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盛向予黑色帽檐下，一双眼睛深邃。
他朝段莘莘走去。
段莘莘没有说话，他站在台阶下，她站在台阶上，他比她还要高几分，低头看着她手里的创可贴。
那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她受伤了？
他打量着她，发觉她的头发有些乱，像被什么东西撕扯过，他眸子一深，抬手捋了捋她的发丝。
段莘莘轻轻别过头，躲他的手。
盛向予心里有些失落，低沉的嗓音响起，“伤哪了？”
段莘莘摇摇头，“没有。”
“说实话。”
“没受伤，”她语气不似平常，有些冷淡，“我朋友受伤了，我得带她回家。”
盛向予沉默了几秒，又开口，“等我几分钟，处理完我送你。”
“不用，”她想都没想便拒绝，“我们自己可以回去。”
“有车。”他指了指不远处停在路边黑色的轿车。
段莘莘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她记得，在前世也是一样，他家境优越，盛望有专属的司机，盛向予出门有时候也会有司机开车接送。
她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坐公交车。”
说完她拉着章秋便走了，没有一点留恋。
盛向予半张脸隐在帽檐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洗完热水澡，张若梅给章秋找了段莘莘的衣服换上，两人在房间里。
章秋窝在段莘莘床上，“莘莘，盛向予学长怎么会认识他们呢？”
“我也不知道，”她坐在书桌前思考，“我也不懂他怎么会和那些人有关系。”
她记得这一年盛向予父母会离婚，也记得他会性格大变，但具体的细节她完全想不起来，可她本来打算等盛向予成绩下滑后努力拉他一把，但她万万没想到，在这时候他已经变了。
她好像拉不回他了。
在她看不到的时光里，她不清楚盛向予究竟在做什么，和哪些人在打交道，她总不能24小时都跟在他身边，像个老妈子一样吧。
段莘莘觉得这一世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她愈发觉得想要改变盛向予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难度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那个红头发叫杨子越，是章月在外面认识的大哥，是初二的，我听章月说他还和高中的人有打交道。”
章秋不再叫章月姐姐，而是她的名字。
段莘莘心里更加难受，并且照她的话说，那个杨子越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那时候很清楚的听见他叫盛向予是“予哥”……
段莘莘握紧了拳头。
盛向予……他如果真的和那种人混成一片，那么，将和前世一模一样，那么她重生将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会重新上演。
盛向予正是因为身处黑暗，感受不到一点爱才变得那样浑身长满刺，将来也会把她越推越远，所以她必须制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从十岁开始她就一直在治愈他，想让他知道不是没有人爱他。
可他还是变成这样了。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盛向予不那么自甘堕落下去。
段莘莘感到无比艰难，趴在桌子上叹气。
“莘莘，”章秋趴到她身边，“你觉得盛向予学长他会怎么处理呢？”
“能怎么处理，”她揉着太阳穴，“那些人都是他的朋友，他最多警告几句，把你和我，我和他的关系讲清楚。”
事到如今，她也不敢全然笃定盛向予会站在她这边，毕竟这些年他对她一向冷淡，也不知道他想什么。
“你和他什么关系啊？”章秋没忍住问出口。
段莘莘愣了一下。
什么关系……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我觉得，盛向予学长好像很喜欢你。”
她扭头，满脸不可思议。
“不可能。”她马上否认，这时候的盛向予才多大，他哪里懂这些感情。
“真的啊，我看得出来，所以他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段莘莘内心最深处的希望，被章秋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周一开学那天，段莘莘拉着章秋去了办公室，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只说到自己看到章秋被亲姐姐欺负之后就停止，没有提自己和盛向予半个字。
她的初衷，还是给章秋撑腰。
班主任刘浩神情严肃，“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上报教导主任的，该有的处罚一点都不会少，你们先回去吧，好好上课，别被这些事情影响。”
