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莽夫不服

皇甫冷何许人也，督察司的冷面阎王，对于他的欣赏叶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高兴。

秦小勤看着自己床前的这俩人，在自己的提议之下去过停尸房之后，现在的气氛明显没有刚刚那么尴尬了。他对两人说道：“要不然中午咱仨儿一起喝点？”

皇甫冷没有答他，叶琛则是看着秦小勤满脸鄙夷的说道：“还咱仨呢，你算么?”

这下秦小勤不乐意了，这不是赤裸裸的瞧不起人么，瞪着叶琛说道：“你别看我现在躺在床上，我跟你说，爷爷我说好就好了，这点小伤对我来说还算伤吗！不能够啊！”

叶琛笑眯眯的看着他不说话，缓缓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秦小勤感觉越来越不好，突然叶琛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笑道：“小伤是吗？”

秦小勤捂着大腿求饶道：“叶哥，琛哥，我错了，我错了。”

皇甫冷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不禁笑了起来，这让他想到了当初陛下还不是陛下，自己也还不是冷面阎王的时候，血气方刚，无拘无束，纵马豪饮，那是何等的春风得意。如今大家心中都有自己的枷锁，肩膀上也扛起了家国重任，再也不能像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戏耍打闹了。想到这，他不禁又叹了口气，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秦小勤注意到了皇甫冷的异样，问道：“大人，您这是？”

皇甫冷摆了摆手说道：“老了啊！”

秦小勤鬼使神差的跟了句：“是不是寂寞了，要不属下给您张罗张罗，翠河边走一趟？”

皇甫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对着叶琛说道：“你在这待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从怀中拿出案宗丢给叶琛继续道：“这是昨晚审查的结果，你俩看看有什么疑点。”

叶琛点头道：“好，皇甫大人慢走。”

皇甫冷走后，叶琛和秦小勤也停止了打闹，毕竟当下案情最重要。看这一份份的供词，基本都大同小异，这些小喽喽根本不知道血刀门和安立密谍有关，更没人知道老疤子到底是不是安立人。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督察司衙役，看见秦小勤俯身道：“大人，我们的人昨晚在回山镇发现了这个，也就是皇甫大人昨天交战的地方。”那衙役一边说一边指着手中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

秦小勤和叶琛对视一眼，随即说道：“快拿过来我看看。”

叶琛接过牛皮纸打开后，里面有一张微微泛黄的信笺，上面赫然写着几十个名字。叶琛看下那个衙役问道：“知不知道这是在哪发现的？”

衙役说道：“听汇报的兄弟说，这个当时是嵌在一座坟的表层土上的。”

叶琛看着秦小勤道：“这个应该就是安立密谍的名单，只是不知道齐不齐全。”

秦小勤说道：“光有名单没有用啊，关键不知道这些人在哪。华国那么大，总不至于挨个村镇找吧，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咱也不知道他们长得啥样啊！”

叶琛想想也是，只有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确实不好办。如果硬要查，那这个得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这比没有找到名单还难过。这时皇甫冷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招手，后面俩人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开始端出一盘接一盘的美味佳肴，看得秦小勤直流口水。因为受伤，他已经好几顿没吃肉了，医官说清淡为主。

皇甫冷看着秦小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想吃？”

秦小勤谄媚的点点头道：“不吃多，就一点。”说着还用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叶琛则笑道：“医官不是说清淡为主的么。”

秦小勤白了他一眼说道：“他们懂个屁！不吃肉哪有体力恢复健康，天天吃素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叶琛两眼往上翻了翻说道：“好像也就两天没吃肉吧。”

这把秦小勤气的，抬起脚就要踹叶琛，奈何腿刚伸直就大叫了一声，扯到伤口了。

皇甫冷和叶琛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笑归笑，闹归闹，叶琛还是慢慢的将秦小勤扶到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皇甫冷端起酒杯说道：“敬你们两个年轻人，年轻真好。”

三人满饮一杯，秦小勤大叫痛快，俨然一副老酒鬼的模样。

叶琛看向皇甫冷说道：“大人，这个您看过了么？”一边说一边递上手中的牛皮纸包。

皇甫冷摆了摆手说道：“搜到的名单？”

