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质问
弃舟历二百二十三年，四月初十，凌晨。
右司戈军营帐寂静无比，气氛显得异常凝重，仿佛附近的空气也被凝结了起来。
覃子虢的军帐里坐着两人，除了一脸冷漠似在闭目养神的他，还有脸色阴沉的覃瑜霖，两人相对坐立沉默着半晌没有言语。
直到覃瑜霖黑着脸打破了平静。
“所以这个叫做乔曦明的小子，就是现在左司戈军的核心人物？”
覃子虢双眼半开，淡淡点头。
“鼎炉拍卖，埋伏刺杀失败，催化蛮兽卵造成兽潮，甚至竞赛结果的逆转，这些事情的根本原因也都是因为此人？”
再度点头。
“但即使是这样，这个乔曦明还是活得好好的，哪怕……还出现了六级兽将……”
听到此话，覃子虢的眉毛也渐渐皱起。乔曦明的存活，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无论他如何思考，都无法想出乔曦明一个兵级能力者，是如何在一只半步五级和一只六级蛮兽之下保存了自己的性命。
其实不止是他，覃瑜霖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蛮兽与人类两不共存的理念实在是根生蒂固，任他左思右想，也猜不到妖九这样特殊的存在。
“他的来历，为父明日回去后会仔细调查的。不过，你的手中就没有对付他的把柄了吗？”
覃子虢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乔曦明很强，栾狂带着三个准黑军加上焚血丹也奈何不了只剩一半实力的他，跨入臣级之前，我不如他！”
身为覃子虢的父亲，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儿子承认比不上谁，心中没来由的升腾起一股烦躁：“你不是说他的队伍里有入魔者吗？可以拿这件事做些文章，哪怕暂时将……”
“不见了……”覃瑜霖一愣，才听到覃子虢的解释：“出中帐的时候我观察了左司戈军那边的情况，那个鼎炉跟着乔曦明回来了，但是入魔者，没有出现。”
覃瑜霖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确实，没有入魔者本人，如果你轻易去揭穿左司戈军有人入魔的话，反而会无法解释你是如何得知的。看来乔曦明这个小子是早早算到了这点，干脆将那个入魔者给清理掉了！”
清理掉了吗？
覃子虢没有言语。
不知为何，从栾狂那儿得来的一些情报，他并没有全部告诉父亲覃瑜霖，其中就包括乔曦明持有魔器的事实。虽然口中承认了兵级之下自己无法胜过乔曦明，但在他的心中，仍旧存在着不小的好胜之心。
那种想要干掉乔曦明的欲望，愈发的强烈的起来，但是要证明他不如自己的话……
他必须死在我的手中！
妖异的红痣似乎亮了一下，让一旁的覃瑜霖挑了挑眉。
“好了，不管如何，如今这场竞赛已经结束，我会从家族调集灰军补足你的右司戈军，只要在之后收复新帆的时候你能够再度压过杜天闻，黑林镇的几个家族，想必也不是那么忠心的！”
覃子虢又闭上了眼睛，这种冷漠的态度却从未让覃瑜霖升起过怒火，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早些休息……早些突破臣级，只要获取了那个力量，没有人能够胜得过你的！”
……
“你这个家伙，真是一定要等到最后关头才会出场啊！”
说话的是杜天闻，虽然看似在谴责，但是那语气中的欣然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根本半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乔曦明，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而帐内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就只有根叔驼着背站在角落，静静的看着他们谈话。
“如果能够早点出现，我也不想这么戏剧化，吸引了那么多人的目光。现在起，不止是覃子虢和黑林九族，就连覃瑜霖和杜启胜也对我的存在开始上心了，聚焦之下，我动作起来却是再没之前那么简单了！”
杜天闻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你被他们注意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嘿！杜启胜那个老家伙刚才离开的时候，还旁敲侧击要打听你的来历，一口一个左司戈，连天闻小侄都不敢叫，看来是因为压过覃瑜霖都要开始对你感恩谢德了！”
乔曦明摇摇头：“杜启胜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改变态度，这背后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是因为你是最后一个从黑木林中出来的人！”站在角落的根叔突然哑着嗓子插了一句，让杜天闻两人都是一愣。
“杜启胜和覃瑜霖都是卿级能力者，他们离开覃杜镇来支援黑木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六级兽将的气息！”
杜天闻一惊，却发现乔曦明沉默着没有反应，显然是早就猜到了这点。
