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叛逆

十二地支的行进路线，自然不会落得一个路人皆知的地步，以秘密结社的组织构架来看，十二地支在进入九幽之地前，势必会有一番严密的谋划，哪怕对九幽之地并不了解，但是多年以来随着人类周而复始的进行探查，一些相对较为平静的路线终究还会掌握几条的，这是为了防止在九幽之地突然遭遇的一些难以预料的变故。

        只是最后来看，这种变故还是有些超乎天干地支的预料的，他们未曾设想过，往日里的那个老对手会倾巢而出，在九幽之地设下了惊天杀局，摆出了一副一网打尽的姿态，要不是对方袭杀的重点并不在天干地支，这一次他们的行动，很有可能会落得个几近覆灭的下场。

        在大石焦一战之中，楚江殿的人引走了雷霆司的大部分力量，十二地支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却只有子鼠四人逃窜出来。

        在预定的方案之中，子鼠等人选择与十天干汇合，这里面既有对局势方面的考量，也有取团抱暖的一些情绪，但是沿着一条既定的路线逃窜的时候，他们得到了上一代十二地支的消息，还见到了一只已经修成妖身的寻宝鼠。

        受上一代的十二地支所托，这只寻宝鼠常年往返九幽之地的几个区域，因为这些区域都被十二地支标注了一些信息，并且嘱咐它密切关注这些区域的异常动态。

        大概在不久之前，这只寻宝鼠照例去了抱犊山，在抱犊山的玄冰潭上，它发现了雷霆司与十天干厮杀的痕迹。

        一些雷霆司的人手清扫战场的时候，寻宝鼠藏于地表下，看到了一枚金属牌。

        这枚金属牌与上一代子鼠留下的金属牌一模一样，尤其是背后的暗纹，引起了寻宝鼠的一些注意。

        大概是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牵连的，靠着寻宝鼠几近神通的鼻子，它一路闻着气味追了过去，最后在瘴气弥漫的沼泽地里，发现了十天干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癸十。

        那个时候，癸十处于弥留之际、已经是无力回天了，寻宝鼠在他身上搜索了一阵，发现了一些加持了密文的兽皮图卷。

        在上一代的子鼠的教导下，它还是稍稍懂得一些兽皮密文的解读方式，而这些兽皮密文记载的正是天干地支所掌握的一些行进路线，靠着这些年对九幽之地的了解，它来到了青山狱的边界处，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来搜寻天干地支的人类。

        所以当听到“抱犊山”三个字的时候，寻宝鼠顿时就有些敏感，待发现对方乃是人类，就更加怀疑对方与天干地支有些关系了。

        双方在经过一系列试探之后，寻宝鼠与子鼠等人都大抵明白了各自的身份，虽然内心仍有些迟疑的因素在里面，但起码表面放弃了戒备的模样，不在用一种浅尝即止的态度去交流了。

        经历了一路的埋伏与袭杀，子鼠等人身心疲惫，警惕性反而处于极高的一种状态，哪怕没有达到风声鹤唳的地步，去也不会轻易的轻信他人，尤其是这个“他人”，还是一只不不熟悉的妖魔。

        寻宝鼠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它倒是一副微微不在意的模样，是双方交流的过程中，它拿出了上一代子鼠留下的一些手札。

        这几份手札放置在密封的盒子里面，用一层厚厚的皮毛包裹着，打开的时候，只是微微有些泛黄，在千年的岁月腐蚀下，这些手札并未留下太多糟糕的印记。

        子鼠试图读取这些手札上面的信息，却并没有太多的进展，哪怕以十天干的固有的密文来解读，也显得格外吃力，最后他倒是明白了一些，这些手札大概是留给组织更高层来解读的，这种等级的密文，他们自然不能轻易知晓。

        “既然是留给上面的，还是等到汇合十天干之后，在想想办法送出去吧。”子鼠微微想了一阵，然后将手札递给了辰龙︰“东西先放在你那，小心保管。”

