        长桓哼的一声，张口一吐，那边蝙蝠精的嘴上已被莲花堵上。愤然道：

        “你这个又笨又丑的妖怪，还不快快闭上嘴，让晨风哥哥好好收拾收拾你们，看你们还敢动一下暮姐姐。”

        蝙蝠精哇哇地吐了半天，也没吐净口里的莲花，吐出一朵还有一朵。老蜘蛛不知又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晃悠悠道：

        “又要打啊，不要打啦，妖族打妖族，又是一片伤亡呐。”

        九翼哪里会将长桓放在眼里，只望着晨风一笑，带着些许傲气，道：

        “要放她也可以，晨风，我说与不说，你都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晨风面无异色，道：

        “除了我的一魂，你还想要什么？”

        “我就说，那个小丫头价码高，我还要你的瑯環宫。”

        “你得了我一魂，也难修补你缺失的两魂。瑯環宫虽是我所建，但并不只为我所有，众多妖族留居宫中，这两个条件都行不通。”

        “不答应，你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女子被我这些妖兽撕碎分食罢。连灵玉都舍得给她，也不差为她舍一次命，我只要你一魂，不算过分吧。”

        “谁说不过分，他能为心上人舍得自己的命，我可不愿意为他们舍自己的命。”

        一个轻柔酥软的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用猜，自是甘棠到了，她脚踏莲花，款款落地，芊芊玉手轻抚长桓脸颊一下，柔声道：

        “长桓，我最喜欢你铺的这莲花道，若我每次出场时你都能为我铺路，该有多美。”

        长桓被她一摸，抖了一下，似是脸颊被刺了一下，羞怯地低下了头，虽不言语，似是也不大喜欢这样的亲近方式，平时虽然左一个甘姐姐右一个甘姐姐，毕竟是少年郎，经不得妩媚成熟女子的逗弄。

        甘棠柳腰一闪，晃到了九翼的身边，眉目含情，娇艳欲滴，半是挑弄半是撒娇，朝九翼轻轻吹一口气，娇喘微微，在他耳畔道：

        “我美不美？”

        九翼望她一眼，只觉满眼里都是荡漾摇曳的春水，不敢多看，生怕会被魅惑得溺入这水中，没有做声。青玄苑里的妖徒皆被甘棠的音容相貌吸引，个个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瞧着甘棠，一时间都呆住了。

        甘棠浅浅嬉笑，嘴角的梨涡似一湾甘泉，要淹了眼前人的心魂，继续道：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我美，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不然你为何非要夺得瑯環宫，定是羡慕我的仙姿美色，也想入住瑯環宫天天与我相伴，多么逍遥快活。是啊，这青玄苑深处赤水潭下，见不得半点光明，更是连个美人也没有，整日里对着那些半人半兽的妖怪，眼里都黯淡无光了，在这里真真寂寞死了。”

        一边软语相加，一边媚色连连，若是个定力不足的，早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九翼也似乎有些尴尬，正如甘棠所言，青玄苑连个女妖也没有，他也是个不思女色的角色，如今这么个销魂美人在跟前百般挑弄，自己竟不知如何回拒她了，眼中幽然，似乎藏着缥缈的哀伤，只淡然道：

        “你不是她。”

        甘棠望他面前靠了靠，几近贴面而立，口吐兰香，疑道：

        “她是谁？你这个毫无情趣一心修道的大魔王竟也有爱慕的女人？”

        九翼冷然间回过神来，道：

        “我不知道。”

        甘棠被惹得哈哈大笑，笑的放肆妖媚，道：

        “都说男人痴，我可亲眼见着了，那你是觉得我不够美了，只有女人不够美，男人才会拒绝。能让男人鬼迷心窍的美人，男人都是巴不得紧紧贴上去的。”

        “没，我没说你不美。”

        “堂堂魔尊的心神乱了吧，一会儿想着别的美人，一会儿又觉得我美。你要瑯環宫也可以，但不许把我赶到这青玄苑来。阴暗潮湿不见阳光，我这娇嫩的肌肤都会受不了的，我可不想变得跟他们一样皮糙肉厚。”

