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策划为何那样？
张则连续两天未出现在公司, 高层日报里也只说是在洽谈业务，具体干了什么，柳信阳完全无从得知。
直到19号早上，他才在大办公区里跟张则对上, 两个人相视而笑, 像完全没有龃龉的老朋友。
寒暄几句后, 还是张则更坦率一些，将话题拉到了比较敏感的事上。
“以后做项目, 还是要请你部门的策划同事们帮忙谈编剧啊。”张则忽然感慨道。
这次他的古装项目, 编剧是自己谈的，虽然跟剧本内容的工作也请创作部的小策划来执行，但整体上看，从最初的剧本到后面的发行, 他的掌控力都更高——能不让其他部门其他人插手的, 他都自己决策自己搞定。
柳信阳有些拿不准张则的意思，只看着对方笑，等后文。
张则哂笑，半开玩笑半抱怨道：“这样让你部门也参与进来, 推进项目的时候，大家都站在统一战线上，众志成城, 成功率还高。唉，我这次也是吃了教训, 孤军奋战，到底斗不过有你帮忙的申鹏项目啊。”
“哈哈，没有没有。公司内部的所有项目，我都是支持的, 你的项目如果内容更好，不管我的参与度多高，我都绝对会投你一票。”柳信阳可不愿意受这个指责，虽然笑着，措辞也没太客气。
话外音明明白白：你别在这儿给我扣帽子，你项目被压，就是你的内容不行，跟老子没关系。
张则并不与他纠缠，短暂交锋后，便又装模作样关怀道：“怎么样？林昙那边工作顺利吗？”
“就那样。”柳信阳挂着最温暖的笑容，给最废话的回答。
“哈哈。”张则假笑两秒调节了下情绪，才忽然想起什么般道：
“对了，我这两天联系了当红小鲜肉袁临的公司，他们那边买了个很火的小说，但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编剧和制作团队。
“我这边古装剧搁浅了嘛，编剧也没事儿干了，我就拉着编剧去见了袁临的老板。
“聊了聊，居然一拍即合。
“刚刚我给乔总打了个电话，他也很看好这样的合作，接下来聊一聊两家公司的投资细节和权利义务，应该能在一两个月后顺利开机。
“说不定也能赶上暑期档。”
“……”柳信阳眉头似有自主意识般耸起，看到张则得意的笑容，又忙强行舒展了眉心，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狼狈和不开心。
简单消化掉张则的话，柳信阳才淡然道：“那就恭喜张制片了。”
“谢谢柳副总。”张则笑笑，到底没能压下这几天憋的快要毁天灭地的怒火，磨着牙追加了句：
“也祝你们创作部全力配合推进的《小逃妻》项目顺利，希望不要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又签不下编剧和演员。”
“放心，一定不会辜负公司的看重。”柳信阳笑着眯了眯眼睛。
他假笑的脸皮抽搐，又嫌张则身上一点都不香，还隐约透出股汽车尾气味儿。不愿再跟张则在这做无意义的争锋，不耐烦的点点头，便跨步与其擦肩而过了。
回到办公室后，柳信阳还有些气恼。
晦气。
扇扇身上并不真的存在的张则臭气，他凑头嗅了嗅桌上的鲜花。
他有些坐立难安的想给林昙打个电话，又担心过度施压，反而打乱了林昙的步调，招林昙厌烦。
手指烦躁的敲击桌面，发出扰人的哒哒声。
才想着要不给申鹏打个电话问问，桌上的手机忽然唱起歌，探头一看——
来电提示：林昙。
……
林昙一大早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坐在阳台，看着蓝天白云和花花树树思考最近工作中做过的事，和可能遗漏的细节。
到跟陆辞约好的时间，两人在会议室沟通工作时，她已经将许多事都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
拿着陆辞昨天打印出的演员蓝天所有资料和近况，林昙表情沉下来。
陆辞一直在观察她，瞧见她忽然不笑了，心里咯噔一下。
他已经下意识将林昙当做主心骨，一切以她马首是瞻，她的表情就是事件状况是好是坏的风向标。
她笑，他安心。
她不笑，他就忐忑。