        “好。”辰龙点了点头，刚想伸手去接，一只手臂却微微拦住了他。

        “放在我这里吧。”一直默不作声的丑年突然开了口，倒是让其它几个微微有些意外。

        “还是放在我这里吧。”一旁的巳蛇微微瞥了丑年一眼，然后伸出手，将东西拿在了手上︰“你们都有伤在身，保管东西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做吧。”

        丑年眯了眯眸子，手臂放了下来，微微盯着他。

        巳蛇看着他笑了笑，紧抿着的嘴唇，却并没有说话了。

        “好了！谁拿还不是一样？”子鼠皱了皱眉，心里却感到有些发堵，他微微叹了口气，努力将这种情绪驱散开︰“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十天干，及时……”

        “轰——”

        他话语还没有说完，大地就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凄厉的喊杀声随之响起，伴随着野兽般低沉的怒吼，一片混乱的声响，在整个集市的上空迅速传递开……

        遭遇这等变故的子鼠等人面色凝重，从土窑之中鱼贯而出，映入眼帘的，是集市前方传来的冲天火光。

        “怎么回事？”寻宝鼠瞪着圆滚滚的眸子，鼻下的那对八字胡，都已经微微的炸立了起来。

        看着眼前发生的变故，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是微微的怔在了哪里。

        事实上，这座集市建造在这里，原本就因为它地处于青山狱与阿鼻狱的交界处，靠着地势的便利，集市在方圆千里内都是小有名气的模样，虽然时常有一些三教九流的生灵出现在小镇，但是闹事的场景毕竟只是少数，尤其是现在这种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打斗声，已经超出了寻常闹事的范畴之内。

        这个时候，子鼠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未等他开口说着什么，那不好的预感已经变成了现实，并且径直的落在了集市之上。

        那是一只雷霆交织的巨大手掌，仿佛一片雷海从苍穹上垂落而下，大片的建筑被拍成齑粉，大地被砸的崩裂开，有湛蓝色的电弧如水纹般划过，然后轰然炸开，掀起了冲天的火焰。

        烟尘弥漫间，有冰冷的刀光斩落下来，带走了大片的血花。

        妖魔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几道披着盔甲的身影沐浴鲜血，没有在妖魔之中多加逗留，而是寻着一个方向，径直的杀了过来。

        “雷霆司——”

        看着那几道身影，子鼠倒吸了口气凉气，瞳孔也瞬间收缩起来，他咬着牙，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雷霆司的人为什么会追到这里，而是本能的冲着其它几人喊了一句︰“跑——分头跑！”

        他深吸了口气，径直的朝着一个方向逃窜而去。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微微反应了过来，几人夺路而出，在混乱的集市上，死命狂奔。

        那只寻宝鼠也察觉到了不妙，它微微龇着牙，脚掌在大地上跺了跺，随后冒出一阵青烟，烟雾消散之际，它已经消失在了地面上。

        看到这一切的巳蛇眨了眨眼睛，对寻宝鼠逃命的本事，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接下来，巳蛇头皮一紧，脸色都已经微微变了一副模样。

        因为一双冷漠的眸子已经盯上了他，眸子的主人握着那柄带血的长刀，对他遥遥一指，然后……轰然斩落了下来。

        刀光凝成实质，如一泓清水般出现在头皮的上空，巳蛇头皮发麻，身子猛地弹开，于刀光错开了一个身位，那刀光沿着面颊划过，将身旁的建筑切成两板，淡淡的纹络出现在墙壁上，然后不断扩大、塌陷了下去。

        巳蛇滚落在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用手微微摸了一下，那先前被刀光擦到的脸颊，已经被气浪灼伤了些。

        他微微抿着唇，顾不得计较这些，脚步在地上微微一登，人却已经像箭矢般飞了出去。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锋芒之气，巳蛇又一个跳跃，飞速的掠过了数十丈远的距离。

