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章
此话一出，还不等晏迟作何反应，那陆焕便立马站起身来了，怒声道：“岂有此理！莫非果然祸害到了我青州城？”
那个来报信的小吏这时候都像是要哭了一样，道：“黄郎中的尸体，被、被挂在了城门里面！出现的时候，正是百姓们集中在那儿领食物时，现在已经传开啦！”
晏迟自然是知晓恐慌言论的传播是有多么迅速的。
青州百姓本就人心惶惶，昨日裴青枝和黄郎中为他们熬药送药，本以为这便是有希望了。
可是谁知今日黄郎中便被吊死在了城门之上。
且不说到底是谁干的，便是只要随意渲染一番，便能编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故事来。
比如，据那小吏说，现在城中人皆说，是天要惩罚青州了。
可是晏迟压根不信。
黄郎中若是真的吊死的，那么必定是有人杀害了他，然后将他的尸首挂在城门上，制造恐慌。
无论如何，这都不可能是什么“天道惩罚”。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在背后捣乱，刻意制造恐慌罢了。
晏迟看向城主，道：“陆焕你作为一城之主，怎可带头迷信？这很显然是有人想制造慌乱！”
陆焕也不着急，只是陪着笑道：“太子殿下，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呐！太子妃刚拿出药单，熬药的郎中便死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命如此？是天要罚我们青州呐。”
晏迟语气凌厉：“那你倒是说说，天要罚你们青州什么？”
陆焕摇头晃脑道：“罚我青州官吏，无人两袖清风；罚我青州朱门，无人暖冻死骨；罚我青州权贵，无人珍重百姓！”
一向没个正形的陆城主，此刻却好像真正认真地在说一些被掩埋的往事。
晏迟的心中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拂袖离开。
暗卫出现在晏迟身边，听他说道：“去查一下，自从瘟疫开始，死去的那些人的身份。”
病者虽多，死者甚少。查起来不会难。
接着晏迟又吩咐自己从京城带过来的其余几人道：“你们去把太子妃的药方子抄来。既然有人阻拦，那我们便亲自来熬药！”
另一边，裴青枝也听闻了此事。
她觉得震惊无比。
明明昨日还有说有笑的那位郎中，怎么今日便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她和晏迟一样，根本不信陆焕的那套说辞。这黄先生的死，与青州城脱不开关系，是人为的。
只不过凶手是谁，目前也无人知晓。
裴青枝起身走向院子门口，悄悄拉开了一道门缝，听到外面居然有喧闹之声。
她问守在大门两侧的侍卫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其中一名侍卫答：“今日黄郎中死了，大家都说是素神生气了，这是他的惩罚。如今百姓们都在前往城门处，向她请罪。”
素神？
裴青枝便想起来了。这什么劳什子神，是他们一行人在前往青州的路上，听旅店小二说的。
似乎这青州城的人，都十分崇拜这位神。
不过，裴青枝是从未听闻过的。
她于是问道：“这素神，是何来历啊？”
“回太子妃，素神是我们青州人民的信仰。”
信仰？若当真是信仰，那应该存在了许多年，那裴青枝怎么也应该有所耳闻啊。
她又问：“为何我没有听说过？”
那侍卫一板一眼道：“这是我们城主上任以后亲自请来的神，你们外人自然是不知晓的。”
“哦，既然这样，今日一定十分重要吧？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守着，为何不去祭拜一下素神？”
那侍卫瞟她一眼，说：“城主有令，属下需要保护太子妃的安全。”
裴青枝撇撇嘴，关上了门，缩回了院子里。
就刚刚所套出来的信息所看，这此黄郎中的死亡，促进了素神在青州人民心中的形象。而素神——是城主陆焕上任之后，才有的。
大胆一点猜想，若是素神压根不存在，存在的只是某个装神弄鬼的假象，那么这背后的受益人，无疑就是陆焕了。
陆焕，很不对劲。
裴青枝见那外面侍卫把守，应该是不会让自己在这种节骨眼出去的。晏迟一大早便去找城主议事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裴青枝不免感到有些担心。
但是她也相信，晏迟不会受伤害。
陆焕就是胆子再大，也不会敢伤害太子殿下的。
但是其他人呢？
裴青枝边走边琢磨，若是其他人下了什么手，那不也扯不到陆焕身上了。
等等，其他人？
这青州城，还有其他官吏吗！
裴青枝忽然想起，从他们一行人进青州城的那一日开始，见到的便只有陆城主。
