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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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哥谭的雨季到了，雷声轰隆隆的响。
雨下的好大啊，狠狠往下砸，落到人身上，生疼。
杰森换好衣服，坐到了窗边。
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这么大的雨，人人都不出门，不会有什么事的。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哥谭人，他对此清楚的很。
他身上还留着水气，头发也全被雨水打湿了。
他手一撑，翻上了窗台。
隔着一层玻璃，外面的雨声可以被听的清清楚楚。
他静静的望。
雨水声“淅淅沥沥”的，偶尔打在玻璃上，就会发出很清脆很好听的声音。
像一首夜的安魂曲。
他感觉到了安宁。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悄然落到了窗沿上。
狭小的那么一点位置，布鲁斯不得不缩紧身体才能立在上面。
他看向室内。
隔着一层玻璃，青年的睡颜安稳而平静。
窗户并不大，他不得不将长腿支起来。
大概是觉得冷了，他慢慢把自己蜷缩起来。
他枕着这雨声入睡。
布鲁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杰森的一只手还虚虚搭在玻璃上，布鲁斯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也搭了上去。
隔着一层玻璃，他握住了他的手。
布鲁斯的手上戴着战术手套，大大的一只。
杰森的手却是苍白的，细痩而修长，骨节分明。
对比着布鲁斯，杰森的手看起来竟像是一个小孩子。
是了。
在布鲁斯面前，他当然是一个孩子。
青年的脑袋靠在玻璃上，这么别扭的姿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
布鲁斯的身影为他抵挡了一些月光，没有了光源骚扰，他睡得更安稳了。
哥谭的雨夜真的很冷，尤其是这么大的雨。
蝙蝠盔甲为布鲁斯抵挡了一些寒意，让他并没有感到多寒冷。
他专注的看着里面的杰森。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他了。
他的儿子长大了，长的高高的。
他现在很厉害了，不再是他的小跟班。
他现在也不再依赖他了，他总是一个人抗下所有事。
他的脸庞不像小时候那么
……
那么什么？
……
时间过了太久了。
他竟是连杰森小时候长什么样都只记得一个大概了。
布鲁斯垂下眼眸。
如果可以，他现在很想进去陪在他身边。
但他不能。
就像他总是很想要告诉杰森“对不起”“我爱你”“我为你骄傲”等等那些话，却永远也说不出来。
他习惯了将他的情绪隐藏。
里面，青年微微动了动，露出脖颈上那两条伤痕。
一条长长的，暗红色，显然是有了好些年头了。
而另一条却短短的，颜色还很深，与那条长长的相交，像是在彼此拥抱。
……
拥抱死亡
布鲁斯的手慢慢握紧。
他死死盯着那条新添的伤痕。
可那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它依旧在那里。
布鲁斯看的很清楚，那条伤下手的时候但凡再往下那么一点点，就一定会划断动脉。
……
塔莉亚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可置信，然而现在现在
无需再有什么证明，只见了这一次，他就已经知道塔莉亚说的都是真的了。
布鲁斯突然开始觉得冷了。
哪还需要什么证据
他是多骄傲的孩子。
……
如果不是真的累到了极致，他怎么会允许自己流露出一丝脆弱？
……
当初蝙蝠镖划过他的脖颈的时候，杰森的那个眼神布鲁斯能记一辈子。
那里面明明白白的全是一个字。
――疼。
……
布鲁斯
……
我疼
……
疼
……
受伤了的小兽呜咽着想要回家，却被当做仇敌，被他从未设防的人狠狠伤害。
“呜~”
那时候，杰森捂着脖颈，鲜血流淌，他止不住的咳着血，眼睛却还是望着他。
布鲁斯想要靠近，可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就看到杰森受惊一般后退。
……
那不是他有意的动作。
……
那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
他觉得布鲁斯会伤害他。
……
他害怕布鲁斯会伤害他。
……
破碎的声带发出一声呜咽，他几乎在这声音里心碎。
他想告诉杰森他不会伤害他、他想告诉杰森不用害怕、他想告诉杰森不要后退让我靠近你
――可是他已经伤害了他！
他看着杰森眼眸里闪烁的水花，他怎么还能再信誓旦旦的开口去说那些伤口上撒盐的谎话！
……
他不能
谁都可以说不会伤害杰森，唯有他不能
……
我曾经说会保护好他，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自始至终
伤害他最深的都是我啊
……
全都是我啊
……
布鲁斯的手缓缓抚过，像是在抚摸他的伤痕。
可隔了一层玻璃，他什么也摸不到。
他什么也做不了。
当初杰森被他伤害时的痛苦他看得到，然而现在，他却自己对自己做了同样的事。
……
那时杰森被他伤害的痛不欲生，现在，他自己想用这样的办法自行了断。
……
他心里，该是有多疼，才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
杰森你疼吗？
……
青年蜷缩在窗沿上安睡，雨声伴随他入眠。
他在人世间受尽苦楚，现在于雨夜里，得到了安慰。
可这安慰能有多久？
这是假的，能维持多久？
镜中花水中月
终究是一场空。
……
青年更用力的缩在一起。
没有人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所以他自己给自己拥抱。
没有人哄着他睡觉，所以他自己哄自己。
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所以现在他自己也不在乎了。
明明是布鲁斯在雨夜里淋着雨，可里面的杰森看起来却比他更像淋雨的人。
……
当然。
……
他的世界在下雨，倾盆大雨。
……
没有人给他打伞啊，他只能生生受着，任凭这雨水把他淹没。
……
他们的世界下了雨，但心里却是晴天。
……
可他
……
他的世界该是什么样？
……
长夜漫漫，雨声不歇。
黑色的蝙蝠守着青年的梦，不容许任何人打扰了他的安眠。
……
以前我未能为你做什么。
但是现在，杰森。
我会守护你的梦。
……
放心睡吧。
……
我在这里。
……
布鲁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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