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们都幸好
气氛有些凝固，关悦岁脑海里闪现出宋惜年手掌处的那颗痣，眼睛不自然的颤动了一下，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躲过关遇欢的眼睛，她没有再往下问，静静地等着关悦岁的回答。关悦岁倒是坦白大方：
“有想起来一点，但是我现在不是很想说，再给我点时间吧姐，我不会瞒你的。”
关遇欢并不吃惊，而是颇为轻松的点点头
“好，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不过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关遇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关悦岁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幅画。
那是一幅不太完美的尚未来得及完成的画，歪曲的医院院墙，未来得及上色的树和花。唯独侧身坐在长椅上的少年被绘制的生动鲜艳。被微风拂起的发丝，腕间折起的校服袖子，飘落在领口处的红色花瓣，成了这幅画里及其珍贵的色彩。
“这是你住院时的护工阿姨寄给我的，说是回老家收拾东西时发现的，她觉得这幅画对你很重要便给你寄了回来。”
关悦岁摩挲着泛黄的画纸，心里一阵阵酸涩。
温念一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那幅画，不由得感叹：
“这幅画都十年了吧，那个阿姨保存的真好。”
“关遇欢嘴上回答着温念一，视线却被钉在了画上：
“阿姨说当年看安安画的又辛苦又认真，自己却误把这幅画夹在笔记本里带走了，现在寄回来，也算是给安安当个回忆。”
关遇欢这话虽然是在回答温念一，却是说给关悦岁听的，关悦岁苦笑道：
“就是一幅画而已，倒是要难为阿姨费心找我地址。”
关悦岁轻轻抚过画上的人，指尖有些颤抖。
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她站在医院二楼的走廊上，透过窗户刚好能看到坐在长椅上陪着奶奶聊天的男孩。男孩每天都踩着夕阳的影子来医院，一身干净洁白的校服，袖口处总是挽上去一块，露出充满力量感的手腕来。印象中他好像总是笑着的，被小孩子围着闹也不恼，被老人们拽着聊天也不烦，每次偶遇时总会笑着跟自己点头。
可还是想不起那人的模样来，
关悦岁有些烦躁的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关遇欢见状连忙去拦，却还是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红的刺眼的印记。关遇欢将画又装回到袋子里一并递给关悦岁，轻声安慰着：
“没关系的安安，不是非得记起来，你自己过的舒服就好。”
“要记起来的，”关悦岁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至少要把他记起来。”
冬季的夜幕总要来的早一些，五点刚过的时间天色就暗了下来。宋惜年坐在桌前，视线落到桌上的相框上。
咚咚咚——
楚之明推门进来，熟悉的坐到宋惜年对面。
“你今下午去找遇欢了？”
“嗯。”
“为了安安？”
楚之明看着不作答的宋惜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慢慢来吧，你着急也没有。这么多年了你让安安一下子想起来也不现实。”
宋惜年闻言并不急着否认这句话，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我原先是想让她记起来，可是那天陪她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可能是段痛苦的回忆，忘了也许更好。”
“那你甘心吗？”
宋惜年先是一怔，随后笑笑：
“有什么甘不甘心的，现在我们也算重新认识了一次，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就看我们有没有缘分了。”
楚之明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坐姿都放松了下来：
“你跟安安确实很像，平时冷静的过分但一到这些事上都赖给缘分。”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车水马龙打扰不到室内安静的氛围，楚之明的这句话每个字悉数落入宋惜年耳中，他眼底浮上了一些难以言明的窃喜。
他跟她一样，一样的拿酒买片刻的清醒，一样的相信缘分。
他突然有了些重逢的底气。
“你听我的，我都给你想好了，别管学的什么，毕业后回来考个编制就行。”
“给你规划好的路你不走，偏要去学这些没用的东西，什么狗屁梦想，梦想能给你饭吃吗！”
“悦岁，我跟你爸都老了，将来你妹妹上学工作买房都是你的事，姐妹两个就是要互相照顾的啊。”
“你怎么这么冷血，一点也不知道体贴父母！”
“你就是个白眼狼，当初还不如不生你！”
