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遮(三)风雪不事苦命人
顶点小说小说推荐阅读:
加入漠北后,我建立帝国
玄鉴仙族
奕剑书生
鬼剑仙
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
苏蓉蓉陆一鸣
修罗武神
步步高
逆时空成圣
官婿美人香刘志中卢玉清赵嫣
三月十七。正是桃花开得旺盛的时候。树杈疏密有致,花瓣似捏着裙摆的少女,面上贴着漂亮的花蕊额黄,栖在枝头摆着脚丫。曦光穿过叶缝,温柔地落在她的肩头。
这个地方不算荒凉,却也少有人经过,恬静雅致。只有一个小小的坟头,没有立牌,因为他说,他很喜欢丰州,可是他的家不在这。为了她,许惜坏背井离乡数年,到死也是眷恋着故土的。
她静坐着,像个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目光灰暗。直至一只青色的小鸟停立在木牌上,歪着头,两个圆溜溜的黑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眼中有微光闪动,木然的眸子上结起一层浅浅的雾气,始终没凝成泪水。唇瓣被思绪牵扯着,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只是最后停留在嘴边,便成释然一笑,她轻轻地将指尖向鸟儿伸去。
受到惊扰的鸟儿唧唧两声,便撒开红色的爪子,扇动翅膀飞走了。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将准备好的饭食从菜篮里端出摆在碑前的小台上。
鹅汤、烧鱼、五花肉还有些金银纸钱,这个“头七”也不算太寒酸。
“知道你不爱喝酒,所以就带了壶茶来。这可是上好的普洱,我废了好大劲才求师父珍藏的茶饼上扯这么一小块。”她端起其中一个瓷杯,道:“我陪您一起喝。”
微风轻点茶杯,浅尝滋味。
-
-
-
“你让开,你再这样我可就报官……”似发觉说的不对,女人转言道:“我可就要叫人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女人衣裳是艳丽的梅色,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劣质脂粉气,被身材壮硕的男人拦住了去路。那男人魁梧凶悍,不像怀好意的模样,周围也有要上来帮忙的,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打不过啊!
“卢姑娘,俺没别的意思,俺就是……哎!求你把钱收下吧!”
“谁稀罕你的臭钱!你快些给我滚开,不然,不然,我咬你了!”
旁人观此,纷纷脑补出一场痴男怨女的大戏,男人求而不得,女人因爱生恨,精彩!就差掬一把瓜子磕上了。
忽然有人指出:“那女人不是不遮楼的卢迎春吗?男的是衙门的左捕快吧。”
不遮楼是丰州出了名的青楼。
“一个娼妓还装起贞洁烈妇了。”
“哟,还真是,啧啧,这左捕快还真是不分场合呢。”
人群中开始传来嗤笑,卢迎春花容失色,摆袖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脸,可“掩耳盗铃”终是无用,轻蔑的嘲笑声不绝于耳,她银牙一咬,崩溃喊道:“拿着你的臭钱愧疚到死就好了!”便慌乱地冲进了人群。
老左也不好再追,抡起浑圆的拳头哄散旁人:“喜欢看热闹是吧,再看俺让你们也热闹热闹!”
见没了戏看,他们也就散了。
老左看着手里没送出的钱袋一阵失神。
“左捕快?”
老左抬头,恢复了往常一贯的憨厚模样。
“小大夫,你咋穿成这模样,这一身白得跟服丧似的。”
许屾牵起笑意,并未多说。
老左也尴尬了起来,还不死心地问道:“还真是?”
“诶哟,俺这嘴笨,小大夫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无妨的。”许屾知道老左并没有包藏什么坏心眼,想起刚刚的情形,问道:“刚刚和左捕快交谈的那位是卢姐姐吗?”
老左惊讶:“你认识卢姑娘?”
他一寻思,这不遮楼也不是什么私人的地方,虽然许大夫年纪看着不大,但不代表志向不大啊,有点想法也是正常的不是?
“也是也是,都是男人嘛。”
“啊,不……”许屾正想解释,老左豪气地将手拍在她身上。
“哈哈,我懂!我懂!”
她无奈地叹气,算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记得卢姐姐向来性子好,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性子好?老左挠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哎,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既然不方便说,那就不用说了……”许屾正想走,发现肩头的手钳制住自己,她回望,老左有些迫切的目光在闪烁着。
“你与卢姑娘是不是很熟?也不是不方便。”
“还好吧。呃,你很想说?”
老左点头如捣蒜。
“那你说吧,今日我也不急着回医馆。”
老左是终于有了听众,整理着话语,缓缓道来:
“算算也是三年前的事了……”
丰州冬天虽湿冷,但鲜有落雪,偶有白雪也是绵绵不知寒。三年前一场大雪急骤而至,却是让不少穷人家愈发苦不堪言。
那年衙门里来了个犯人,因为报案不实,被罚了三十棍。
“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报假案,你也是闲的啊,就不能挑个好天气吗?”老左本以为自己能够在衙门浑一天就过去了,没想到来了个不识趣的。
那犯人出奇的冷静,趴在案上,任凭风雪喧嚣。
老左向来知轻重,三十棍下来可以让人完肤而卒,也可以皮开肉绽却不伤脏器,像眼前的这类犯人,小加惩戒就行了。
他搓了搓手,正打算动手。
犯人却叫住了他:“捕快大人……我会被打死吗?”
