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年大戏 ___2
朝会上连着近一年,王爷子枢与成伯找来的一些小臣们连番发动攻势,提案一波波没停过,刻意模糊是非,挑起众臣争论不休,适得甘相这个卿史决策处理得当,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同时也借机拉下了一些贵族小臣,自然也惹得几帮人对他的攻击悄然升温。
子昭都看在眼里,依旧坐在高台上静以思道,默默地观察时局的变化,观察臣子们的忠诚度,一边想着兴国安邦之策。
一日,小臣们出列呈报国事。
「启禀王上,十日前土方侵扰我北方边境,抢牛畜200,烧毁屯垦据点,掳杀边境居民50,此为近二月第四次进犯,边境驻防官员望中央派兵驰援。」一小臣报告边事。
「回禀王上,老臣建议派西吏旨出兵,协助边境加强边防。」甘盘说道。
子昭眼神示意甘盘表示同意,甘盘看向西吏旨,微微点头。
「小臣西吏旨领命。」西吏旨回道。
「启禀王上,大彭、豕韦两国自今春以来,借故南方梅雨水患成灾,拖延不朝,已近半载,秋后纳贡税赋亦迟迟不见,屡次派员通知皆未果。」另一小臣报告道。
「回禀王上,老臣将亲赴大彭国、豕韦国收取贡物及赋税朋贝,并与两国方主了解状况。」甘盘说道。
子昭再次用眼神示意。
「启禀王上,小臣要揭弊。」小臣宋湘出列说道。
「宋卿请讲。」甘盘说道。
「臣要举发渭泾联盟此批提供战马5000中,偷肥换瘦500,同时交付瘦马为极年轻马匹,性情未稳,训练不易,将来作战亦是隐忧,小臣收到线报后,昨带人突击检查,此人证家族三代饲马买卖,呈上画押证词。」小臣宋湘说道,双手呈上证词给甘盘。
朝堂上一阵哗然,多人心知肚明,这可是要刻意牵扯出王上的玥妃,子昭第一时间不动声色,但聚精会神地听着,同甘盘对视一眼,甘盘亦是眉头一紧,看了看证词,仍淡定说道。
「此案需立案调查,请小臣仓虎主持。」
「小臣仓虎接令。」仓虎应道。
下朝后。
成伯走到王爷子业旁附耳说道,「龏太后给的这方向太好了,果真一查,当中真有猫腻,这以肥换瘦是不争的事实,看来大王此次必受玥妃部落牵连,百口莫辩了。」
「此次龏太后厥功甚伟,宋湘也做得不错,再派人查查玥妃家族。」王爷子业交代说道。
子昭王宫内书房内。
「师傅,除了让仓虎查案外,你另派人私下追查宋湘,跟他上呈这件案子的动机,此事必不单纯,这是针对玥儿与部落而来。」子昭交代道。
「老臣这就派人去办。」甘盘说道。
「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池苑偶遇龏太后,有提及部落马匹买卖一事,但没深聊即散,不知是否与此有关。」姜玥在书房里得知此事,尽可能地提供线索。
「明白了,老臣派人追查时会特别留意。」甘盘说道。
「朝臣清整已达五成,倘若今日之事与宗室有关,宗亲的肃清工作便启动,特别是先王小辛一支。」子昭说道。
与名字给人的印象不同,仓虎办事向来细腻,这也是甘盘指定让他查案的原因,在与姜彉往来了解确认后,部落联盟所交马匹的确为5000适龄膘肥良驹,绝无渗水,皆有地方官员点交成册之记录,仓虎亦调阅造册,传递回王都供查案,看来理当无误,假若此述为实,那问题可能出在其后的环节,是途中运送环节、于王都点收环节、还是饲养环节等等?
