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她点亮
他心里冷笑,盛望这话对他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一点重量都没有,他也不是很明白盛望这个时候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是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压根一个字都不会信。
可能是为了再尝试一下?
那他就直接把所有的幻想都打破。
“爸,”他礼貌性的笑着,但笑意不及眼底,“没关系,这是我的事情,没有把握我绝对不会盲目去做,从小我就很优秀,您知道的,不是吗?”
盛望彻底闭嘴了。
他继续说,“怕您年纪大容易忘事,我特意再给您说一下吧,很简单就三样东西,股份,西子湾城,一半存款。”
盛望脸色极其难看了。
他继续笑着,“爸您只管放心交给我,没问题的。”
他说完就要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后退几步回到盛望旁边,凑近他耳朵低声开口,“哦对,差点忘了,关于齐阿姨的事…”
“小予,”盛望语气一下子严肃下来,甚至带着一些紧张,“不要说,这对你没好处。”
“这是自然,说出去我不但没好处,还有可能暴露自己的罪行,我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他垂眸,嘴角弯了弯,“没什么,只是要辛苦一下您把这件事瞒着,最好瞒一辈子。”
他说完就离开了,走的潇洒自由,嘴角的笑嚣张至极,仿佛一个胜利者。
盛望输在哪里呢?输在身份是副局长,又是他的父亲。
盛望站在道德的边缘,一手正义一手黑暗,只能端平两侧,用自己光明正大的身躯遮挡住藏在暗处的他,露一下尖儿都不行,就这么藏着掖着心虚一辈子。
他十分满意。
跟着他一起下地狱吧,这就是盛望此生做的事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老爷子的葬礼还没完,他提前出来了,在门口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点了根烟。
结果刚点着没抽几口,一股莫名其妙的风突然刮过来,偏偏吹灭了他手上烟的火星。
他愣了一下。
几秒之后,他有些无奈的笑笑,把剩下一半的烟丢进垃圾桶,靠在墙边自言自语。
“知道了,老爷子,”他轻轻说着,眼角湿润了些,“到了另一边也不忘管着我。”
风停了,安静的很。
他低下头,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我这么做,您会生气吗?”
不论是杀死齐欢还是遗产分配,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听从任何人的意见,有时候他也会犹豫自己这样究竟是对是错,可仔细想想这些他其实都是被迫无奈。
没有办法,齐欢如果不死,死的就是他。
老爷子的遗产他不要,别人就会得到。
他不反抗,吃亏的就是他,是他一开始就想让齐欢死的吗?是他先稀罕那些遗产的吗?
不是。
是齐欢先想让他死,是齐欢当天就派人暗杀他,他处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更何况齐欢死的并不冤,老爷子才是真正的冤枉,他一是为了报仇,二是为了活命。
关于遗产,一开始他真不稀罕那些,甚至赵茹跟他说的时候他都有些不耐烦,但是盛望趁着他说不要就拿这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变相诱惑他,他如果坚持不要,就会让盛望钻了空子,到时候什么都是盛望的,他一无所有,也许许多年后盛望娶妻再生子,他一个人彻底孤立无援,那个时候自己如此脆弱,盛望再来让他闭嘴,那可就是真的永远闭嘴了。
盛望是和齐欢站在一起的,他得看得清。
所以他得改变局面,首先把齐欢弄死,再利用这件事和两人的血缘关系把盛望拉到一个中立的位置,只要这件事和盛望牵扯上,他就犹如靠了座大山,往后的一切都不需要自己再操心,盛望会帮他瞒着。
所以盛望还是顾及自己和他的血缘关系?
