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争斗

在一个信仰神明的部落，质疑神灵无疑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起码在表面上，这是连部族首领都不敢轻易触碰的。

        听那有些木讷的阿巴说出这种话，不仅那两个男子的脸色变了变，就连那个小姑娘，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阿巴哥……”小姑娘喃喃的说着，伸手拽了拽阿巴的无袖布衫。

        那阿巴则是紧抿着唇，微微的摆了摆手，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两人，话语却是对小姑娘说的︰“我们走，去祭台找至祭司！”

        他这番话说完，那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皆忍不住微微的咬了咬牙︰“阿巴……”一名男子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来︰“我们是烈渊大人的护卫，今天来到你家，是陪大人找老阿水谈一些事情，大人现在正在里面，我们兄弟自然不好放你进去，至于刚才……”他眼角微微一跳，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是我兄弟心直口快，尚未搞清楚就胡乱说话，倒是有些对不住了。”

        这倒不是两人故意认怂，而是那位至祭司实在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

        作为部落最为重要的神职人员，那位至祭司在部落的资历名望极其厚重，算得上祭司体系之中大祭司之下的第二人，最为主要的是，那位至祭祀一直对烈渊心怀芥蒂，认为烈渊好大喜功，平白为部族添了不少麻烦，甚至损失了不少部族战士，折损了部落的气数。

        这就是那位至祭祀对烈渊的态度。

        在部落中，烈渊想要做的事情，大多都会受到那位至祭祀的遏制。

        当然，至祭祀这样做，除了一些理念之类的问题之外，据说，两人之间还有一些私人恩怨，因为至祭司的本家侄子，就是在剿灭一场小部落的时候战死在野外的，而那场战斗的发起者，就是第七位顺位烈渊。

        何况，那个至祭祀的脾气一直都有些古怪，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两人更是不敢触对方的霉头。

        就在门外几个人微微说话的时候，那老阿水的房间里，气氛也稍稍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微微坐在哪里，腰板挺得笔直，正看着那位到处打量的身影。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穿着牛皮缝制的外衣，外面还套着一件无袖铁衫，静悄悄的站在那儿。

        虽然从走进屋子里之后，那位青年男子没有说过一个字，但并不强壮的身躯，却带给老啊水强大的压力。

        事实上，从这位烈渊大人来到自己家里之后，老阿水就一直在想着事情。

        从进入狩猎队开始，老阿水成为部落战士，以及有近四十年的光景了，虽然在部落不大不小，总算是一个小头目，但是对于烈渊这种大人物，他终究还是没怎么接触的，毕竟对方已经算是部落的核心人物了，甚至比一些实权长老也不差分毫，自己这种小脚色，未必会被对方看在眼中。

        那么今天这位大人物，为何会不声不响的来到自己家中，并且不发一言呢？

        老阿水眨了眨眼睛想着，脑子也在飞快的转动着。

        毕竟是在部落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老油条，联系的部落流出的一些消息与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一些事情，他大抵猜到了两个原因。

        一个是荒人的事情，或许是这位烈渊大人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消息，知晓他当然杀死的那个荒人的同伴在这里，所以要过来斩草除根。

        不过，细细向来，这个原因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哪怕对方真知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跑到自己这儿浪费时间，直接派人将荒人拿下，才是更为省事的方法，那么，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既然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只有今天早上，自己的长子阿山前往“逾”地的事情了。

        从部落流传的一些消息来看，烈渊一直对“逾”地志在必得，但是上面有第六顺位的压制，下面还有至祭祀从中作梗，所以对待“逾”地，部落之中一直没有明确是打还是不打，毕竟，面对一个占据天时地利，拥有数万人口的部落，贸然拉长战线，进攻“逾”地，很可能得不偿失，尤其是“逾”地的环境，“姜”并不了解。

        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姜”进攻“逾”策略并不占据上风，不过，在不久之前，那位始终不发一言的烈渊大人，终于露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筹码，让这原本并不对等的天平，重新搬回了一些。

        这个重要的筹码，在中土世界，甚至九幽黄泉都只不过是芝麻大小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泡沫世界，却是一个极为重大的发现。

        主要是他在“逾”地发现了矿脉，一种可以露天开采的珍贵金属，可以锻造锋利的武器。

        据烈渊所传出的消息来看，这矿脉就在“逾”地的掌控中，只是“逾”地的锻造手段的十分粗糙，并未在部落之中大举推行兵器锻造，所以目前的“逾”地，还没有对“姜”产生过多的麻烦。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麻烦会渐渐变大，那“逾”地会渐渐改良锻造方式，甚至会在兵锋渐盛的情况下，迅速发展壮大，到时候，这个颇有实力的中型部落，说不定会成为“姜”的大敌。

        所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姜”内的情绪是很复杂的，若是派兵攻打“逾”地，跨越几百牛询的距离，实在是有些遥远。

        遥远意味的危险，而危险，就意味着有大量的战士要死掉，这对一个部落来说，实在是一件极为纠结的事情。

        不过，放任“逾”渐渐壮大，也不符合“姜”的利益，所以对待这件事情，部落一直有些摇摆不定的意味。

        既然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那就将部落重要的人物聚集起来，一同商议出一个结果，

        但是部落中的那些大人物，有好几位并不在部落中，所以现在部落就在等，等那几位收到消息，赶回部落来商议这种事情。

        不过，按照部落上层传开的消息来看，“姜”对“逾”动武的几率很高，毕竟，只要打赢“逾”，不仅可以获得不少的人口，还能获得一个战略性的矿脉，可以极大的提高“姜”的实力，这种买卖，或许早就已经在部落上层心里酝酿了许久，唯一顾忌的，只是怎么打而已，或者说，如何在打的过程中避免一些损失。