        “只要我得到瑯環宫，自然不会动你，你的地方都由得你做主。”

        甘棠面露喜色，双手搭在九翼脖子上，轻抬下巴，细细打量他的模样，道：

        “你是魔尊，面色冷郁，可惜了这俊朗的模样。倘若你入主瑯環宫，我也能常伴魔尊身侧，想着也是一件美事。”

        目光一转，望了望向其他妖兽，回转过来，软语酥声道：

        “可他们长得那么狰狞骇人，若到了瑯環宫岂不把一应美景糟蹋了。”

        青玄苑里的妖众虽然觊觎甘棠的美色，却并不是痴迷的好色之徒。甘棠九翼的调戏早惹得周遭众妖不满，听到甘棠满口对自己的嫌弃，一个个按捺不住，叫嚣道：

        “女妖，妖言惑主，主上，杀了他们，占领瑯環宫。”

        群起愤愤高呼道：

        “杀了他们，占领瑯環宫。”

        甘棠笑靥如花，软绵绵贴在九翼身前，娇声道：

        “你舍得杀了我吗！”

        甩一甩衣袖，化为蛇身，飕飕地滑走。衣袖里冒出的云烟顺带着弥漫四周，香甜气息立时散开，众妖心中齐道：不好。方知中计了。还未及反应，甘棠已近了蝙蝠精身旁，看不清她使了什么手段，将暮雨夺走了，厉声道：

        “动手罢！”

        甘棠魅惑九翼趁机救出暮雨的招数全在九翼意料之外，显而易见，九翼落了下风。甘棠深知暮雨被困，晨风难下杀手，争斗起来必不能占得上风，只有自己先夺回暮雨，晨风心中没有牵挂，这一仗才能打得漂亮。

        甘棠话音未落，九翼已反应过来，自己失了先机，争斗不可避免，长鞭飞出，直击晨风天灵。晨风侧身夺过，长鞭绕了个圈，又到了脚下，立刻飞转直上，如慢得半分，脚腕就被缠上了。

        晨风身形灵动，九翼岂是懈怠之辈，长鞭收起，飞身追上，与晨风只差得一臂之距，手中长鞭化为一把短剑，直直地刺向晨风心间。晨风已然躲避不及，右手在左手腕间抽出一条丝带，轻轻一绕，缠住了九翼的短剑。短剑被绕，又缩为鞭形，翻转回绕，把丝带裹住。

        晨风手上使劲，往回一拉，丝带竟化为一股清流，尽数流入晨风手中，不等九翼收辨，洒水而去，漫天的水花飞向九翼，多数被他挡了回来，挡不住的，落在他身上，沾衣即着，烧起火来。九翼仰天大笑，道：

        “这样的火还想焚我。”

        浑身一抖，将火花尽数抖落手中，如堆积雪球，小小火花很快变成一个大火球，再以气助力，火势更旺，缠在长鞭顶端，狠狠地甩向晨风。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晨风难以躲避，只得硬生生接下，火球入身，却从背后窜出，向下坠落，凶猛的火势眼见烧到厅里众妖身上。

        长桓昂首观望，叹道：

        “甘姐姐说的没错，九翼的勾墨鞭果真与晨风哥哥的无影软剑不分上下！”

        但听得晨风厉声一喝：

        “长桓。”

        长桓纵身跃起，莲花随即盛开，包裹着火球呼呼向上顶开屋檐。良久，方听得砰的一声落水声，那火球定是落入了赤水潭，再大再猛的火势入了赤水潭也就悄无声息了。

        众妖仰头看这一番打斗已然紧张不已，又险被火球所伤，一片唏嘘，几等火球顶破一个大洞，赤水潭里的水涌将进来，都急了眼，白须老者带领大家赶紧做法，抗住洪流。

        晨风与九翼二人早趁势出了青玄苑，越过赤水潭，长桓当即飞身追去，眨眼间不知几人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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