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于是段莘莘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真的，今天中午我妈真那样说的，还说让你常去家里玩呢。”
盛向予点点头，“那就行。”
段莘莘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不是很擅长撒谎呢…
两人直到走到商场门口，段莘莘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哎盛向予盛向予，我忘了结账了，你等我下我回去结账。”
说完她转身就准备跑回去，谁知刚转过去就被拎住后脖颈，“我结过了。”
“你结？”段莘莘有些诧异，“不是…不是说好了我请的吗？”
“得了吧，你那点钱省着以后多买点巧克力吧，”他胳膊搂着段莘莘的脖子，手顺便为她掀开商场门帘，“你哥我财大气粗，一顿两顿不成问题。”
段莘莘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好。”
回去的公交车上不是很挤，段莘莘有些困，头抵在前面的座椅背上感觉眼皮在打架，旁边盛向予手机小声外放着球赛视频，她一边听一边昏昏欲睡。
突然好像有什么刺眼的光照在了脸上，她皱了皱眉，没一会儿又黑下去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眯了一路，车上播放着机械女声，提示着到站了，她隐约听见后意识到该下车了，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车上没开灯，首先是模糊不清的昏暗光线，然后猛地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有一瞬间好像掉进了无底深渊般，他的瞳孔似墨，装着星星点点的亮光，那温柔如春日里明媚阳光下的潺潺小溪，令人心动不已。
察觉到不知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瞧了多久后，段莘莘猛地直起身子，手里的东西也差点掉地上。
她迷迷糊糊的问：“到…到了吗？”
“嗯。”盛向予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从趴在前座靠背处变成也跟着靠在椅背上，似乎并不在意她刚才的反应。
段莘莘迅速站起来，同时车在站台处停下了，她飞一般拽着东西跳下车。
刚刚……
算了不想了，万一他是在数她有几根睫毛呢？
两人回去的路上也没说几句话，直到走到单元门前，段莘莘有些无措的转身，“我那个……”
“回去吧。”盛向予把手里替她拎的一大包零食递给她。
段莘莘接过，“那我回了。”
“嗯。”
东西有点重，她干脆就直接抱着，慢悠悠转过身走了两步，再回头的时候发现他还在望着她的背影，于是又开口，“…晚安。”
“晚安。”
盛向予觉得自己上辈子的今天一定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所以自己今天才这么倒霉。
其实也算不上倒霉，只能说发生的事都很狗血加上巧合，比如今天遇到了赵茹，又比如现在，他一打开家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盛望。
盛望上一次到这里是什么时候，盛向予已经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半年前？或者更久，不过他也懒得数。
怎么说呢，在刚开门发觉家里亮着灯的那一刻，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进贼了，可转念一想哪有贼大晚上偷东西还特意开灯的，又转念一想，可能真有傻贼看不清专门开了灯。
再然后他还没来得及判断该走还是该报警，门也还未来得及关，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板着的脸。
非常…尴尬。
盛向予愣了一秒，把门关上后开始换鞋。
盛望一直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几下后开口：“出去买东西了？”
“嗯。”盛向予提着袋子进了卧室，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懒得再正眼看一下，他也不是生气或者抬杠，就是纯粹从心底里抵触这个人，连装都不想装一下。
过了会儿他又进了卫生间洗手，再进厨房开冰箱拿饮料，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两瓶，把其中一瓶递给盛望。
盛望接过，“吃饭了没？”
“吃了。”
盛向予挑了个茶几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他不太想挨着盛望。
“我见卫生间里的沐浴露用完了，”盛望指了指卫生间的门，“就给你换了一瓶。”
从问吃没吃饭到换沐浴露，盛望的这一系列操作让盛向予感到非常疑惑，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从小到大，盛望以前可从没这样对过他。
无数个疑问卡在肚子里，到最后他也就说了个“哦”。
无事献殷勤，他预感肯定没什么好事。