“好，谢谢老师。”段莘莘拉着章秋出了办公室的门。
两人正要回班，却发现杨子越在班门口往里望。
他一头红发张扬显眼，格外引人注目。
章秋下意识往段莘莘身后躲，段莘莘没打算理他，正要回班时突然被他拉住，“哎哎哎你等下。”
段莘莘扭头，“干嘛？”
杨子越脸色有些为难，“就…周末你朋友的事儿，我来跟你说声抱歉，毕竟当初我也不知道那是你朋友……”
“不用道歉，事情学校会解决。”
杨子越一下子慌了，“你告诉老师了？”
段莘莘没说话。
“不是，姐们儿，这事儿予哥已经处理了，咱就别把事情闹大了。”
“他怎么处理的？”
“他没告诉你？”杨子越有一瞬间诧异，很快又恢复平常，但似乎很难以启齿，“就是……就……把章月一顿揍呗……”
他越说声音越小，段莘莘皱着眉仔细听都听不太清楚。
“阿予把他俩都揍了，”张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他，还有章月，还有那几个一伙儿的。”
段莘莘扭头看过去，张阳旁边还有盛向予，两人都有些喘，校服拉链大咧咧的敞开着，张阳手里抱着篮球，应该是刚上完体育课。
她看了盛向予一眼，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杨子越看见盛向予整个人都不再吊儿郎当了，原本靠着门框，此刻站的笔直。
盛向予突然开口，“我让你来干嘛的？”
杨子越声音没了之前的嚣张跋扈，“道歉啊。”
“跟谁？”
“她，”他指了指段莘莘，还有身后的章秋，“还有她。”
段莘莘明白过来，盛向予问这些，都是说给她听的，他想让她知道，他已经处理好这件事。
盛向予把张阳手里的篮球扔给他，“以后这种破事，别tm老叫我。”
杨子越答应了声之后就走了。
段莘莘看着两人的互动，彻底明白过来盛向予是真的要大变了。
张阳朝段莘莘开口，“盛莘莘，你放心，阿予那天已经跟那个章月说清楚了，还有那个杨子越，那纯粹就是想跟着我们一块儿的，我们一般都懒得搭理他。”
段莘莘点点头，“反正这件事学校会处理，我只说了我朋友被欺负的事，没有其他的。”
说完她打算回班，又停下，“还有，我叫段莘莘，不姓盛。”
她看了盛向予一眼。
张阳整个人有点窘迫。
放学的时候，段莘莘和往常一样去楼上等盛向予，却在初二一班门口碰见了章月。
她扭头的时候，段莘莘一眼就看见了她脖子上明显的红痕，显然是被掐出来的。
至于被谁掐出来的，她都不用想。
章月看见她整个人都带着敌意和愤怒，恨不得吃了她，但碍于盛向予又不敢动手，只能就那么瞪着她。
段莘莘懒得理她，直接靠在栏杆处。
章月突然跑过去和她搭话，“喂。”
段莘莘抬眼。
“你和盛向予什么关系啊？”
段莘莘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章月脸色更不好了，“我哪里知道？”
段莘莘透过窗户玻璃看了眼教室里撑着头听课的盛向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突然来了兴致，胳膊往栏杆上一搭，挑眉，“那我告诉你，我是，盛向予的……”
放学铃打响，她的声音被掩盖。
章月没听清，“什么？”
段莘莘得意的笑，“小青梅。”
盛向予从班里出来时，正好看到段莘莘在和章月说话，她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的小模样，一瞬间他心里像有什么东西柔软的化开。
想起她还是个小奶团子时，成功从他手里抢来了零食，那时候那个骄傲的样子和现在一模一样。
章月一脸吃人的表情走了。
段莘莘看见朝他走来的盛向予，发现他没有背书包，“你书包呢？”
“我作业写完了。”
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段莘莘跟上。
“你作业真的写完了？”她生怕他从现在就开始堕落，干脆不写作业。
“嗯。”
“那你不背书包，不怕阿姨骂你？”
盛向予眼里蕴含着嘲讽，“她忙得很，没时间管我。”
盛向予说的是实话，赵茹这段时间三天两头不在家，要么很晚回，要么干脆夜不归宿。
段莘莘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盛向予，你那天到底去网吧干了什么？”
“没什么，”他脸色平淡，“说了几句而已。”
段莘莘知道，他在说谎。
她特意找时间问过张阳，张阳告诉她，他那天去了之后气氛就整个很压抑，他整个人气场跟个修罗似的，脸色阴沉的很，简单听完整件事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掐着章月脖子警告她别动段莘莘，第二件事是把杨子越拎起来摔到地上。
现在杨子越看见他就脸色发白。
她没有再问，走在盛向予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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