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暗度陈仓

夜色朦胧，乾湖水纹荡漾。

        冲天的火光弥漫而起，将整个湖面映照的通红一片。

        站在岸边的芦苇地旁，烈渊看着天上稀疏的星光，微微的叹了口气。

        “烈渊何故叹气？”一道笑声传递了过来，烈渊微微一愣，回头瞥了一眼，随后笑了笑︰“原来是霸多长老，怎么不在南岸，却跑到这里来了？”

        “呵呵——”霸多长老头发花白，但脸上却没有多少褶皱，仍然是一副唇红齿白的模样，仿佛返老还童了一般。

        “南岸那种地方，乃是是非之地，若是打到那里，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霸多长老摇了摇头︰“何况，就算我留在南岸，那位也未必愿意我留下，与其被其猜忌，还不如不趟这趟浑水。”

        烈渊听了，点了点头，倒是颇为赞同他的说法。

        其实细细想来，两人都不算是那位的嫡系，在这种紧要关头，自然不会让他们接触计划的枢纽，否则，若是两人别有用心，岂不是会导致计划功亏一篑？所以，除了那位的一些死忠，部族各大山头却并没有参与今夜的一系列动作，都在观望事态的发展，毕竟，今天这一夜很有可能决定姜族数百年的前途与走向。

        “那位行事倒是有些仓促了……”烈渊抿了抿，看着湖面说道︰“祝犁白天才跑到姜地闹了一场，那位晚上就打算对她动手，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当然不知道那位是怎么想的，否则，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你了。”霸多长老笑了笑︰“不过，那位不声不响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充足的把握，怕是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布置这些，要知道，那位可是一次也输不起啊……”

        “是啊，也不知道，这两位谁能笑到最后！”烈渊叹了口气，眉头都皱在了一起︰“祝犁乃是天生的火神玄脉，在道法领域向来都是一日千里的，虽然两人没有交过手，但是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多数人都认为祝犁的道行更胜一筹。既然比道行他比不过祝犁，那么比势力……”

        烈渊瞥了霸多一眼，似乎在询问着什么疑惑。

        霸多倒是知道他在问什么，毕竟成为姜族高层不过一百多年，很多事情烈渊都不了解，对于部落那位的状况未必看的那么清楚。

        “其实，那位的势力，大概是不如祝犁的。”霸多这样说着。

        “这又是为何？”烈渊有些好奇。

        很多事情被高层所忌讳，自然不会随意讲出来，但此时的状况略有不同，趁着这个机会，他倒是想要多听一些部族之内的事情。

        “这种事情，我一直有些疑惑。”烈渊抱着胳膊，目光瞥了霸多一眼︰“那位祝犁姑娘哪怕道法通神，但毕竟不是“姜”，以那位在部落的地位来看，不应该对祝犁有所忌惮啊？”

        在如何来讲，祝犁也只是第一顺位，好比是储君一般，在帝王面前绝对是不够看的，以大义占据了“姜”之位，按理来说，祝犁不应该对他造成威胁才读，毕竟，人总是会死掉的，若是那位离开人世，下一任的“姜”注定是祝犁，其他人根本没有机会，所以，除了她自己迫不及待，否则没有与“姜”争锋相对的理由啊！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霸多长老看了他一眼，微微的笑了笑︰“你可知晓，祝犁为何会对他如此敌视？”

        “这是如何？”烈渊果然很感兴趣。

        “其实这件事情，倒是和祝犁的身世有些关系……”霸多神秘的笑了笑︰“你可知晓，前任“姜”乃是何人？”

        “前任姜？”烈渊眨了眨眼睛。

        他自然不会知晓前任“姜”到底是谁，因为现任“姜”都已经掌权数百年之久了，那么遥远的事情，他一个高层新丁又怎么会知晓？

        不过……烈渊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的问道︰“难道祝犁和前任“姜”有些关系？”

        “不错。”霸多长老笑着点了点头︰“祝犁正是前任“姜”遗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这……”烈渊倒吸了口凉气，神色微微有些震惊，未曾想，这位天之骄女还有此等身世，原本就已经是“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她阿爹竟然是上一任的“姜”，这种巨大声望叠加在一起，岂不是能让她……等等！

        烈渊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据部落的一些传闻来看，这位天之骄女虽然是现任第一顺位，但是她的辈分乃是与现任“姜”同辈，是同一个时代的人，若真是如此，当年“姜”这个位置直接传给她不就行了吗，又怎么会落到了现任“姜”的头上？

        “霸多长老，祝犁当然为何没有接任“姜”呢？”烈渊看着霸多，眨了眨眼睛问着。

        “当年的情况，倒是比较复杂的……”霸多抿了抿嘴说着︰“据说，当年的“姜”外出游历，在恒水河畔偶遇一女子，两人暗生情愫，私定终生，怀胎十四个月之后产下一女，就是现在的祝犁！”

        “十四个月？”烈渊眨了眨眼睛，暗暗咋舌。

        常人都是十月怀胎，但大多九月就会分娩，那位可好，不仅没有按时降世，竟然还在母体内足足多带了四个月，真是……

        “祝犁的出现，一直被认为火神赐予姜族的圣女，所以在她出生不久之后，“姜”就提议将祝犁定为下一任的“姜”，因为天生火神玄脉的缘故，“姜”的提议获得了众多长老的赞同，在尚未满月之际，就成为了姜族历史上年龄最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霸多笑了笑，指着自己道︰“当初我父亲，也是众多赞同的长老之一。”

        听他这样说着，烈渊显得更加奇怪了︰“那她为何又……”