仓虎一路详尽追查,期间原揭弊人宋湘不断提及,紧咬不放,王爷子枢、成伯等人亦时不时帮衬,倒是王爷子业沉得住气,只提过一次,仅在最关键时一击,当时宋湘语焉不详,意有所指地,甘盘当下沉住气,不清楚他们目的时,不与之起舞,免得误入陷阱。
「定要追查出个水落石出,莫让用间细作潜入我朝中央,大王明查啊。」宋湘说道。
「瘦马事小,用间细作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王爷子业一刀见血地补充说道。
子昭恶狠狠瞄了王爷子业一眼。
经过数周。
今日一上朝,仓虎便出列报告此案的调查结果。
「战马一案,5000战马中遭偷肥换瘦战马500确为事实,小臣已查明,特此呈报,渭泾联盟所供战马经查证,点交与点收时皆无问题,5000战马全为适龄膘肥骏马,后经臣调阅养驹处账目时发现线索,马干进货数量之前与之后有异常出入,此批战马入厩两周内,每周马干进货与以往并无不同,然而两周后马干进货每周渐有增加,由此线索追查,经诘问调查养驹处相关人员,案情水落石出,养驹处内部有人偷梁换柱,以瘦马换肥马,将之盗卖赚取差价,再用公饷增购干料,尽速将瘦马养肥,此案并非为渭泾联盟之失,实是养驹处之过。」仓虎报告说道。
「仓虎辛苦了,战马为我朝极为重要军用物资珍稀资源,岂容私下盗卖牟利,祸害我朝军备战力,养驹处相干人等皆仗一百,主事者仗刑后流放,王爷子完管理养驹处亦有责,罚奉一年。」甘盘说道。
王爷子完听到惩罚后,跪下领受。
其实这样的处置是与王上子昭讨论过后的结果,意在传达对军力的重视,再者是案子定会明察严惩,莫要牵扯嫁祸王上玥妃。
朝堂上小臣们又议论纷纷此案发展,以及严厉惩处,王爷子业对宋湘使了个眼色,此时宋湘又出列。
「战马一案牵扯细作一事,不知仓虎大人一并查了吗?」宋湘说道。
仓虎看了看甘相,由甘相说话。
「宋卿何意?」甘相问道。
「提供战马之姜氏部落,即因此封妃入宫的玥妃为羌人,或为羌方派来的用间细作。」宋湘大声说道,无视甘盘刚刚严惩的意涵。
朝堂上小臣们纷纷议论的声音轰轰作响,惊讶声此起彼落,这细作案比战马案本身更令人悚动震惊,还牵涉当朝天子。
甘盘从容手持一文书开口。
「此为仓虎调阅渭水战马点交造册时,同步请渭水当地地方官员调查征集的姜氏部落源流,一并传递回王都供参考,渭泾一地的姜氏部落自上古即为当地姜姓炎帝后裔,未与遭前朝大禹击溃之三苗之一结合成羌,姜氏部落向来臣服我朝,与羌方为敌,更非羌方细作,宋卿若无实证,不得妄下雌黄,言三语四,夸夸无稽之言。」甘盘严正说道,
好在王上特别交代,深入调查对方动机,方能在火苗初起之时,便能言之有据地将其拍灭,避免徒生枝节。
「我...这...」宋湘这下说不出话来。
本来成伯派出的人也就没查到姜氏什么不是,只好想着讨论战马案时,一并将姜氏细作说法顺势按在部落提供之战马有问题上,混为一谈,但没想到战马一案本就跟部落无甚关系,这样的牵扯显得极为勉强,但不拿来掰扯一番还是可惜,落个印象也多少造成损伤,因此王爷子业才令宋湘出招,但这样的文章也仅能点到为止。
高台上的子昭此时面色才稍微放松,盯着王爷子业,此时子业正与宋湘相视一眼,轻轻阻止宋湘再说下去,因为徒然。
宫里的龏太后得到今日朝堂上的消息,恨恨徒呼可惜。
而继之前甘盘已肃清一批政治污瘤,其中几乎为朝中贵族文臣,此次战马案,甘盘扩大发挥,严查军中弊案,大力清扫积弊武臣,又借机提升了仓虎、侯告等不少新秀武臣地位。
旧势力遭贬抑者、断金流者对甘盘屡屡迭加的不满,此时开始浮上台面,什么狐假虎威、假传王令、借机铲除异己、...,都针对甘盘扑面而来,从朝堂耳语至传遍天下的谣言,说甘盘蒙蔽仁孝之贤君,诛锄异己培植亲信,安插自己人马把持朝政,居心叵测,这些谣言的幕后推手怎会少了王爷子业一支。
眼看着天子子昭守丧都近两年,但碍于无论如何刺激,王上还是没发出任何指示,剩下的贵族朝臣没目标再也不便出手,王室就更不方便了,王上并未迫害王族至亲,这两年不只已赢得孝的美名,还赢得仁厚之名,但王爷子业不能坐以待毙,再不出手就要错失时机了。
子昭书房里,仅有子昭与姜玥,甘盘议完事刚退下,子翊也一同退下。
「你信吗?若说我是羌人。」姜玥问道。
「姜姓乃上古大姓,炎帝神农子孙自远古以来开枝散叶人数众多,有伯陵逢氏之姜,伯夷吕氏之姜,上古有邰氏之姜等等,还发展出其他旁支异姓,纵有其一姜姓与苗结合为羌,也不能一概而论所有姜姓氏族皆为羌人,岂不犯了推论纰谬。」子昭安慰说道。
「天下人若都似你这般讲理便好。」姜玥叹着气说道。
子昭看了看姜玥,想着如何逗她开心。
「看我俩缘分天定,相传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我祖王亥作服牛,我子昭就是来驯服玥儿的,妳得好好听我的话,为我拉车通货,做牛做马。」子昭突然说道。
