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不————!!”
傅渺从梦中惊醒,整个人仿佛浸在水中,浑身汗津津的。
梦中那个人手握枪支,子弹飞速射入傅舟的身体,他的胸膛上瞬间绽开一朵艳丽的血花。
难以言喻的恐惧占据了傅渺的大脑,她跌跌撞撞地跑向父母的房间。
“爹,阿爹——”
葛若隐在院中听到女儿的唤声,连忙进了屋,她伸手拥住傅渺,轻柔而缓慢的抚摸她还在发颤的后背。
“做噩梦了?没事的,娘在这里,放轻松…”
“阿娘,我梦到阿爹他——”
傅渺眼中含着泪,双唇颤抖。
“嘘,小渺乖,我们不去想了,好不好?”葛若隐握住她冰凉的手,轻声道,“你阿爹昨晚歇在学堂了,他提前和我们打了招呼的呀,你是不是忘了?”
葛若隐对丈夫的彻夜未归也有点担忧,现在这乱世、他最近从事的工作…唉…葛若隐摇摇头,应该不会的…不会的。
她安顿好平静了许多的傅渺,带上几枚零钱就出了门。
-------------电话亭-------------
“嘟———嘟———”
“您好,请问接哪?”
“接京城学堂,谢谢。”
“……”
“您好,这里是京城学堂,请问找谁?”
“您好,我想找傅舟。”
对方好似听出了葛若隐的声音,“是师母啊,傅老师昨夜便完成工作归家了,他没有回到家吗?”
葛若隐攥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撇了一眼家的方向,心一横,对那头的人道。
“好的,打扰你了。”
“小渺,你阿爹去你李老师家商讨要事去了,不要担心了啊。”葛若隐对傅渺笑笑,“今天我们就不等你阿爹了,中午想吃什么?”
“阿娘…”
“小渺,不要担心,你现在最首要的事是读书,你阿爹说的今年六月份的海大选拔考试可不能落下了。”
“好吧好吧,阿爹说不定跟李老师谈完就回来了呢。”
“所以嘛,阿娘给你下面吃好不好?”
“好!”
葛若隐转身进了厨房,心头的不安越来越浓。
几日后。
葛若隐深知事情已经不对劲了,傅舟以前再多公事也没有这么多天不回家过。
随着清晨的到来,葛若隐戴上帽子离开了家。
清晨的街道还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清脆的鸟叫时不时响起,倒也驱散了一些她心中的不安。
葛若隐回忆着学堂伙计给的地址,兜兜转转来到了警察署前。
她还从未来过这里。
一想到来这里的原因,葛若隐的心又沉下来。
她紧抿着唇,敲响了大门。
“什么事?”一个身着黑色警服的青年应声开门,像是刚刚睡醒,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目光不善地打量了葛若隐一番。
“我要报案。”
葛若隐毫不退缩的对上青年探究的目光,声音平稳而坚定。
“啧,烦死了,大早上的真晦气。”青年把门打开,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进来吧。”
他给葛若隐指了个方向,“喏,报案在那边,赶紧的啊。”
“麻烦了。”
还未等说清原委,警察署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怎么了怎么了?”那青年迎上去。
“今早小刘在城东巡查时发现了具已经臭的尸体,太晦气了。”
“啧啧啧,先抬到后院去吧,等过两天没人认领就扔了。”
“好嘞。”
葛若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去。
只此一眼,她便觉得天昏地暗,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她脚步不稳的朝那群人走去。
“这人怎么回事?”有人问。
葛若隐却像什么也听不见似的,跪倒在担架前。担架上躺着的人,正是她这几日挂念的丈夫傅舟。
葛若隐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可没想到会如此的措不及防。
她呆愣的看着丈夫青灰色的面孔,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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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早市的街道变得繁华起来,隐去了夜晚的静谧。
“欢宴,让乐启陪你去。”钟斯年看着整装待发的妹妹,眼中尽是担忧。
“不必。我已戴上兜帽,而且只是在这附近逛逛,不会出事的。”
钟欢宴摇摇头,看钟斯年还没有松口的意思,她便凑上前去扯了扯钟斯年的袖子。
“求你了?”
钟斯年看着已经出落的落落大方的小妹,她小时候也总爱这般撒娇。
唉…算了,下次还能让欢宴这般对自己怕是要很久很久以后了,就随她一次愿吧。
钟斯年拍了拍她的头,“好吧,快去快回,不要暴露自己。”
“你的船票我已订好,就在五日后,这回出去买些想带过去的东西也好。”
“好,我先走了。”钟欢宴拉上兜帽,“店铺的事很忙吧?不要在这里呆太久了,不然晚上哥哥又要熬夜。”
钟斯年笑着应下,心里像被塞了些什么,温温的。
妹妹长大了。
钟欢宴漫步在街道上,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她所熟悉的。
她用力的去记住这一切,只求接下来在异国他乡的日子里,故乡的样子会永远刻在她心里。
“小姑娘,不识货啊,这个至少要100大洋,买不起就别拦着我做生意了。”
她侧目看去,一个珠宝商贩正对着一个少女大声嚷嚷,语气极为咄咄逼人。
她又转而看向那所谓要100大洋的首饰,只见那首饰上镶嵌的玉石成色浑浊,品相极为一般。
只不过是个羽翎阁的赝品罢了,还敢卖100大洋?