        “因为血脉不纯！”霸多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在一次祭天大典之中，她生母的身份败露，落得个被活活烧死的凄惨下场。”

        “活活烧死？”烈渊看着他︰“她生母是什么人？”

        “——灌人！”霸多的语气有些唏嘘道。

        “灌人？”烈渊微微有些惊讶。

        霸多明白他惊讶于何处，所以开口解释说道︰“当年的灌人和现在可不能同日而语，那可是姜族的大敌，从姜族崛起之始，灌人一直都是姜族的最大威胁，所以当年那种状况，两族势如水火，可谓是仇深似海了。当然了，后来灌部被我姜族所灭，也是被屠杀了一大半，若不是打那场战争的时候元气大伤，余下的那些灌人也不会顺利的融入我姜族之中了。”

        “原来如此。”烈渊点了点头，倒是明白祝犁的生母为何会惨死了︰“既然她身上有灌人的血脉，那当年又是如何处理她的？”

        “如何处理？呵呵——”霸多笑了笑︰“这件事情，可是在姜族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与灌人有着血海深仇的高层气愤填膺，打算活活烧死祝犁，但那个时候，她的天赋已经声名鹊起了，在族内有着不小的声望，在加上她毕竟是火神玄脉，又有“姜”从中周璇，没过多久就不了了之了。但这种事情，毕竟在姜族影像甚大，所以为了规避一些麻烦，祝犁被送到了乾湖的小岛上，由大祭司悉心教导。”

        “怪不得有传闻说，祝犁与大祭司最为亲近，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烈渊恍然大悟，随后又问︰“不过，现任的“姜”，又是如何继承大位的呢？”

        “那是族内禁忌，大概，已经很少有人愿意提起了。”霸多嘴角勾了勾，脸上带着一丝嘲弄︰“不外乎是“姜”的位置来路不正，被众多族人所诟病。”

        “来路不正？”烈渊心中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部族首领的继承乃是部族最为谨慎的大事，怎么会来路不正呢？”

        “在谨慎的事情，也会有疏忽的时候。”霸多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岸冒出的火光，嘴角带笑道︰“当年这片大地，可不止有姜人、灌人两族，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部落不知凡几，为了维护这片大地的秩序，彰显部落联盟的存在，几个大部落联手举办了金池盛会！”

        “金池盛会？”烈渊眨了眨眼睛，神色有些茫然︰“我好像从未听过什么金池盛会？”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霸多微微笑了笑︰“因为这种消息早就被那位封锁了起来，哪怕到现在这个时候，知晓的人也不会很多。”

        “当年“姜”受邀参加金池盛会，突然暴毙而亡，几位心腹长老死的死伤的伤，哪怕一些无损的，也被困在了金池盛会无法逃出，姜族群龙无首，又突然遭遇了灌人的偷袭，那位临危受命，成为了部族新一任的“姜”，后来虽然击溃了灌人的偷袭，但这种继位的方式却落下了不少的口实，被族内的一些人所诟病。”

        霸多眨着眼睛看着烈渊，问道︰“你可以猜测以下，是什么原因，让那位被族人诟病的呢？”

        “这个……”烈渊身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嘴角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像这种明显过头的事情，还用得着猜吗？类似的手段他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回，但是与之相比，他只是为自己捞了一些功勋罢了，可那位，捞到的可是“姜”啊！

        “怎么，不敢猜？”霸多笑了笑。

        烈渊当然不敢猜，因为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可是会死人的啊！

        他原本只是对祝犁和那位之间的矛盾有些好奇罢了，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骇人听闻的隐秘，也没有想过霸多长老会如此不加遮掩的说出来，要知道，这种事情原本该是秘而不宣的，若是没有本事掀翻它，还是不要惹祸上身的为好。

        “既然你不敢猜……”霸多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告诉你可好？”

        “霸多长老——”烈渊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但他也没有细想，只好干笑道︰“我们可是一路人，你可不能害我啊！”

        “我怎么会害你呢。”霸多突然板着脸，眯着眼睛盯着他︰“不过，你刚才说的话倒是有些问题，我们可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烈渊微微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能在一百多年的时间内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烈渊绝不是常人所能比的，虽然他大多都将心思用在了歪门邪道上，在总的来说，烈渊绝对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在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之后，他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你、你……”他伸手指着霸多，微微叹了口唾沫，颤抖的道︰“你是祝犁的人！”

        “不不不！”霸多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是她的人，但我爹是他爹的人，所以嘛，我们两个暗中倒是有些联系的。”

        吗的，绕来绕去，你特么还是她的人！

        烈渊有些苦笑不得，也终于知晓道哪里不对劲儿了，那家伙拐弯抹角告诉他一些东西，就是想逼他表态站队，吗的，从一开始他就被这个隐藏极深的家伙给坑了。

        在所有人眼里，霸多长老一直和部族那位掌控律法的第二顺位走的有些近，而烈渊能进入他们这个圈子，也是得益于霸多的引荐，但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不止是他被这家伙坑惨了，那位第二顺位，怕是也被蒙在了鼓里。

        “烈渊……”霸多抿了抿嘴，笑着看他道︰“其实我一直都是很看好你的，毕竟近些年来，能以一己之力成为部落高层的，也只有烈渊你了，如此大好的前途，可不要随着那个狗贼一同葬送了。要知道，当年他勾结灌人，坑害部族首领，让众多长老深陷金池，无法返回姜族，从而窃据了“姜”，但是，连一半长老都没有出现的部族大会，选出来的“姜”……还算是“姜”吗？

        “这个，霸多长老……”

        “烈渊……你可不要误入歧途啊！”

        冰冷的眸子落在了身上，让烈渊如堕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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