        在“姜”这个部落，自然不会是某个人的一言堂，哪怕部落的首领或者大祭司都没有这么大的威望，而作为“姜”的第七顺位，烈渊自然也没有这种本事。

        所以哪怕真的打起来，主事者是不是这位烈渊大人，还在两可之间。

        在这种情况下，至祭司派人传递消息，让阿山带人去“逾”地探查环境，就显得有些不一样的意味了。

        起先，老阿水倒是对这个决定并没有产生什么疑虑的，毕竟以他数十年的经验来看，部族对“逾”对手的可能性如此之大，率先去探查一下环境，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哪怕的这个消息是至祭司派人传来的，老阿水也并未思考太多的东西。

        不过，长子前脚离开部落去“逾”地，后脚那位烈渊大人就来到自己家里，这种事情想起来，应该是有些一些联系在里面的，所以老阿水的情绪略显忐忑。

        他活了大半辈子，无论是道法，还是职位，大概都已经走到尽头。毕竟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角色，年轻的时候靠着一腔热血奋勇直前，但是如今没有了那股精气神，早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尤其是他现在还有子嗣，有后代，哪怕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阿山与阿巴两兄弟想一想。

        他倒是不怕招惹这位烈渊大人的，毕竟部落有部落的规矩，他大半辈子在部落摸爬滚打，也不是这位烈渊大人想捏就能捏的，部落不是某一个人的私有地，规模愈大的部落愈是如此，那些大人物的顾忌，往往会比他这种小人物要多得多。

        既然是上层之间的一些争斗，终极是要留一些颜面，何况老阿水家里这种状况，也没有走到站队的那种地步。

        毕竟这个时代，公正乃是占据大义的，这不仅是任何部落的生存之本，甚至是神明所降下的圣谕，乃是一条被大多数人所遵守的红线，起码在表面上，不会有太多例外，因为例外者，大多都已经被部落排斥出去，或被活活烧死。

        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老阿水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目光看了看那个站在箱柜前的青年男子，正在伸手抚摸一张白色的老虎皮。

        或许想到了什么事情，他微微站起来，走到了那个男子的身后︰“大人若是喜欢，这老虎皮就送给大人了。”

        毕竟没打算彻底得罪他，在这种数十万人的大部落，烈渊终究是最顶层的人物之一。

        不过，他说完这番话之后，那男子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种笑容让老阿水微微一愣，甚至产生一种熟悉的情绪。

        紧接着，他听那男子笑着说︰“送出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要回来。”

        “呵呵——”老阿水赔笑了下，但是随后就反应了过来，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眼睛也是瞪的大大的︰“送、送出去的东西？”他结结巴巴的说着。

        “是啊……”烈渊挥手将那老虎皮放下，看着老阿水笑了笑︰“这张老虎皮，可是我当年派人送来的呢，难道时间太久了，让阿水你都记不起来了？”

        “这……”老阿水咽了口唾沫，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烈渊︰“您、您就是那个……”

        烈渊见了，伸手示意老阿水坐下来慢慢说，他自己也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从桌上拿起一根竹筒，放在陶罐里舀了一竹筒的清水，然后一饮而尽，伸手放在嘴角上擦了擦，烈渊坐在那里，缓缓的开口说着︰“当年我路过“迦”地的时候，遭遇了埋伏，虽然最后杀了出来，但依然受了重伤，意识也开始涣散，那个时候，我原以为避不过此劫，却没想到醒来之后，却已经身在“姜”地了，后来听霸多长老说，是阿水你跋山涉水，将我从野外背回来的。”

        话语顿了顿，也让老阿水有一定的反应时间︰“当时我了解之后，就和霸多长老说过，想要将阿水你安置在我身边，但后来经霸多长老提醒，才将这个想法打消掉。”身子向后倾了倾，他继续说着︰“主要是当时我已经开始清剿“迦”地，周遭的环境危险重重，贸然将你拉倒这种环境，实在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尤其是你当时还是一个普通人。”

        “后来，我嘱咐霸多长老，叫他多照看一下你，也叫人送来了一批东西，而这张老虎皮，就是我当年清剿“迦”地的战利品。”说道这里，烈渊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久年过去了，当然的阿水已经变成了老阿水，就连子嗣后代，都出来了一大堆。”

        听烈渊这种调笑的说着，老阿水尴尬的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烈渊气质沉默，虽然身处高位，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锋芒毕露，话语之间，仍是略显温和的说着︰“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过来看你，阿水，你会记恨我吧？”

        “不敢不敢……”老阿水一边笑着，一边用力的摆了摆手。

        那烈渊虽然的是青年模样，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依然露出了些许皱纹︰“是不敢，还是不怨？”他微微笑着问，更是让老阿水有些变得拘谨了起来。

        两人坐在那里微微聊着，说一些近年来发生的事情，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几乎是无话不谈。

        终究，在聊了大半个时辰之后，那烈渊喝了一口清水，然后放在竹筒，用一种随意的语气问着︰“对了，听霸多长老说，阿水的儿子，似乎也是部族的战士……”他嘴角微微翘起，眼角也带着笑意的俯下身︰“怎么今天没有看到他们呢？”

        “呃……”老阿水听了，微微抿了抿嘴唇，暗道一声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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