关悦岁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的费力摄取着氧气。锤了锤头妄图将这些话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她来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温念一已经睡下，软软被她打开房门的声音惊醒，睁着眼睛竖起头来看她。她喝了口水平复下来，见软软实在可爱，便走到软软面前坐了下来。
“软软，我吵醒了你了吗？”
关悦岁上手对着软软软绵绵的脸蛋一阵乱摸，软软也是乖巧，一点声音也没有，反倒是享受的趴在了温暖的狗窝里，关悦岁顺势换了个姿势抱住软软躺在它身边，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软软，你也见过那个人对不对，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宋惜年呢。”
汪！
“是他？”
汪汪！
“不是他？”
汪汪汪！
“到底是不是他啊，软软？”
关悦岁似乎是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摸着软软的头跟软软道歉：
“对不起啊软软，我太心急了，不过我要是会狗语多好啊，就不用在这儿瞎猜了。”
“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罢，反正都忘了。”
“可我又很想记起那段和他一起度过的时间。”
关悦岁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被困意席卷：
“太不公平了软软，为什么那些坏事记得那么清楚，好事却忘得一干二净呢，为什么呢？”
软软像是听懂了一般，趴在窝里委屈的哼哼，关悦岁贴的它更紧了一些，用力的抱着它，在它耳边说着悄悄话：
“不过没关系，如果是他的话，再认识一次也是开心的。”
说完这话的关悦岁眼中闪烁着笑意，一个夜盲起身将温念一特意留的灯关上，摸索着回到软软身边，任由自己陷进一片黑暗中，却无比的安心。
至少她又找到他了。
真是幸好。
关悦岁是被兴奋的温念一吵醒的。
温念一拿着几身衣服闯进她房间的时候太阳都还没爬上来。她被温念一从床上拽起来，迷迷糊糊的看着温念一试了几身衣服，直到温念一问她哪身好看她才清醒过来，懒散的倚在床头眨巴眨巴眼：“一一，这就是场给业内开给彼此学习借鉴一下的小展会，不必如此花费心思。”
温念一闻言“啧”了一声：
“我是让你看看林森原会喜欢哪一套，我当然知道是小展会了。”
关悦岁抿着唇看了她一眼，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从一堆衣服里扒拉出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又从被衣服占领的地板上捡起一条牛仔裤递给温念一：
“穿这个就行。”
温念一接过那套衣服，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后撇到了一边：
“就知道你指望不上，大街上抓十个人有九个那样穿的，你闪一边去吧！”
关悦岁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扔下温念一就去洗漱吃早餐了。
待关悦岁吃完早餐温念一也就收拾好了，中规中矩的灰色圆领打底外面搭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西装，腰部用腰带紧紧的束起来，下半身穿一条剪裁合体的西装裤，将本就优秀的身材衬得更加窈窕。待她走近关悦岁才发现她脸上还架了副黑框眼镜。关悦岁先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还在后有些打趣的看向温念一，而温念一及其有先见之明的拿起一片面包塞进关悦岁嘴里：
“闭嘴，这样显得我知性。”
关悦岁就这面包将话咽了回去，但看着往高跟鞋后面贴着防磨脚贴的温念一，终究还是不吐不快：
“一一，你知道今天你要跑很多展厅吧？”
“知道啊。”
“你知道高跟鞋穿久了就算不磨脚后跟也会磨脚趾的吧？”
“知道啊。”
“其实你这套衣服穿个小皮鞋或者休闲鞋也挺好看的。”
“用你说。”
温念一穿好鞋起身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关悦岁，
“你不懂，穿一天高跟鞋肯定会脚疼，到时候我就说自己走不动了赖在你身上，到时候林森原这么绅士的人肯定会来扶我，把我送到车上，到时候你就说你还有事不能送我回家了，这样一来我俩不久顺理成章的更进一步了吗。”
温念一站在镜子面前，似乎是对自己设想的场景十分满意，关悦岁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扯出一个微笑给她点了个赞：
她将来有钱了一定要带温念一去最好的医院看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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