老左笑道:“现在知道错了可晚了,挨了这顿后可要长些记性。”
没有预料之中的求饶,案上的男人痴痴地侧着脸,被绑起的手被绳子勒得发紫,拳头始终是紧紧攥着,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老左。
“捕快大人,我拿我的女儿卖给你,只要一两银子如何。”
老左并不是什么正义之徒,但对这种抛妻卖女之辈向来不齿,像这种男人,就算拿了银子也不一定会顾家,多半是会拿去赌了。
“要是嫌多,半贯也行。”似乎怕被拒绝,男人直接打了对折。
“你拿着这钱要去做什么?”
男人激动道:“我要去把我赌的钱全部都挣回来!”
老左没猜错,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老左自然是拒绝了,哪知男人更加激动了,又哭又笑,混乱的说着:
“你知道我还赌了什么吗?
“我把家当输光了,我本来要把我女人当典妻赌出去,他们嫌她生了一双女儿,生不出儿子,背时婆娘当典妻也没人要!
“赌坊的人看我女人女工好,说要我妻子的一只手……
“哈哈哈,你知道吗我答应了!一只不够,我又赌了一只……
“我得把输的钱挣回来啊,我要赢回来,那是我的……我可以赢回来的。”
-
许屾觉得背脊发凉:“那个男人是卢姐姐的爹?”
老左懊恼道:“我一时气血上头,下手重了,他回去没几天人就没了,也不知道是冻死的,还是伤死的。”
“难怪卢姐姐见你跟见了仇人似的。”
“俺还以为你会说,这种人死了也活该呢。”
许屾歪着头问:“那样说的话,左捕快你就会好受些吗?如果一句稀疏平常的话语就能让人放下愧疚,那这愧疚也太廉价了。”
老左笑着道:“小大夫教训得是。后来俺去打听,才知道卢父早就戒赌了,只是因为那年卢母忽然生了要命的急病,需要大把的银子,他不得已才拿出最后一点积蓄去以小博大,结果还是输得精光。他当时是要拿自己的手换的,但是赌坊为了让这些赌徒无休止地留连,往往会选择他们亲人下手,那些赌徒才会因为不甘再赌钱。”
许屾忽然明白过来。
“卢父报案是为了让官府保护自己的妻子吗?”
老左回答:“是啊,可惜当时的县令还是朱大人,面对卢父的求救,朱大人只说了句……欠债还债,天经地义。”
在当时,官府已经是卢父最后的希望,而朱筑却视若无睹,对赌坊放任自流,亲手掐灭了卢父心底最后一点火苗。
许屾不禁猜测,最后卢父的那一番话是不是就是为了求死而激怒左捕快?
“他女人病没了,两个孩子被赌坊卖给了人牙子,自己怕是死都不安生。后来俺就想啊,如果俺没将他当成一个恶人看待,或许最后那几棍俺下手就轻点,他可能也就因为这样活下来了也说不定。是俺对不起她们一家啊。”老左叹着气摇头,话语里满是懊恼,“他最后说的大概是要把他的女人赢回来吧。”
“左捕快是想让我把这些告诉卢姐姐吗?”许屾试探地问道。
老左一副果然没看错人的模样,拍了拍许屾的肩膀,老左一时激动,下手开始没了轻重,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肚里颠了颠。
“小大夫你不知道啊,三年了,卢姑娘愣是没听俺说上一句话,俺没几个兄弟,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真是不痛快!俺还活着,赎罪是迟早的事,总不能让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爹是个六亲不认的人渣吧。”
左捕快这么个性情中人,还真不像传言中所说的残酷呢。
“就算不说,卢姐姐也是会念着自己爹的好的。”人总是会在这种抉择上犯错,如果她没有遇到师父,没有遇到那个人……或许自己也就跟卢父一个下场了吧。“不过我会和卢姐姐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左似卸下了多年的重担,松下一口气。
“对了,昨天的女尸有人认领吗?”许屾忽然想起昨天河边的女尸,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却始终记不起来。
“还没呢,不过你放心,沈大人虽然单纯了些,但和朱大人完全不一样,他是个好官,肯定会彻查案子的。如果当初卢父遇到的是沈大人就好了,沈大人一定会保护好她们一家人的。”
“左捕快似乎很敬重沈大人啊。”
“小许啊,叫我左大哥就行!”老左迅速地攀上亲。“俺跟你说啊,沈大人他这人可‘不一般’。上次城南的刘大妈家的公鸡被偷了,最后鸡是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但是那公鸡凶得很,在衙门里上蹿下跳,把沈大人都吓得躲桌子底下了哈哈。还有一次城西的……”
许屾哑然,真不知道这左捕快究竟是敬重他们沈大人还是对这位大人颇有微词……
-
此时正在医馆等着许屾的沈沉:阿嚏!医馆的人都这么闲的吗?怎么还不回来……
https://www.lvscwx.cc/books/16369/16369989/2718978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vscwx.cc。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lvsc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