“乔校尉……”根叔的身形从角落中走了出来，一步步的朝乔曦明靠近：“你的实力可谓是年轻人中的翘楚，清晨的时候我在西北入口都能够远远感知到你的战斗气息，对手是引发斑虫兽暴动的那只半步五级蛮兽，而你当时暴发的力量，更是远远超过了兵级的存在……”
两个少年看清了根叔露在油灯光亮之中的脸，上面全是严肃表情。
“但是，哪怕是你那一瞬间的巅峰实力，也绝对不可能在随后出现的六级蛮兽手下存活，杜启胜态度的改变，也正是因为你在不可能生还的情况中生还，还带出了一袋子决定性的二级线核，让他无法猜透你身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
话中的语气愈加强烈起来，杜天闻这时察觉到根叔的气息已经在帐内升腾起来，那种感觉，竟然是在针对着乔曦明而发！
“根叔……”
“少爷莫要打断我，我就只有一句话要问问乔校尉！”根叔挥手阻止了杜天闻的开口，眼窝之中犀利的紧紧盯着乔曦明一动不动。
但在臣级能力者的威压之下，乔曦明还是保持着镇定，平静的看着根叔点了点头：“根叔，你问吧。”
“我想问你……”若隐若现的杀机笼罩了乔曦明的位置：“你是否背叛了人类，暗中与蛮兽相互勾结，这才保存了一条性命？”
“怎么可能？蛮兽与人类从来都不可能共存，怎么会有人与蛮兽勾结？”听到根叔的问题，杜天闻脸色大变，再也忍不住平静，想要起身喝退情绪极不稳定的根叔。
但是，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那是乔曦明的手。
“不要激动。若在这次清理之前，我大概也是不会相信人类与蛮兽勾结的可能性。可是……六级之上，蛮兽的智慧丝毫不弱于人类，哪怕人类内部也是派系众多，矛盾不断，这些兽将，兽王，甚至兽帝，又如何会不懂得利用人类的这种复杂心思来崩解弃舟国呢？但是，根叔若是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话……”
他的双眼平静和根叔对视着，没有半点心虚之色。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这个星球之上，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在蛮兽之中挣扎求生！”
寂静，在那对视之中徘徊。
半晌之后，那浮现的杀机蓦然收回，根叔突然浮现出一丝萧索之意，转身没有说话，退回了角落之中。
乔曦明看了看阴影之中不再出声的那个驼背身影，眼中闪动了两下，突然说道：“人类内部派系之中的背叛不少见，但毕竟都还是一个种族，但若是投身进入蛮兽的世界，如果没有强有力的理由，这种决定本来就不是平常人能够做到的。”
角落的身影没有回应，似乎恢复了旁观者的角色。
气氛的转变，让杜天闻觉得有些尴尬，见两人都不再对恃，便笑了笑开始转移话题：“这次清理是我们胜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乔曦明的视线从角落收回，看向杜天闻说道：“杜启胜应该许诺你了下一批家族增援的到来吧？”
“没错！他本来告诉我，会增派五百军士填补左司戈军的空缺，但是我按照你说的将这个人数压缩到了三百，同时将佘校尉的军官名额要了过来。”
“有艾、涂二人在左司戈军，再加上龚校尉的伤势马上就要恢复，大概杜启胜觉得，五个校尉之中只要掌握了三个，左司戈军的大半掌控权便也落在他的手中了吧！”
杜天闻笑了起来：“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真正的军权，从头到尾都被我们抓在手里！”
乔曦明点点头，随即说道：“不过，既然多了三百正式军士，那剩下的两个半月，我们就只剩下两百多的名额需要填补了。有清理胜利后的那五百预备役，还有手中剩下的这些预备役，加上十三阵的功效，想必能够培养出二百余人没有问题，还有空缺的话，倒是可以开始和关家他们商量着直接要人了！”
说到这，杜天闻突然目光一闪：“你说黑林九族就因为这次清理，真的就准备亲附我们了？是不是太轻巧了些？”
“这只是暂时性的。”乔曦明眼角突然有扫了眼角落：“这次我在黑木林中的动作，不止让杜启胜、覃瑜霖他们注意到了，关林海和弗兰克想必也十分清楚，在他们的眼中，想必我已经是站在你背后一个更大势力的代言人，你和覃子虢之间的天平暂时被我这颗虚假的砝码打破了平衡，再加上覃杜两家的施压，他们必须马上作出决定，自然而然，胜利的左司戈军就成了他们的选择。”
这话让杜天闻的眼神好奇了起来：“话说回来，你到底在黑木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斑虫兽异动，半步五级和六级蛮兽，对了，还有你一直最上心，还给他取名叫做……乔定统的军士，我听一支队的人说他似乎入魔了，现在又去哪儿了？”
一连串的问题似连珠炮般问了出来，角落里根叔的视线也看了过来，显然对这些答案很是在意。
乔曦明沉默了会儿，看了看黑木林的方向：“蛮兽的事情，其实连我自己都还没弄得太清楚，但是有一点我能确定，那就是我们人类与蛮兽的这场战争，似乎有着不止一只手在背后暗中操控着，而且在不久之后，似乎这场战争就会迎来一个结局……”
一席话说得其他两人的眼中都出现了震惊。
两百余年的战争即将迎来句点，这样子的语言，却是莫名的让人感到惊悚。
“至于定统……就当他已经在黑木林战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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