“怎么？状况很糟糕吗？是蓝天签不下来，还是会影响编剧苏心晓的洽谈？”陆辞捏着笔，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不是。”林昙看着蓝天资料中关于近况的信息。
陆辞在执行工作上非常靠谱，她要蓝天的全部资料，他就将网上能查到的关于她的一切有效内容都整理出来了。
《总裁小助理》是蓝天第一部当女主角的电视剧，虽然还未上映，但市场已经嗅到她的事业会有上升。
即便圈里的制片人们不如林昙这个重来一世的人那么笃定，却也开始陆陆续续接触起蓝天。
相比拍《总裁小助理》之前，蓝天近期得到的拍摄机会明显增加。
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很可能会变得谨慎，如果又是个特别稳得住的人，说不定会等《小助理》上映后才接下一个项目——
到那时，蓝天的身价会大涨不说，其他条件也会变得非常苛刻。
像《小逃妻》这样没有特大卡司，考虑以小博大的电视剧，就未必能抢的过那种上亿大投资的大剧集。
林昙站起身，捏着资料开始来回踱步。
如果她是制片人，团队由她来谈，会得到更多更细致的信息，一切都能由自己掌控，那就可以随机拟定许多大大小小的计划。
但现在申鹏是这个制片人，她不可能越俎代庖，一个打主力的人只能打辅助，要如何操作呢？
深吸一口气，林昙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开始抽枝发芽的北方高树，思绪翻飞。
陆辞坐在椅子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情开始焦灼起来。
之前一直乐呵呵的仿佛所有事都是小菜一碟的林昙，忽然这样，难道是遇到大难题了？
当林昙的思考有了些眉目，回头往会议桌边走时，便看到陆辞盯着手里的资料，一脸天塌了的愁闷表情。
唇角忍不住上翘。
当家长的，真得时刻注意情绪的稳定性啊，她这才疏忽了一下，瞧把孩子吓的。
她忙提一口气儿，故作轻松的笑道：
“怎么？资料里是有什么惊天大悲剧吗？”
陆辞抬起头，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翘起的唇角，有些疑惑。
“晚上聚会的时候，你要从头到尾表现出对苏心晓非常重视。比如从头到尾的看顾，拿捏与她说话相处的姿态等等，要让参与的导演和演员们看到后，也不自觉对苏老师产生敬重之情。”
不能让陆辞闲着没事的胡思乱想，得给他找点事做，越具体越好。
林昙想了想，又追加道：
“总之，你的任务就是抬轿子，捧人。能做到吗？”
“我想想具体怎么做。”陆辞皱眉想了想，仍点头接受了这个任务。
“行。不是所有抬轿子的人都要点头哈腰，你按照你的方式去做就行。
“只要达到我说的目的，就都可以。你先想想，有问题的话，一会儿可以具体聊。
“我先去打一个电话。”
林昙朝着陆辞安抚的笑了笑，往会议室外走时，又是那个大步流星，挺胸抬头的自信女性了。
陆辞目视林昙出门，果然没有再纠结于现在做的事是否太过困难。
他将演员蓝天的资料丢在一边，又翻出苏心晓的资料，一边看一边想，时不时又掏出手机查一些东西，将全副精力都用在了完成林昙交代给他的任务上。
……
林昙的电话是打给柳信阳的，对方秒接，仿佛一直在等她的电话一般。
听到柳信阳柔声说“喂~”时，林昙甚至愣了一秒，才开腔——实在是他接电话的速度，过快了。
“怎么样？在京都那边顺利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柳信阳明明很焦心，语气却硬要装的很轻松。
如林昙一样，他也要做好当领导的本分，不能给下属泄气，得给下属提振士气才行。
现在就算林昙丧气的说这事儿干不成，他崩溃的要吐血，也得绷住了情绪，快活的说两句‘没事的，会好的，一定能搞定’。
想着林昙就算再能干，毕竟太年轻，见过苏心晓一面了，未能立即得到肯定答复，在见第二面之前寻求他的帮助，也很正常。
相反，如果林昙硬扛着不求助，他才慌呢。
这时候了，面子啥的都不重要，把事儿做成了才重要。
