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靠近的血步
废墟之内借着那个惊天阵法不断吸食鬼族蛮兽的怨灵，此刻的面孔已经大致形成，虽然双瞳无目，口中无齿，但表情却是极为真实，表现得异常的狰狞可怕。
这自然便是兀古什死后残留的怨灵。
可他如今的狰狞面目，并非因为自己的怨气，在吸摄了十数只鬼族蛮兽之后，他已经能够将自己的怨气压制在体内深处也不显露，从而化作一张普通面容。
可是他不愿意，因为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无比憎恨的消息。
当后来出现的妖九对着地面挥手之时，兀古什并未像乔曦明那样陷入五感剥离的处境，空中的对话他依旧能够听得到大概。
来自妖九的话语，兀古什大部分都听不太懂，只记下来些只言片语，比如“轮回”、“研究”、“融合”之类，似乎是关于一个正在进行的秘密计划。
然而这个计划的内容他不关心，真正让他恨意滔天的是其中的某段话语。
“……你应该看到盖索了吧？它是我半个月前被你的气息从南荒吸引来的途中捡到的，这个人类镇市，似乎就是毁在它的嘴下。和蝶雨一样，它在念族中间也算是极其特殊的类型，我觉得通过对它们的研究，只要再加上你的帮助，我就……”
后面的话语兀古什根本没有心情听下去，鬼体自主的将从鬼族蛮兽身上吸食的能量转化成了感知力，这点怎么做到的他也不大清楚，似乎是作祟的恨意行成了一种奇妙的本能，让他对鬼体的奇妙之处无师自通。
而在那暴涨的感知当中，他的目光延伸到了废墟之外，“看”到了一个庞大如丘四处挪动的土堆，更延伸进入土内，“看”到了那巨形伞盖头颅以及无数粗大的触手。
“真的是它！那只毁灭新帆镇的水兽！”
那一刻起，兀古什的黑雾气脸就开始扭曲不定，散发出了浓浓的恨意。
所有对于命运的挣扎，包括失去身体变成一只非人鬼兽，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它！
“如果不是它毁灭了新帆镇，我就不会在流沙地中挣扎，也不会因为饥饿而去吞食同类，更不会成为如今这种非人的状态！”
兀古什现在的本质，就是怨气聚集起来的一点意志，而这一股滔天的仇恨，竟比死亡时那种连天地都一同恨上的感觉还要强烈数倍，鬼脸内部逐渐发出澎澎之音，消化速度瞬间增长了三倍有余。
“一定……一定要杀了它！然后夺回身体，杀死丁夭……杀死所有人类和蛮兽！”
怨气与恨意，凝结成了执念，在兀古什的鬼脸之中不断扭曲，唤醒了毁灭一切的念头。
可是他无法动弹，寄元留下的这个阵法，在他吸收完足够的鬼族蛮兽之前，是不可能挪动半分的，所以哪怕他一份看见杀父仇人般咬牙切齿的模样，也只能被固定在阵心中央被动地转化着能量。
不一会儿，空中的对话就结束了，虽不是另一边乔曦明感觉中的一瞬间，却也没有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妖九提出的交易似乎抓住了寄元的要害，听完之后，只不过略一思考，就答应了妖九的要求。
点头之后，空中的三道身影便相继消失了。
而随着妖九的离去，废墟之外拿到巨大的气息也便跟随着离开了附近。
“可恶！不要离开！让我杀了你！”
兀古什的怒号化为一阵古怪的声音，沉闷犹如要么怪笑，让人听不出内容。
他还没意识到，随着鬼体的逐步塑造，他的声音也逐渐变化成了鬼语。
可不管他如何怒吼，那道气息终究是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个孤零零的怨灵呆滞的被束缚在针法之内。
不过，他并不是孤零零的。
大约是半刻钟之后，他还在诅咒着那个已经离去的未知生物，视线突然扫到了让他意外的一幕。
离他不远处的某个角落，突然冒出了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大。男人身姿挺拔孤傲，女人却是一身白衣温和可人。
看到那个男人的瞬间，兀古什不知为何想起了另一个让他仇恨到骨髓深处的人物——丁夭。
有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狰狞的鬼面立刻对准了这两人，诅咒的内容一变，变成了对他们的威胁。
“不准过来！再过来，我就……就吃掉你们！”
鬼嘴一下子张大，似乎真要将两人吞吃一般。可怖的画面让白衣女人露出了些许害怕神色，可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稳步前进着。
……
乔曦明眯眼打量着前方阵心逐渐凝实的鬼面，发现除了头颅的部分，对方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凝形，出现了极淡透明轮廓。
他并听不懂鬼面口中在咆哮着什么，但心中大概也能猜出一些，无非便是威胁的话语。
