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席宫宴

夏日晚间盛景好看，宫灯萦绕，人们纷纷而行。

        嬉笑打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那柔腻的声音中夹杂着叮当脆响的玉环珍珠声。嫔妃们穿着光彩华丽，散着绫罗光辉。她们嘻嘻闹闹的三五成群，边谈论着前些日孟昭昭触的霉头，边调侃这罪臣之女应该随她父亲一起去了，怎么还能忍住苟且偷生。

        “娘娘，您把她放在眼里做什么？她安安生生的在那冷苑中等死不是挺好的。”一名穿着粉红色丝绸长裙的美人低声说道，她勾起嘴角，明亮的颜色像是朵行走的芍药。

        “婉妹妹，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不也得关心关心她。她孤苦无依的，多可怜啊！”贵嫔声音拉得很长，听起来明显就是在嘲讽孟昭昭。她当时害怕那个孟昭昭独得恩宠，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大题小作！

        婉美人捂嘴笑道：“还是姐姐心肠好。不过听说今日也有那孟昭昭，也不知道内侍监怎么传得信，是不是传错了。”

        “她就是皇上身边的阿猫阿狗，皇上想起来的时候给两块肉吃，你急什么！”贵嫔现在可以把这件事情看得通透，那日她当皇上面惩罚了孟昭昭，皇上面露厌烦，可见孟昭昭有多么的不招人待见。

        两人扇着扇子往御花园走。

        杏儿面露难色，放慢脚步没有和那两个冤家相遇。然而等她再一回头的时候，孟昭昭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急得眼泪都下来，赶忙往回找，这可是小主翻身的好机会，千万不能因为事情耽搁了！

        孟昭昭撂下了杏儿，鬼使神差走了另一条路。她站在紧蹙的花团边，凝视着宫人排成一队，捧着玉碗白盆盛着滴落水珠的葡萄和荔枝踱步而行。她双手背在后面，打量着食盒。

        她可以分辨得出哪个是皇上用的，哪个是妃嫔用的。不过她并不打算下毒，她可不想再一次栽在相同的困境里。

        她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几乎快要把冰冷的白瓷捂热了。

        孟昭昭回忆着上一世自己是如何下毒的，没有发现一个男人悄然来到了她身后三步的位置。

        “孟小主，宫宴马上就开始了，何故在此？”男人的声音深沉又凉薄，透着一股寒意。

        孟昭昭吓了一跳，倏然回头。

        男人站在她面前，两人的距离几乎太近，以至于她感觉自己因为紧张呼出的气喷在了他深蓝色云翔蝠纹的袍子里。他眼眸异常冰冷，蕴藏着寒冷锋利的锐意。

        男人身姿挺拔，如青松劲柏。他垂眸俯视孟澜，深邃的眼眸映着她白皙的脸庞。

        孟昭昭再上一世见过这个人一次，是自己被捕入狱的那一天。她眼睛眨了眨，轻轻福了福身子，说道：“见过大人。”

        这个男人，算是整个皇宫皇帝最亲近的人——郎中令陆秦。

        统领禁军，守卫宫廷。

        自己曾经也冒过想要刺杀狗皇帝杨铮的念头，但碍于陆秦站在他身边，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而自己下毒那天陆秦刚好不在宫内，外出办事。

        她微微一愣，心中思忖这人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

        男人的气势有种审讯犯人时的侵略性。

        孟昭昭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露出最为甜美的笑容。那笑容带有明艳的迷惑性，搭上孟昭昭湿漉漉的漆黑眸子，让陆秦当下屏住呼吸，面色更加深沉。

        他阴着脸，不苟言笑的质问道：“孟小主在这里，宫女不在身旁，不会是要行一些掩耳盗铃的事情吧？”

        “大人莫要冤枉我，我这第一次从芙蓉苑出来，不认得路。”孟昭昭声音委屈，颇有些自怨自艾。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像是冬日被捧出的雪。

        她耳后有一颗小痣，徒增柔弱和妩媚。

        她虽然面上娇弱又平静，但心里却恐慌得很。幸好她今天没有带□□毒药，要不然被搜身绝对是板上钉钉的弑君之罪。

        不过，为什么陆秦会盯上自己？

        这让孟昭昭不寒而栗，冷汗涔涔。

        “既然孟小主不认得，臣领着过去便是。”陆秦眯起眼眸，依旧冷言冷语，他站在假山旁，忽明忽暗的光影间衬得他像是隐藏在深处的野兽。

        “辛苦大人了。”孟昭昭柔弱道谢。

        此时，杏儿终于发现走失的自家小主：“小主，你叫我好找！”

        杏儿正抱怨着奔跑过来，突然发现小主背后站着一个男人，她吓得脸色突变，差点摔了一跤！

        小主怎么惹上这冷面阎罗了！

        只要有陆秦大人出现的地方，总是鲜血淋漓，令人可怖！

        上个月，有一个小侍卫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嚷嚷着要刺杀皇上，结果陆秦大人挥剑立斩，双臂落地，又听闻放了恶狗啃食躯体！预见此时的小宫女吓得天天梦魇，已经被逐出宫去了。