不。
盛望如果顾及,当初就不会同意齐欢走,不会默许齐欢杀害他,盛望怕的只是他有一天破罐子破摔暴露出老爷子真正的死因是和齐欢有关,而那个时候齐欢已经死了,所以该受到法律惩罚的只有盛望和他,盛望一个副局长不是白当的,站在那个位置太高了,会跌的满身是血。
所以现在他和盛望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绳子一断两人都得完,所以盛望保护他,等同于保护自己。
这也是盛望为什么不再对他破口大骂的原因,反而语气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为的就是让他不要有破罐子破摔的那一天。
所以盛望才无法拒绝自己提出的遗产分配方式。
他手里有了这个筹码,往后就再也不怕任何风雨。
不知老爷子能不能想明白这一点,会不会稍微理解他一下,毕竟他付出的太多了。
他现在只能推开段莘莘。
因为他无法保证盛望会真的瞒一辈子,万一哪天盛望发疯或者受人教唆,不惜把自己搭进去为代价把齐欢的死因说出来,段莘莘一定会受影响。
他做事要看得到结尾,所以一旦和段莘莘在一起,就是一辈子在一起。
但她不能因为他被拖累。
想到这里他心脏就一痛,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好些。
他一直在外面待到葬礼快结束的时候才回去,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一直望着老爷子笑盈盈的遗照看。
每多看一秒他心就多痛一分,就会想起老爷子滚下楼梯的最后一幕,想起齐欢那张罪恶的脸,他恨的牙痒痒。
赵茹又过来了,坐到他旁边,“刚才和你爸谈清楚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
“怎么样?怎么分配的?”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他这个人有个从小到大的毛病,不开心的时候就不喜欢说话,不爱搭理人,谁也不好使,心情越低落越沉默。
所以这个时候赵茹说什么他都不想理。
也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力气,似乎失去了考虑问题的能力,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死机,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赵茹又问了,“妈问你呢,怎么分配的呀?看你这什么也不要的态度,你爸不会独吞了吧?”
他有些烦躁,“你自己问他去吧。”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了,直接出了礼堂。
今日天气烟雨蒙蒙,空气中渗透着大雾,他漫无目的的走在外面,穿的薄,身上凉嗖嗖的。
路上行人不多,他慢悠悠往前晃着。
也许人生中总有这么些时刻,大家都会心情低落烦躁,会不想忍耐,会失去方向,但休息一会儿后大家还是会决定继续往前走,好像在某一天突然就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所以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在并未经过同意的情况下出生,在长期压抑的环境下长大,到后来逐渐独立,逐渐习惯独立,失去奶奶,失去母亲,失去爷爷,失去父亲,失去最喜欢的人,到现在身边空无一人。
他实在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可不可以告诉他答案。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是赵茹被拖累的根本原因,是盛望被跌进深渊的那双手,是导致他们两人错误的婚姻不断延续下去的一条延长线,是两人爱情的坟墓。
那么接下来的生活,该如何过呢?
好像下雨了。
雨点不大,稀稀拉拉的砸到他身上,头顶,睫毛,凉凉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不是喜欢淋雨的人,但确实很喜欢下雨天,这场雨像他的眼泪,下的越大才越好。
街上行人愈发少了,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走在雨里,浑身被打湿,发丝湿漉漉垂在额头上,他没有知觉般低着头脚步不停往前走,又慢悠悠丝毫不着急,水珠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就这样吧。
这世界太冷,没有一点暖意的时候,人是会绝望的。
于是那天他就那么绝望又失落的走啊,走啊,身子都僵硬了,也不知走了多久,余光里本来苍茫一片,黑白灰单调的很,后来突然出现一抹亮眼的红,起初他并不在意,那抹红越靠越近,他慢慢抬头,脖子都僵了。
春雨绵绵,睫毛被打湿,他只能透过滴落的雨水缝隙中看到模糊一片,有个娇小的身影打着伞,穿着红色的羊绒薄衫,一步一步踩着水坑朝他走来。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那一刻不知该怎么形容,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遗弃后流浪了很多很多年的猫,浑身脏兮兮,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倔强,自暴自弃般走在垃圾桶边,终于肯接受自己此生都要一直流浪的事实,而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带着食物出现,面带笑容的向它走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愣在那里,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然后把手里的伞举在他头顶。
她笑的乖巧温柔,伸出手,抹去他脸上的水痕。
盛向予很少有这样感动的时刻,他从没想到十二岁生日那天突然闯进房间里的那个小女孩,他从此往后所有的清晨和黄昏,都被她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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