他捏着手机，站起身将办公室门关上，又绕回窗前，做好了接收林昙所有负面情绪，以及接过任务，紧急出差去京都挑大梁的准备。
结果，林昙开口说的却不是签订编剧苏心晓的事。
“柳总，我想找您聊聊今天晚上见演员，签订演员的事儿。”林昙面对柳信阳的时候，还是比较放松的，很多话也说的直白：
“我知道我作为策划人员，聊这个有些逾越，但这个项目现在对我们的意义挺不一样的，我也希望每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当然不是信不过申制片，但我这两天察觉到他压力有些大，所以想跟柳总聊聊。”
“没关系，林昙你就说，是怎么个情况？”柳信阳爽快道。
别人的话，随意对其他人指手画脚之类的可能还有点问题，但林昙靠行动证明了她的高瞻远瞩，他是绝对愿意信任她的。
“申制片现在可能是我们中压力最大的，毕竟这个项目的直接责任人是他。
“巨大的压力必然转化成对失败的恐惧，这会夺走他做事的松弛度，打乱他的节奏。
“昨天去见导演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他因为得失心重，在面对导演时有些过于殷勤和谦和了。”
恰当的体贴能让人觉得亲切，觉得你心诚，但过度的殷勤就不一样了，别人会觉得你是因为弱小才格外强烈的需要他人。
在谈判桌上，双方本就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无形争斗，些许细小的情绪不当，都可能被别人寻得端倪，因而落于下风。
跟导演易松沟通时还好，对方是个年轻导演，本身也很有合作意愿，不存在太多的拉锯。
但演员蓝天的经纪人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尤其今天晚上编剧也在。
林昙需要申鹏稳稳的将蓝天拿下，且不能影响到苏心晓对《小逃妻》项目组的信心。
一个多人参与的饭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人越多，越复杂，做饭局‘主持人’的攒局者，或者是在饭局中有所求的人，必须考虑到每个人的需求和特性，竭尽全力的完美协调。
申鹏必须找回往常的潇洒和从容，不然很容易被人看低，甚至影响别人对《小逃妻》的信心。
他至少得让对手觉得他不是非他们不可，这样才有谈判的话语权。
“嗯嗯，能理解，现在我们都很需要《小逃妻》项目顺利推进。
“申鹏也很想立即拿下导演的合同，或者演员蓝天的合同，靠这个来提振下大家的士气，也让老板对项目的信心更足。
“他太心急了，也太需要一场胜仗了。”柳信阳叹口气，接着又道：
“不过林昙你放心，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说一说这个事儿。”
“是的，这个真的只能请柳总去做。
“首先，柳总是全公司为人最平和，做事讲话最考虑其他人心情的高情商领导。
“再者，这个项目里，只有你有立场去跟申鹏做这样的沟通。”
林昙立即接话。
柳香香还是很上道的，跟他合作居然如此舒服。
前世她只知道他是个好人，现在才深切的感受他的担当和细腻温柔。
“哈哈哈，这样那样的事儿，你都可以找我，咱们一起加油，齐心协力把《小逃妻》项目搞成了。”柳信阳被林昙夸的浑身舒坦，依靠着落地窗，笑的像朵花，几乎忘记了接电话之前的焦虑。
“好。”林昙语气非常配合的振奋了下，这才继续道：“那柳总一会儿给申制片打个电话，说一下。
“请他不要失了平常心。
“这个项目的确很重要，大家都绷着一根弦，咬着牙，拿思想在脑回回上刻‘必胜’字幅。但它真的没有那么难，以申制片的能力，是可以轻松完成的，千万要松弛。”
“是的，平常心。”柳信阳点点头，“你就放心交给我。”
“谢谢柳总。”林昙舒一口气，她是放心的。
“大家都在做份内的事儿而已。”柳信阳转身在桌案上找到笔，在纸上简单记了下林昙的话，又关切的问：
“你呢？谈苏心晓还顺利？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去做的？”
