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遇已物是人非
古时有一条大河,名曰卫河,河面宽阔,两岸风景秀丽宜人。卫河流经一座古城林城,林城顺流而下的郊外水畔自然而生一片桃林,开花时节满目繁华,蝶舞蜂飞,红绿相映,色彩斑斓,煞是好看,当地人称为粉蝶林。林中建有一座木质房屋,竹篱笆围成一个院落,简单而别致,颇有趣意。此间本住着一户许姓人家,虽人丁单薄,却世代识文断字,为此地的私塾先生,也算是小小的书香之家。近年不知遭何变故,家中只余一名女儿,名唤子衿,年方十六,日日以书画为伴,在桃林间穿梭。
许子衿孤身于桃林中倒也轻松快活,除了家中留有一些积蓄可供度日,自己也做些小物件拿到集市上换钱。她天生一双巧手,既会书画亦能做许多手工。这日正好是此地的花灯会,子衿早备好许多自制的各式花灯,于晚间拿到灯会上售卖。花灯会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灯火辉煌,齐聚了各式各样的人物,有叫卖的,有杂耍的,有起舞的,有说书的,百样美食千种花灯万般景致,上至官家富户,下到平民百姓,无不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许子衿从小喜欢逛花灯会,见得多了,心思也更敏锐,每每快到盛会之时总能别出花样地做一些颇为精致的花灯,而且这些花灯也总是最抢手,不一会儿,十多盏花灯就只剩一盏了。一位公子携妻而来,女子看中了最后一盏桃花灯,正要买了去,却有一只手伸过来,从子衿手中夺过了花灯,道:
“此灯是留给故人的,卖不得。”
子衿与夫妇一起望去,一张俊俏的脸映入眼帘,眉如墨画,目若璨星,唇间的一笑不知勾去了多少夜游少女的心。许子衿见此,伸手去夺花灯,正言道:
“这灯已经买了,哪有抢的。”
少年公子一转身,许子衿扑了个空,他不由哈哈大笑,道:
“怎能说是抢,该是你心甘情愿送给我。”
“凭你是什么大家公子,我这灯也是不送的。”
“送不送由不得你,我说要便要定了,非但这小小的花灯,就连就连别的我也是要的,你倒是信不信。”
少年公子的言辞越发放肆,半是抢灯半是调戏了。
许子衿虽是文弱女孩,性子却不似深闺中的女子那般柔弱,眼见自己抢不过少年公子,可也不能任由他这般作为,于是转了念头,笑道:
“你既要灯,也得有真本事,我看你不过只会野蛮的法子,硬抢算什么能耐?”
少年公子被激,顿时气性大涨,装作满是不屑,道:
“你说我是野蛮法子,算不得本事,你倒说说什么才是真本事,今晚本少爷就让你见识见识。”
“这样还差不多,你瞧,这灯上有谜语,我们就来比猜灯谜,你若胜了,这灯就送你,你若输了,这灯就是人家的,而且你得给我们赔礼道歉。”
“好,以灯谜定输赢,不过我得加个条件,我若赢了,连灯带人就都是我的了。”
凑到许子衿耳边低声道:
“今晚我就带你走。”
子衿心中羞煞,强忍着恼怒,不为所动,答道:
“这要看你赢不赢得了。”
二人一番争执早已引得众人围观,不时有人拍手催促道:
“快比,快比。”
少年公子礼让,道:
“姑娘先来。”
许子衿未推辞,眉目间掠笑,脱口而出,道:
“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少年公子面露笑意,对道:
“虫入凤窝不见鸟,七人头上长青草;细雨下在横山上,半个朋友不见了。”
“这有何难,不过一个湖字。听我的,三山自三山,山山甘倒悬。一月复一月,月月还相连。左右排双羽,纵横列二川。阖家都六口,两口不团圆。”
许子衿盈盈一笑,道:
“这么简单的字谜真是浪费你的口舌了,是一个用字。”
众人拍手叫好,许子衿接着说:
“一树黄杏各个青,阴天下雨满天星,三个和尚四面坐,不言不语念真经。”
少年公子一时答不上来,想了半天,总是欲言又止,众人也是无人知晓,有那好事之人喊道:
“答不上来就向人家姑娘赔礼道歉,公子哥也有低头认错的时候。”
许子衿见自己已经赢定这少年公子,见他颇有窘态,并不想为难他,更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只道:
“快把花灯还给我,我们就扯平了。”
伸手要取花灯,那只那少年公子将灯塞入买灯夫妇手中,一脸正色,道:
“既然说要道歉,肯定做到,不过却不能再这里跟你道歉。”
话音未落,拉起许子衿冲出人群,跑了出去。许子衿哪料到他会突然这般,待回过神来,已被拉到了一处清静无人之地。面前的少年公子怔怔地望着她,深邃的眼眸映出自己的面庞,她惊疑的神色随少年公子的眼波飘荡,构成一幅静谧纯真的画。少年公子久久地用目光注视着满脸迷惑的少女,仔仔细细地瞧:目似一湾潭水能泛七彩霞光,唇染桃花暗香浮动,肤泽肌润耀耀生辉。好一个误落凡尘的仙子精灵。忍不住伸手去抚她轻柔的脸颊,痴痴地道:
“子衿,我终于见到你了。”
一句话,仿佛越过了无尽的时光。