「说甚么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牛,也必不是王亥黄牛,那也定是未被驯化的圣牛兕,来怼你的,还不奉为圣物,好生对待。」姜玥不服地回道。
「妳这较真固执的牛脾性也只有我有这耐性能受得。」子昭笑笑说道。
「那给我看看王亥如何服牛的,是这样吗?」姜玥不怀好意说道。
语毕便伸手作势要牵着子昭的鼻子走,子昭闪躲,同姜玥闹着。
过两日,姜玥梳化时,发现小台上有一只精致玉兕,无野生圣兽凶相,兕角牛首甚是敦厚可爱还伏着,貌似驯服了的圣牛兕,姜玥会心一笑,拿起赏玩,极是喜爱,又是甜蜜一笑,爱不释手。
又是一日早朝,但不寻常的是朝会还未开始,下首的几位王爷面色紧绷谨笃,目光流转交流,一上朝王爷子业率先直接起事。
「王上即位以来,朝堂不语毫无建树,拒行德政,非贤明之君,导致当前朝政紊乱,群臣人心浮动,民间人心向背,祖上有伊尹贤相,为我朝江山放逐先祖太甲之前例,子业同阳甲、我小辛各支王族堂兄弟皆倚重甘相德行,堪比伊尹名相,敦请甘相仿效贤相之举,流放天子子昭,邀集重臣王族共和执政,以为我朝社稷长久。」王爷子业说道。
几位阳甲、小辛各支的子嗣王爷纷纷出列附议,这一辈王族堂兄弟都是王爷子业一个个勤勤恳恳拜访商讨,事先通过气息的,其中虽有一两位并未表态,子画便是其一,但也不置可否,但绝大多数是愿意支持子业的,就算轮不到自己做天子,心中还是不甘王权最终落入最小的王叔家,也就是先王小乙之子手中,目前先让甘相把持也好,来日方长,希望仍在,保不准能将王权夺回自家也不无可能。
而小臣们看着这场王族之间的逼宫皆噤声不语,什么立场说话呢,只是看着,也看向大王,是否还能如之前那般镇定,坚持不语?
高台王座上的天子子昭还真是处变不惊,不愠不火,依旧表情清淡,静静一个个看着出列的王爷们,最后目光落在王爷子业身上,彷佛是依着子昭指挥似地,待子昭看完一轮定睛后,甘盘才发话。
「王爷们这是折煞老臣了,甘某何德何能与伊尹贤相攀比,实为云泥之别,不说本相没有这个能力治国,毕竟执行政事与治国安邦还有巨大差异,再说小老儿也没有这个胆子夹社稷之名行谋反窃国之实。」甘盘说道。
「甘相,此言差矣,难道暗示伊尹窃国?为国之相本当行之,谁人敢说你谋反,此举为一众先王子嗣共议,授予你的义行。」阳甲之子王爷子拓也说道。
若算起之前数代同辈间的继承顺位,当以阳甲之子王爷子拓最为靠前,可惜阳甲并非杰出君王,声望不高,因此堂兄弟间信服者寥寥,但此刻被燃起的称王之心正炽,王爷子拓也忍不住出声。
「咳咳,诸位王侄莫急。」王叔丙父出声说道。
王叔丙父乃为先祖先王沃甲之孙、南庚之子,代表南庚一支王族,论辈份身分高于这帮先王祖丁之孙一个辈分,年纪虽不老,仍还是算王族长辈,后辈本就应让其三分,加之丙父有当朝高阶武职身分,手握实质兵权,本就应惮其三分。
当初王爷子业未提前探寻其意向,也是怕反被王叔丙父这支王族直接取而代之,那还有他们这支王侄辈什么事,王叔丙父为当朝武人,向来在朝堂几乎只低调听令避不发言,子业他们今天本打算挟众堂兄弟之势,乘势而上,使其措手不及,怎知王叔丙父今日却开了金口,出乎寻常,众王爷们面面相觑,心中暗叫不妙。
「诸位王侄,王上自即位以来虽朝堂不语,但以孝行教化天下臣子百姓,潜移默化人心,此即刚刚甘相所提执行政事与治国安邦之差异,怎能称大王毫无建树,教化人心的建树反而困难深远此为其一,而大王慎选甘相授予卿史,推行德政,知人善任委以重责,当称大贤明之君,此为其二,朝堂近期除弊铲奸,期间纷乱浮动在所难免,如今政局一片清明,我朝社稷自当长久,此为其三,我南庚一支王族誓言永远臣服效忠天子子昭。」王叔丙父坚定说道。
一众王爷惦量后默不作声,就不明了了,一向不与亲族交往过密的王叔丙父这支王族何时支持了大王子昭。
孰不知小乙驾崩传位子昭,子昭即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私下召见王叔丙父,表明治国理念与巩固商朝版图势力之擘划,得到共识并取得王叔丙父一支政治与武力上的支持,特别是未来定有王叔丙父一支在军事上的发挥机会,王叔丙父一支本就无意再争王权,因此决定坚定效忠子昭。
「王上宽厚,且尚值守丧期间,特念及王族至亲血脉,不予严厉追究,仅罚涉事王爷于自家府邸禁闭三个月,无诏不出。」甘盘说道。
「甘相,就说你假传王令,你凭什么惩处我们?」王爷子拓愤怒指着甘盘说道。
「王爷若有疑义,还请王上评断是否同意这样的惩罚?」甘盘问向子昭说道。
全殿众人目光都看向了子昭,只见子昭俯视下首那些出列的王爷们,傍着令人震摄的不凡气势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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