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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凶路(三)


周子涵这才明白了,在警察局的时候,她为了宋存良的名声,把他逃走这件事隐瞒没说。没想到宋存良反咬一口,为了掩饰真相四处造谣。

        这年头,许多人有“仇优心理”,盲目迷信家境好、颜值高的人,却永远不会认可一个普通人能通过努力改变人生。

        周子涵长得好看,学习好,每学期都拿一等奖学金,手里又不缺钱花,已经遭人嫉恨。宋存良这么一说,无异于火上浇油,舆论风向自然对准了周子涵。

        周子涵气不过,在学校论坛发了个帖子,把事情原原本本解释了一遍,却引得无数骂声。

        “她一个孤儿,哪来的那么多钱?”

        “想赚钱想疯了,连自己奶奶死了都不知道!”

        “亏她还编了一个‘奶奶诈尸救她’的故事,心机婊!”

        “人家宋存良家里有的是钱,造你谣有意思嘛?”

        此时惊动了学校,教务主任把周子涵叫到办公室,色迷迷地打量着她:“小周,你的事对学校声誉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校方讨论你的学业问题。当然,本着不放弃一个学生的原则,我很维护你。有些事,你懂。”

        周子涵在他的脸上留下血红的掌印,当天下午就交了一份退学申请回家了。

        过了两天,校长亲自去周子涵家道歉,承诺再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把周子涵请回了学校。

        原来,这天上午,宋存良闯进学校播音室,举着麦克风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

        宋存良突然良心发现?当然不是!

        我躺宿舍里闲得没事,难得上了一次校园论坛,看到了这个帖子,顺口跟月饼讲了。

        说来也巧,月饼做过周子涵的肖像画模特,两人偶尔聊几句,对她印象不错。月饼看人挺准,觉得周子涵不是那种人。我们俩一合计,晚上去那条巷子调查情况。

        我沿着巷子走了两个来回,心里有数了。这条巷子出口位于坤位,也就是西南角,周子涵居住的楼房在东北角艮位。八卦分八门,“生伤杜景死惊开休”,艮为生,坤为死。

        这种路称为“阳世黄泉路”。如遇死丧,死者生前有未完成的心愿,一口怨气不散,会从此路由死门至生门来回徘徊。体阴的人走过此路,哪怕是炎热的夏天,也会觉得光线暗淡,遍体生寒,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想来周子涵祖母担心孙女,死后不肯离开,每晚仍在保护她。明白了这一层,自然是宋存良说谎。

        我们当天晚上就去堵宋存良,至于用了什么手段不方便说,反正过程很恶心,不过收拾这种人,用什么方法都不为过。

        周子涵早我们两年毕业,出国深造了一年回国,去年开了个人画展,现在是国内小有名气的画家。

        前段时间我还在微博看了她最新画作——《走》。

        一双布鞋巧妙地构成了老妇人的脸,浑浊的眼瞳里,是一个佝偻身躯的老人牵着小女孩的背影……

        书归正传——

        这条高速路贯穿南北,分别是离位(休门)、坎位(景门),和阳世黄泉路完全不搭。东边是山右边旷野,也不像是哪种怨气成形,入脑成祟的格局。

        我的脑子里不停闪现着那辆货车和红衣女人,乱哄哄的,头晕得厉害。

        “右前方,”月饼指着车外的西南角,“死门。”

        我顺着看去,半人多高的杂草随风起伏,依稀能看到五十多米远的位置有个圆形土包,草丛里时隐时现两团绿光,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在黑夜里留下两道绿色残影。

        我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段路封印着极重的怨念,到了特定时间,怨念化成阴气,影响过往行人产生幻觉,不断重复显示着生前遭遇的不幸。

        月饼背起背包:“把车往前开一段,关了双闪,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省得再祸害别人。”

        我把车往前开一百多米,跟着月饼下了车。越过防护栏踏进乱草丛,鞋底踩着杂草“沙沙”作响,草叶扫着衣服,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草丛里扑出。

        月饼倒是胆儿冲,捻着桃木钉扔上扔下:“南瓜,一会儿要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你堵住生门撒糯米,我从死门抄后路。估计一根桃木钉就解决了,要是实在太厉害,就用你的童子血。记住,一定是中指,阳气最足。”

        我想想咬破手指,肝儿就发颤:“干嘛不用你的?”

        月饼接住桃木钉塞我手里:“youcanyouup。”

        我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暗器水平,把桃木钉还了回去。

        这么斗着嘴倒也不紧张,眼瞅着土包越来越近,那两团绿火突然消失了。

        月饼猫腰没入草丛往西南角跑去:“别让它跑了,去生门!”

        我左手糯米,右手军刀,几步跑到土包东南角三丈远的安全位置蹲下,压着心跳,单等月饼动手撒糯米了。

        等了一分多钟,月饼那边没有动静,我心里奇怪又不敢乱动,倒是把土包看了个清楚。

        土包半米多高,顶端放着一块石头,压着几张残破的黄表纸,前面一米见方的范围,野草全都被拔掉了,泥土烧得焦黑,还有几块碎酒瓶子,倒像是一座野坟。

        我等得正着急,土包后面忽然站起一个人,手里拎着一尺多长的东西。

        我吓得一哆嗦,正要劈头盖脸把糯米撒过去,那个人说道:“别开枪,是我!”

        逆着光看不太清楚,我攥着糯米没敢大意:“月饼?”

        “该小心的时候不小心,这会儿倒学起柯南了。”月饼把那个东西往坟包一丢,“虚惊一场,黄皮子。”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念了几句“黄皮子”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走过去一看,一只毛发都已经发灰的死黄鼠狼趴在坟前。看伤痕是被人打死的。

        月饼对着黄鼠狼拜了几拜,嘴里念叨着:“扰着您了,见谅。”

        桃木钉插进黄鼠狼脑壳,一团隐约可见的灰气从它鼻孔冒出,在夜风里打着旋儿,“忽”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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