钟欢宴养尊处优多年,这样的门道自是明白的一清二楚。
她如今已经不是什么钟大小姐,不必再去在意什么繁琐礼节,性子也活泼了些。对于这小姑娘竟生出了平常不会有的同情,她心一横,走上前去。
“这都什么年头了,卖假货竟也敢狮子大开口要这么多了?”
她声音不大,但在清一色的叫卖声中格外引人注目。
“哪里来的野丫头?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羽翎阁的东西你见过吗?”
“这玉佩暗淡无光也敢说是羽翎阁的上品血玉,你当人眼盲吗?这手镯上的珠子如此劣质,怎敢说是东洋来的明珠?”钟欢宴听到摊主这般无赖,口中倒也毫不留情了,她随手拨弄着摊上的首饰,眼里流露出丝丝嫌弃。
摊主一听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女,钟欢宴为了不引人耳目,穿着极为朴素,戴上兜帽,倒像是一个不敢见人的不明人士。
羽翎阁这样的贵族专用首饰,怎像是这样的人能用得的起的?
摊主放下心来,伸手把钟欢宴拽到摊前,大叫道:“过路的人快来看看啊,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说我是卖假货的!”
“认识我曹光的人都知道,家姐便是羽翎阁做工的,偶有剩余的边角料,便会拿回来做点小首饰,虽说不是正规羽翎阁出品,但也算是中上品了。”
“这神神秘秘连脸都不敢露的臭丫头上来就败坏我的名声,打乱我的生意,这世道可真是人心叵测啊!”
这曹光在这一片也呆了挺久,跟周边的人也混的都挺熟,他这一嚷嚷,路过的人、周围的摊贩也都凑过来看个热闹。
钟欢宴见人都围了过来,想到自己还属于一个失踪的逃亡状态,下意识地将兜帽又往下拉了拉。
这个无意识的举动落在曹光以及看热闹的人们眼里,就变了味儿。
那看首饰的姑娘上前拉了拉钟欢宴,“谢谢你啊姑娘,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没关系,我信你的话。”
钟欢宴看了眼她,再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以及曹光得意的样子,心中甚是不忿,但也无奈,当即转身就想要走。
哪只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把她的兜帽扯了下来,钟欢宴心下一惊,回头便看到曹光手上被扯下来的兜帽。
街道上车水马龙,原本热闹的街市在那一瞬间中都好像变得安静。
钟斯年告诫过她,那人的地位权重,在这街道上布置眼线也不是不可能。
“还给我!”钟欢宴上前想要夺回来,但这曹光将手一抬,将都兜帽过头顶,钟欢宴愣是拿不到。
“看看啊,都记住这丫头的脸,以后见到她都小心点,别被迷惑了。”
钟欢宴见他不依不饶,旁观者越来越多,看样子是逃不掉了。加上自己心气也傲,既然这曹光如此为难她,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玉分为天然玉和人工玉,人工玉的市价最低。上等天然玉难的可贵,奸商一般会加工改造人工玉,并与天然玉混淆,以此获利。”
“你说你家姐是羽翎阁做工的,玉自然不差,但你这奸商将上等玉下等玉混淆在一起,以此敲诈外行人获得暴利。”
钟欢宴面色冷然,她抬头看了一眼曹光,只见他满头大汗,仿佛一只待宰的肥猪。
他好似不甘心自己的骗局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识破,大喊道,“胡说,你这丫头倒是牙牙齿齿,但人人都长一张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吗?”
钟欢宴冷笑了一声,“哼,既然你还如此蛮横,那我就来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只见她抓起两块玉走到众人面前,“大家请听好,上等玉的敲击声与下等于不同,上等玉雄厚敦实,下等于因掺杂别误而空虚易碎,究竟是谁满口胡言,大家一敲便知。”
有一人伸出手接过这两块雨,轻轻敲打惊奇道:“是真的,这两者声音果真不同,此女不是在胡言乱语!”
旁人一听,便纷纷都跃跃欲试。
“真的诶!”
“这人难不成真是个奸商?”
“听,声音果然不同!”
“可恶,我还在他那里买了好多首饰!”
“奸商!”
“奸商!”
……
看着群众风口一转,纷纷讨伐曹光,钟欢宴心满意足的转身,却不料对上一双带着探究意味的双眼,她暗道不好,表面继续不动声色的与那曹光辩论。
再等她转身时,那人早已不见。
钟欢宴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心中正想着对策,却听见不远处的骚乱。
“少帅执公务,闲杂人等赶紧散了。”
少帅?!
钟欢宴听罢,推开愤怒的曹光,接力将他的摊子掀倒在地。
众人哗然。趁着大乱,钟欢宴从曹光手中夺下兜帽,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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