        杏儿行了个礼，引着孟昭昭往御花园方向走。孟昭昭并不做贼心虚，挺直了腰板，缓步前行。她红玛瑙的簪花与宫灯交相辉映，一亮一亮的如同夜晚的星辰。

        陆秦默不作声地跟在两人身后，那气势倒像是贵女的护卫。

        御花园内早已经搭好戏台，也有妃嫔入座。当孟昭昭迈入这宫宴的那一刻，众人噤声，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与旁人穿得明媚鲜亮的颜色不同，这身月白色宫纱被夏日晚风吹起，如同广寒宫下凡的嫦娥。她不施粉黛，却如同鹤立鸡群般醒目。

        识相的宫女早已经把她安排在了最远的地方，而且还在一处石柱后面，让皇上一眼都瞟不到这个人。

        孟昭昭微微皱了眉，这地方太偏了，全然不利于她施展计划。她委屈的拽着衣角，眼巴巴掉落了一滴泪。

        陆秦垂眸，注意有泪水划过她的脸颊，落到那纱衣里。他挑眉看向布置此处的宫女，声音沉定，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但只要他一开口，宫人们便会不由自主吓得发颤发抖。

        “这地方没法坐人，谁当差的，把桌子挪到对面去。”陆秦说道。

        这些事情本不是归他管，他虽然权力大，但也不能僭越。

        宫女唯唯诺诺的看向入座的贵嫔一眼，她是得了贵嫔的旨意才把桌子挪到柱子后。明明平日里不会有人关注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被陆大人注意到了。

        贵嫔想了想，却不知道为何陆秦给孟昭昭出头。

        陆秦的指尖点了点主子，发出闷响。

        陆秦保卫宫中安全，一个死角都不会放过。

        此时婉美人开口卖了个人情：“陆大人是为安全考虑，你们放柱子后面谁能看得清啊。”

        一语点出来孟昭昭罪臣之女的身份。

        孟昭昭没有反击，见宫女开始挪动桌子，微微道了一声：“多谢婉姐姐。”

        陆秦冷哼一声，迈步离去。他看得出来，虽然没有浓妆艳抹，但她精心打扮过，作势想要引得皇上的关注。于是他做了个顺水人情，正好也方便盯着这手脚不安分的孟昭昭。

        孟昭昭从刚才就鬼鬼祟祟的，虽然她演示得很好。陆秦没有让她接触那些饭菜，不知道是否会在宫宴上做手脚，他不会让她得逞。

        皇帝和贵妃相伴入座。

        灯火鼎盛，丝竹明月。台上戏台高歌，台下美人娆娇。酒肉味悠扬的飘散在空气中，欢歌笑语回荡在御花园内。

        孟昭昭默不作声地低头闷吃，偶尔目光斜睨那坐在高处地皇帝，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

        狗皇帝的声音让她心生不快。

        仇恨让她的眼睛微微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不胜酒力。

        皇帝杨铮很喜欢这种宴会，他看似哈哈捧腹开怀大笑，但眼眸却像鹰隼一样冰冷，没有半点笑意。他尖锐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角落中的孟昭昭身上。

        她格格不入，众人笑的时候她没有笑，只是闷头品尝着凉粉。

        这红糖凉粉每逢宴会都备受欢迎，制作凉粉的水泡过了南方特产的紫桃叶，带着一股薄荷和桃花香，是宫中酷暑夏日必备的美食。

        不过，孟昭昭在吃完后总是轻轻咳嗽了几声。她弱不禁风的婀娜身姿，让皇帝根本挪不开目光。月白色与月光融为一体，布料在透与不透之间，勾勒出姣好的身段。明明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但却衬得她如同谪仙般。

        她好像并不喜欢吃凉粉，吃了几口停下来，然后又接着吃，表情并不像是在享受美食。

        孟昭昭吃了一炷香的时间，才下去了小半碗。期间，杨铮就像是在观察一只小动物。他想知道那个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在看着她。

        前日，在贵嫔宫中见到许久未见的孟昭昭，他突然想起自己还藏了一个这样的美人,默默流泪如春日落雨，花瓣坠地。最主要的是，那双回眸让他想到了一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杨铮舔舔嘴角，打量着孟昭昭的侧颜，又满意的笑了笑。

        妃嫔们惯会察言观色，注意到皇帝的兴趣在孟昭昭身上，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起来，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杨铮淡淡的笑着，没有理这些聒噪的声音。

        他用筷子点了点，明黄色莲花瓷碗发出叮当响动。孟昭昭耳朵一动，朦胧的眼睛轻轻抬头，灵动的目光与皇上不期而遇。

        陆秦坐在孟昭昭身后一排，他拧着眉毛观察她刚才的小动作，突然发现这女人的皮肤好像红了些，像是含苞待放的花。

        她一侧头，陆秦看见她的眼中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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