果然，盛望直起身子，双手搓在膝盖上，下一句又开口了，“那什么，你今年也初三了，中考是关键时候，我平时工作忙不太能顾得上你，老让你一个人住也不是办法。”
话说到这里停住了，盛向予靠在沙发背里，饮料搁在沙发扶手上，原本用手心随意抵着饮料瓶盖的手逐渐变成握紧了饮料瓶，眼神也冷了下去。
他就知道，像盛望这种自私又无情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跑来又是问他东问他西又是换沐浴露，他早该清醒一点，居然还有一刻在幼稚的以为盛望终于能变得像个父亲。
他眼睛一直看着盛望，慢悠悠问出口，“你要说什么？”
这种冷冰冰的态度每次都能换来盛望的呵斥，但他从没改过也没装过，这次也不例外，但盛望却难得没有发脾气。
“你妈跟我也离了一年多了，你不能一直没人照顾，尤其这一年对你来说很关键，所以我决定，”盛望顿了顿，“让你齐阿姨搬到这儿来，能给你做做饭，我有时间也会回来。”
这话，盛向予在前面就料到了，可盛望真的说出口后，他顿时胸腔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窝火来，压着脾气慢悠悠开口，“齐阿姨是谁？”
“哦，忘了说了，齐阿姨以后就是你后妈，你就喊她阿姨就行……”
盛望话还没说完，盛向予蹭一下站了起来，饮料瓶掉到地上滚了几圈。
“后妈？”怒火如烈焰瞬间窜了上来，他只感觉整个人快要被气炸了，像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你霍霍一个还不够，还想找第二个？”
“盛向予！”盛望也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儿子已经长这么高了，“你跟老子说话是什么态度！什么叫霍霍一个不够？”
“我说错了？我妈当初为什么走你比谁都清楚！现在你还有脸另娶一个？我告诉你你别想！你敢让她住进来，我就敢立马轰她出去！”
盛望被气的脸通红，俩眼瞪着盛向予，“你tm真是反了天了！我娶谁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你齐阿姨好心提出来照顾你，你不感谢也就算了，在这里嚷什么！”
“用得着她照顾？她算个什么来照顾我？你要娶老婆还是找相好我管不着，别把人强行按我头上！”
“我是你老子！我娶了谁谁就是你妈！你搞清楚！再说我找个人照顾你有什么错！”
“我tm就一个妈！你才是搞清楚！还有，什么找个人照顾我，你别找那些没用的借口！这一年多你干嘛去了，你要真想着我，当初就不会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盛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血压也有点高，他不得不扶着点旁边的墙，指着盛向予，“你怨我？你该怨你妈！是她不要你！我把这房子都过户给你，每月给你打钱，还要怎样？”
“我要这房子做什么！”盛向予鼻子有些酸，“我tm家都没了，要这房子做什么！一年了，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你知道我生病半夜自己去医院吗！你知道我一开始每天吃外卖吗！你知道学校的人都怎么说我吗！你知道吗！！！”
这一吼，让盛望整个人愣住了。
盛向予眼眶里涌出些泪水，他随手一把抹掉，“从小到大，你没有一次考虑过我的感受，之前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什么找个人照顾我，不用找这种可笑的借口，你要娶就娶没人拦着你！但我告诉你，我不认！我就一个妈！这房子既然过户给我，没我同意谁也别想住进来！”
他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砰一声关上门，声音大到客厅窗户的玻璃都震了震。
盛向予走到阳台，手撑着栏杆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气焰才逐渐消下去。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起初他以为盛望是个工作狂，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维持家庭关系，所以赵茹受不了走了，他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过年过节也不见得问候一声，他都没觉着有什么不妥。
如今从他嘴里听到“后妈”两个字，埋在心底的那颗炸弹一瞬间就爆炸了。
后妈？他也会爱人？
他算是明白了，盛望哪里是不懂情爱，分明是根本没爱过赵茹！连带着他也不关心！
怪不得赵茹宁愿放弃豪门太太跟着一个卖保险的走，他如今是终于能理解几分。
初春的凉风吹在身上，让他清醒了一点。
突然想找个时间告诉爷爷这个可笑的消息——盛望不是铁石心肠，只是没暖到你的好儿媳妇身上。
风继续刮着，盛向予抬起头望着天边的繁星。
从小到大他只要一心情不好，就会找个高处且安静的地方给自己疗伤，眺望远方可以让他把思绪放空，短暂的忘记一些烦躁的琐事。
看星星是他最喜欢的一种。
夜空这么大，一定能容得下他的所有心事。
不知道有多少星星知晓了他心底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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