不过他不在乎，空中妖九和那个寄族蛮兽寄元的离去，终于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化鬼阵法成型的瞬间，他就感应到了襁褓的变化，当即他就明白过来，这就是小茜融合鬼族特征的一个契机！
他甚至开始怀疑，废墟中的一切有可能都是出于妖九的安排，不然它怎会知道在此地能够等到这个机会，实在也太过巧合了。
但乔曦明知道，此事还真是一个巧合。
妖九在流沙地的出现本就是因为流沙嘴的气息变化，途中与乔曦明相遇后，思及鬼族成形需要阴气，而新帆废墟正好因为死亡了太多生灵而成了阴死之地，所以他才提出此处能找到融合鬼族特征的可能性。
不过他虽然对鬼族的成形有所了解，但对于小茜如何融合特征却并不清楚，如果不是寄元碰巧生出了为兀古什怨灵成就鬼体的想法，乔曦明此次的目的很久可能会无疾而终。
不过这些都不是乔曦明现在所关心的，他用热切的眼神盯着模糊狰狞的鬼面，一步步地朝阵心靠近。
兀古什自然感觉到了乔曦明那种渴望热切的眼神，心中却是开始冒出恐惧的情绪。
“你不要过来！你这个变态，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可惜的是，他的鬼语乔曦明根本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他也只会皱皱眉头直接选择性忽略。
在小茜的事情面前，所有的威胁都只是空话而已。
“啊！”
身后传来一声低呼，让乔曦明不由回头看去。
只见雪伊舞在后面微微弯腰，额头冒着虚汗，就好像背上有着某种无形重负，将她本就显白的小脸压得更加苍白，看不见半点血色。
乔曦明眉头一凝，这才反应过来此阵对人的影响。
寄元虚空刻下的化鬼大阵，虽然其吸摄力只对鬼族蛮兽起作用，可正是因为这点，以怨灵为中心，周围越是靠近怨灵的地方，阴气就会愈加浓郁。
初时，他们两人与怨灵还有一段距离，再加上雪伊舞是雪阴之体，而乔曦明又修习了克制鬼族的巫族功法，虽然感觉到了这股压力，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随着逐步的接近，这股压力也开始越变越大起来。
雪阴之体能够吸纳阴气，却也是有限制的，如今她不过只是个刚刚踏入兵级境界的初级能力者，所以此时这个距离上的阴气浓度，已经达到了她所能承受的上限。
“雪儿，你没事吧？”
雪伊舞听见那关切的声音，立刻露出勉强的笑容，说道：“没事的，我还能……嗯！”
她正要艰难迈动步伐证明自己还能坚持，可脚步还未跨出，整个人便陡然下沉，竟然被那股沉重的阴气压得倒向了地上。
惊呼中，她努力的侧过身子，将襁褓置于身体的上方。
但还未着地，一双手就托住了她的肩膀。
乔曦明抱起她朝离怨灵相反的方向连退十数米，将她扶起后，上下扫视一番发现除了小脸苍白外并无大碍，这才出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带着小茜进去就好了。”
说完，他便从雪伊舞怀中抱过了襁褓，转身再度急匆匆地朝着阵心走去。
“乔……”
看着那道背影，雪伊舞微微伸手，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表情难过的低下了头，贝齿咬住了嘴唇。
完全帮不上他的忙……果然，还是实力太低了……
乔曦明不知道雪伊舞的想法，此刻他的脑中已经完全被小茜的事情占据，眼睛盯着怨灵一刻都不曾挪开。
走过刚才停留的位置，他也渐渐开始感觉到了肩头加强的压力，犹如不断添加石头的担子，将他的气息逐渐打乱。
阵心的怨灵也发现了这点，不由得发出了幸灾乐祸的桀桀怪笑，似在嘲弄乔曦明的不自量力。
一百步的距离，阴气浓度已经变得浓稠，身体稍稍动弹就能够感觉到已经变得如水般的空气在阻碍着行动，于是乔曦明哼了一声，巫族的血色气息顿时冲出，甚至将怨灵吓了一跳。
血色气息一出，乔曦明顿时感觉到肩头的负担一轻，速度终于恢复了正常。
六十步，哪怕是在血色气息的抵抗下，阴气依旧将他的脚步再度压得迟缓起来，乔曦明的背脊都微微的弯曲。
可他没有停下，弓背咬牙，将襁褓护在怀中，一步步，血丝在眼中逐渐浮现。
三十步，乔曦明的双眼已是血红一片。
本来还担心小茜承受不了阵法中的阴气，可大概是融合了死族特征的缘故，襁褓中的小小身躯没有半点不好的变化。
十五步，膝盖已经不断地颤抖，几度弯曲差点跪在地上。
雪伊舞在后方担心的看着，紧咬着贝齿不敢出声。
十步，双眼血丝爆裂，涌出两条血泪从那脸颊淌下。
耳边听见的已经不是呼啸的阴风，而是难以忍受的暴鸣，好似耳膜将要碎裂。
五步，乔曦明单膝着地，七窍尽皆淌血，看上去极为可怖，但却一直小心地避开了襁褓，让鲜血顺着软甲流下，在地上印出了一个个血色的脚印。
他已经没力气靠近了，巨大的压力让他的头都无法抬起，整个人都抖成了筛糠。
“动起来啊……起来啊！”
青光，突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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