叶琛微微一惊，说道：“大人明察。”

秦小勤独自喝了一口酒说道：“别惊讶，我这位顶头上司的头脑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要不然也做不了督察司十几年的司首啊！”

皇甫冷笑笑没说话，叶琛也突然意识到是自己变成井底之蛙了。

秦小勤继续道：“大人，只一份名单并没有什么大用，地点，相貌我们一概不知啊，华国那么大，这区区几十人太好隐藏了。”

皇甫冷点点头，说道：“回头让撰官抄写几份，只要有督察司衙门的地方，都发布一份公告，名单上身无华国命案者投案自首，不予追责，亦可获华国合法身份，永久居住。但若是执迷不悟者，必诛之。另外，公告后面都附上此名单。”

叶琛道：“大人，这恐怕所有不妥吧。”

皇甫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叶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若发此通告，很有可能让那些密谍狗急跳墙，伤害百姓；第二，即使密谍不动手，百姓也会人人自危；第三，如此大费周章，若最终还是没抓到人，岂不是让他们看督察司的笑话。”叶琛继续道。

皇甫冷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地说道：“你分析的对也不对。”

秦小勤打岔道：“大人，咱说话能不那么高深莫测么？”

皇甫冷白了他一眼，说道：“安立密谍还没到狗急跳墙的时候，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我们掌握了他们的踪迹，为什么不直接抓了他们，而是大费周章的诱降呢。还有，在我华国过了十几年的太平日子，突然让他们抛弃现在的所有，甚至是我华国的妻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信仰，你觉得又会有几成的人会尽心尽力呢？最不济即使有人狗急跳墙伤害到了百姓，可那也比因为丢失情报让边疆数十万将士身处生死险境来的划算。凡事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要纵观全局，不能因小失大，这是我们督察司办案的大忌。”

皇甫冷看着叶琛脸上有些木楞的表情，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接受不了我的这些言语观点，但是时间久了你会明白的，当初的秦小勤也和你差不多。”

秦小勤笑着说道：“那个，好汉不提当年勇，喝酒，喝酒。”

叶琛笑道：“理解，我敬你们。”

三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已经喝了两斤烧刀子，此时的秦小勤明显话变多了，一直拉着叶琛说个不停：“叶琛，为什么你年纪轻轻的，老是让我感觉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头？而且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事呢。”

叶琛笑道：“你喝多了，我能有什么事啊。”

皇甫冷开口道：“叶琛这是稳重，你这小莽夫不懂。”

秦小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借着酒劲不阴不阳的说道：“还说我？也不知道是谁老写信来求我去京畿道帮他，还总是夸我沉稳，办事利索，脑子灵活。现在好了，遇到新欢就瞧不上我了。”

皇甫冷是又好气又好笑，秦小勤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确实能力、人品都很合他意的，就是对官场从不上心，总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皇甫冷看着叶琛说道：“其实这次之所以那么重视这个案子，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边疆将士们的抚恤金被贪。”

叶琛没当过兵，也就对抚恤金没什么概念，反而是醉意朦胧的秦小勤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问道：“大人，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皇甫冷说道：“事情太大，之前不太好说，现在既然已经调查到了安立密谍，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两年多前发现，北边华西道、华北道、华东道所有战死将士的抚恤金要么少发，要么直接被扣。而参与的官吏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生死不知。陛下遣影卫前往调查发现，这一些列的事情都与江湖组织血刀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近期调查也发现，血刀门就是安立国密谍组织起来的刺杀机构。因此，我们查这份名单的同时，还得查一查众将士抚恤金的去向，他们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叶琛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将两个案子合并成一个案子调查？”

皇甫冷点点头，看向秦小勤说道：“你赶紧养好伤，我过两天还得去趟华北道那边看看，这边就交给你和叶琛了，不要让我失望。另外，叶琛是新人，你多带带他，要是我下次回来发现你没有尽心尽力，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小勤拿起酒杯说道：“大人，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说我也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我让您失望过？再说了，叶琛是我兄弟，我肯定把我知道的、会的都交给他。”

皇甫冷笑着和他碰了个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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