“我这儿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林昙洒然道。
“哈哈哈，行！”柳信阳的语气也不自觉轻快起来，他就喜欢林昙这股自信劲儿。
挂断电话沉吟半晌，柳信阳坐回电脑桌前，拨给申鹏。
手机温度还没完全降下来，握在手里像个暖手宝，他松弛了下手指，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情绪，以便让自己通话时声音够稳，语气够柔和。
申鹏接电话后，柳信阳如林昙电话中所说那般，拿出全部情商，极其专注的安抚申鹏的情绪，提振申鹏的士气，给申鹏好好做了个精神spa。
挂断电话之后，柳信阳陷进电脑一种，长长输出一口气。
哇，为同事做谈判前的心理疏导，绝对是他职场中最累的一环。
在椅子中坐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坐直身体，高声将助理小刘喊了进来。
“给林昙准备的惊喜生日party，我们扩大一下规模。”柳信阳手指点着桌面，吩咐道。
“好的柳总，那我问问佳倩，看看跟林昙要好的人还有谁，多邀请几个人参与进来，我们好好热闹热闹。”小刘一边提议，一边观察柳信阳的表情。
怎么这才两天而已，柳总对林昙的重视程度，又提升了吗？
“行，你看着办。”
“好的，柳总。”小刘领命道。
待小刘离开办公室，柳信阳才捞过手机，想给林昙通个气，智慧一下自己已经跟申鹏聊过了。
结果点亮手机，率先看到了申鹏发来的未读留言：
【真得谢谢你提醒啊柳老师，我复盘了下，最近的确压力太大了，睡眠也不太好。人一旦进入到高压惯性里，连自己状态差都发现不了。】
【幸亏你提醒，不然就失了方寸了。】
【我这就去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下，养精蓄锐应对晚上的场子。】
后面还附了个188的大红包。
申鹏字字句句都透着心惊肉跳的后怕，和感激涕零的真诚。
这让柳信阳对‘林昙专门给他打电话，请他安抚申鹏’这件事的认知再次升级——
方才他是觉得林昙想的全面，他应该更重视她一些。
现在，他由衷佩服起来。
林昙对申鹏状态的把握，实在是精准。
这就是个人精啊。
于是，柳信阳又把小刘喊了进来，在小刘仰着头，满眼好奇望着他时，嘱咐道：
“给林昙准备的生日礼物，预算再加300。”
“啊……好的。”小刘懵懵的点头。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不是才给生日party提了个档吗？
柳总对林昙的重视程度，会不会升级的太快了？这是坐着火箭往上窜啊！
……
而另一边，林昙与陆辞并肩而坐，手把手教他什么叫‘抬轿子’，如何自然不刻意的做到‘抬轿子’，陆辞听的一愣一愣的。
“会了吗？”林昙问。
“还行。”陆辞一脸苦笑。
‘抬轿子’好难啊，他得全程扮演另一个‘陆辞’。
原来混社会，还要演技好。
“我相信你行。”林昙拍拍陆辞肩膀，鼓励道。
“我负责抬轿子，那你负责什么啊？”陆辞满脸求知欲。
“我吗？我负责端架子。”林昙瞬间挺直胸膛，翘起二郎腿，挑高下巴，做出个‘我特别厉害，特别优秀’的骄傲表情。
“……”陆辞，好心动，这个活他能干，“我们换。”
“这怎么行呢？”林昙不认同的歪头睨他，“‘抬轿子’这个工作很难的，只有超厉害的陆辞才能胜任。”
“忽悠我？”陆辞撇嘴。
“当然。真相是：你必须负责抬轿子，我说的。”林昙手指自己，介绍道：“陆辞的领导，林昙。”
“……”陆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林昙：学废了吗？
【小剧场2】
陆辞内心戏一百万字泣血小作文：霸-权！暴-政！女-独-裁-者！大女子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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