许子衿心中微微一颤,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少年公子,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踮起脚,望向少年公子左耳后,耳根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见到这疤,许子衿不禁喜出望外,叫道:
“安哥哥。”
这个亭亭而立的少年公子正是她从小长大的玩伴。一声唤,荡漾了多少青梅竹马的时光。少年公子早被这声唤夺去了魂,把许子衿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原来这名少年公子名叫李琴安,幼时曾在许家私塾就读,与许子衿一起嬉闹玩耍。他耳后的疤痕便是两人玩乐时不小心伤到留下的。后来因李家日渐发达,搬去了城中,成了此间的大户,送李琴安前去外地求学,望一时得功名光宗耀祖,两人于八九岁的时候分离。李琴安自小对许子衿暗生情愫,完成学业归来,即刻便来寻许子衿。李琴安见心上人性喜于色,对自己也是芳心暗许,便直言表白道:
“子衿,今日能找到你,不知我心中多么欢喜,从此我们再也不分离了,今晚我就回去禀告母亲,给我们定下亲事,我们就快选个吉日成亲。”
一时激动难耐,改口道:
“不必费事,明天就是吉日,我们明天就成亲好不好?”
许子衿难掩娇羞,面如桃花,嗔道:
“安哥哥,你你怎地这样,我们才刚见面,你就说这些。”
李琴安见此更是心神摇曳,将许子衿拥入怀中,道:
“子衿,你不知我盼了多久,念了多久,日日挂念着你,时时憧憬着你,恨不能今晚就与你拜堂成亲,成全了我的一片痴情。我说的都是心底的话,以前不曾见你,只记得你儿时模样,现在看到你,更是满心里就只有你了。”
许子衿被李琴安紧紧抱住,几乎不能呼吸,听他这番言语,心里也是灌了蜜一般,人间至纯至美的情爱大概便是此时的少年男女情窦初开吧。少年情郎的话迷乱了许子衿的心神,她亲人早逝,独居于河畔,平常随意惯了,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鲜有人教导她女子要遵循的道统礼制,一切都由着自己心意,今夜一见,许子衿对李琴安自小的玩伴之情也在情话绵绵的攻势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自觉是从小熟络的,全然没有顾及男女避讳,不由得也将心中之情诉说出来,直言道:
“安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的心意是和你一样的。见到你我心中也是无比欢喜,我给你瞧样东西吧。”
说着,挣脱开李琴安,从身上取出一个手帕包成的小小包裹,打开后,是一只竹哨,哨子尾部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桃花瓣上有俊秀的两个字“衿”与“安”,各取两个人名字的最后一字。望着哨子,二人不约而同回忆起幼时一段天真无邪的时光。私塾里郎朗的读书声,草丛中蟋蟀唧唧吱的鸣叫,鸟语花香,柳林原野,朝霞暮云,水畔雪地,无不是玩闹戏耍的好去处。许李两家虽不是世交,但自李琴安入了私塾,一直是交好的。李家重富贵,到如今已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自从李琴安外出求学,两家再无往来。许子衿那理得清这许多世间的道理,只念得李琴安与自己两心相悦,念着与其做一对相亲相爱的鸳鸯眷侣,望着哨子喜不自禁,柔声道:
“安哥哥,你看,我一直留着你给我做的哨子呢,从未离身。”
李琴安接过哨子,放在嘴边吹起来,丝丝哨声穿越暗夜,响彻云端,真正是良辰美景。
“这哨子声音还是那么清亮。”
李琴安拿起哨子赞叹道:
“这就是我们的定情物了,我也送你一物。”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来,玉色青绿润泽,一头系着一条红色丝带,李琴安把丝带打结,将玉戴在子衿颈上。道:
“这是我从小戴着的玉,如我的性命一般,戴着它就如把我带在你身边。而这竹哨就留给我吧,我见它就如见你一般。”
绵绵的情话说的许子衿恍若坠入梦中,柔柔地轻叹道:
“安哥哥,你当真要娶我吗?当真一直这么思念我吗?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欢喜吗?我一个人在粉蝶林生活,都是寂寂寥寥,从没有这么快活的时候,我要一直这样和你在一起。”
李琴安手扶美人,思绪顺着这轻声软语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连连答应道:
“我们要一直这样在一起,等我回去了就准备妥当来迎娶你,好好在粉蝶林等着我。”
二人心心念念,相拥至夜半。借着一路辉煌的灯火,李琴安将许子衿送回粉蝶林,几番缠绵后才恋恋不舍地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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