就算有些随行之人，那也都是无足轻重的办事之人。
除了陆焕之外，他们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其他官员！
裴青枝感到毛骨悚然，一阵寒气从背后冒了出来。
如果那些人都不见了，那么应该去了哪里？为什么陆焕可以这样似乎毫不知情地招待他们？
而自己与晏迟，又怎会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反常？
不应该。
裴青枝想起商城里上次看到的，还有一个检测身体的仪器。
她看着那个上面明晃晃的价格，又想到上次突然自己涨回来了的好感度，只是犹豫了一瞬，便选择了购买。
裴青枝用这个奇奇怪怪的仪器检测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身体内居然有迷药！
那么大概就是陆焕一直对他们使用了迷药，才导致这几日裴青枝与晏迟都不曾发现异常。
陆焕此人，大有怪异之处。
思来想去，裴青枝总觉得心中不安。她想出去看看城中景象，顺便试探一下陆焕。
可是正门不好走——只好老办法，翻墙了。
走出去没多远，便看到有人在发药汤。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一堆行色匆匆的百姓，面色痴狂地朝着城门那边走去。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会停下来喝药，然后回家。
裴青枝认得那发药人，是他们从京城带来的人。
她测了一下那人，发现他身上也有迷药。
不止是他，那些往城门方向走的百姓们，身上皆是有迷药！
而且剂量明显非常之大。
裴青枝想也没想，便往城门处跑去了。
令她意外的是，晏迟也乔装打扮了一番，站在那里，面色凝重。
二人交流了一番今日的见闻。
晏迟听说自己身上也有迷药，这才恍然大悟。
“这几日我们吃住都在青州城，若是陆焕想要下药，多的是机会。只是，那些失踪的官员，如今是真的没有一点消息。”
裴青枝点头，道：“我有不祥的预感。他们恐怕，早已被害。或者，那些逃出青州城的人里面，有他们。”
晏迟不赞同。他道：“我们还忽略了一点。逃出青州城的那些人，皆是老弱妇孺，却没有一个壮年男子。或许，青州城里的其他官员，早已死在了这里。而那些离开的人，说不定身上也有迷药，忘记了家人的死亡，只想离开此处。”
晏迟推测的有道理。
虽说听上去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可是若是把线索全部连起来，就又能够让人信服了。
晏迟还道：“我叫人查了那些在瘟疫中死去的人，皆是青州城往日权贵……”
裴青枝想，若是有人憎恶，又该是到了怎么样的地步，才会导致这么多人的死亡，还有青州城里百姓的“陪葬”。
晏迟将陆焕的那句话复述给了裴青枝。
青州官吏，无人两袖清风；青州朱门，无人暖冻死骨；青州权贵，无人珍重百姓……
而如今青州的那些官员离奇失踪，权贵瘟疫死亡，朱门散尽家财……不正是应了这句话吗？
裴青枝与晏迟对视一眼，接着便听到那高高的城墙之上，陆焕的声音传出来。
“诸位百姓，素神听闻你们来，甚是高兴。”
果然是陆焕捣的鬼！
裴青枝与晏迟决定静观其变。他们二人今日穿着都是青州当地百姓的普通服装，混在人群中也不会被认出来，因此可以看看这城主，究竟作何打算。
听到了陆焕的话，百姓之中传出一片欢呼之声，很是沸腾。
裴青枝与晏迟无奈，只能装作那些百姓中的一个，学着他们欢呼雀跃。
“近日城中有发药汤之人，素神说，那是坏东西，不能喝的！你们瞧，这黄郎中便是最明显的惩罚！”
百姓们安静了一瞬。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黄郎中的死状实在可怕。
可是很快，他们的欢呼声，答应声，便掩盖过了刚刚的那片寂静。
裴青枝心里想，完了完了。
她的药单不生效了。
此城中百姓，对素神，哦不，应该是陆焕，那是一个言听计从。
想着想着她的思路便飘远了。
既然陆焕说出那些话，而如今青州城的瘟疫又都印证了那些话，那么是不是可以真正说明，这一切都和陆焕有关呢？
可是陆焕为何要这样做。
到底是情有可原，还是……为了满足私心？
她正想着，便又听到陆焕说：“我们更要注意一些内奸的存在，比如那两位！”
随着陆焕的手指一指，许许多多双晏迟都看了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晏迟与裴青枝二人。
“你们说是不是啊，太子与太子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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