        但是身后遥遥锁定的气机仍然笼罩着他，让巳蛇如芒在背。

        脚步不敢停歇，巳蛇仿佛泥鳅一般滑不溜手，在混乱的集市上，朝着一个方向迅速的逃窜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几乎在眨眼间就离开了混乱的集市范围内，那冲天的火光仍然持续燃烧起来，凄厉的惨叫声微微传递，哪怕跑了老远，巳蛇仍然能听到那激烈的喊杀声。

        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下，身后那追逐的男子仍然十分冷静，那对微微泛着红光的眸子望了过来，让回过头去的巳蛇稍稍皱了皱眉。

        对于雷霆司这个老对手的手段，他们天干地支大抵上是知道一些的，对方现在的这种状态，显然动用了传说中的血腥祭祀，靠着这种血腥祭祀的功力加成，原本就处在下风的巳蛇更加不敢停下来了，毕竟，在十二地支里他并非道行最高的一人，独自面对这种雷霆司的高手，他的胜算原本就是比较渺茫的。

        他一边跑着，一边想着如何将身后的追兵甩掉，只不过对方的速度不下于他，想要在毫无遮掩的荒原上甩掉这种级别的高手，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乱石堆里却突然窜出来一道身影。

        这人影挡在了巳蛇的面前，也让巳蛇停下了脚步。

        眯眼打量了这个人一眼，巳蛇微微的皱了皱眉︰“丑牛？”

        丑牛也在看着他，目光冷淡，却没有回应。

        他偏头又瞧了身后一眼，那雷霆司的高手已经追了上来，此时正立于十步之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微微的看了过来。

        他微微犹豫了下，然后抿了抿唇︰“丑牛……”

        “东西拿出来？”丑牛伸出一只手，目光淡漠的盯着他。

        “你……”听他这样说着，巳蛇那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已经瞬间白了下来︰“丑牛……你……”他瞪着通红的眸子，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为什么会是你？”

        从进入九幽之地开始，雷霆司总能准确的掌握到他们的方位，甚至提前布置埋伏引他们上钩，大石焦一战之后，巳蛇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怀疑天干地支之中出了叛徒，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贸然将事情讲出来不仅于事无补，还会造成人心惶惶，在众人心中产生难以弥补的裂痕，这种情况，并不是巳蛇想要看到的。

        一路上，巳蛇一直暗中观察着众人，他怀疑过子鼠，也怀疑过辰龙，但是相比之下，丑年的存在感一直相对较弱，因为他在天干地支之中，一向是沉默寡言的那一类。

        ——直到他们一路逃窜，发现了上一代子鼠留下密文手札。

        这些东西事关重大，涉及到了组织内部的一些隐秘，巳蛇虽然并不了解，但却也明白，若是这些手札出了什么变故，说不定会影响到组织内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为此，他主动提出保管那些手札的行为，也是不想这些手札遭遇不测，但是他没有想到，因为这些手札的缘故，丑牛已经盯上了他，甚至不惜暴露一些东西，也要抢到这些手札。

        巳蛇痛心疾首的看着丑牛，全身微微颤抖了起来︰“大石焦一战，我十二地支死伤了那么多兄弟，丑牛，你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听巳蛇这么说，丑牛微微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原来，你早就是雷霆司人……”巳蛇凄然一笑，身子摇晃，脸色却已经更加苍白了。

        “我父母，兄长，都是神霄玉清府的人，自然而然，我也是属于神霄玉清府。”他偏了偏头，微微看着巳蛇︰“这个交代，你可还满意？”

        “满意？呵呵——”巳蛇咬着牙冷笑，眸子变得更加通红了起来︰“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饭，一起修行……这一千年的情谊，难道都是假的？”

        “真真假假，谁又能说道清呢。”丑牛微微眯着眸子，那些往日里的记忆，一点点驱散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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