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旧爱

　　抵达纽约肯尼迪机场、通关、拿行李、租车到抵达饭店时，已经接近当地时间周六中午了，公司的办公室在纽泽西的泽西市，跟纽约市仅隔个哈德逊河，这是911后从中央车站附近搬出纽约市的，911当时姜玥就在进纽约市的大桥上，亲眼目睹两个白色冲天的烟柱，是已消失的双塔，前一晚姜玥还在世贸中心二楼的书店买书，世事无常，真的该珍惜每分每秒体验人生的机会。
　　姜玥、Nathan两人都决定住在曼哈顿市区的饭店，市内自然方便有趣，再由Nathan开车一起上下班，Nathan一年中得来纽约出差个四、五趟，熟门熟路的，所以大家各自活动，姜玥晚上就约了老朋友Natalia晚餐，再去Village
Vanguard听爵士。
　　Natalia嫁了个知名摄影师，住在23街Flatiron
Building旁，平时两人虽没甚么频繁联系，但见面总是聊得愉快，完全不会有生分之感，饭后两人踱步，慢慢走去不远狭小壅挤总是塞满老练乐手与老辣听众的Village
Vanguard。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男人?」路上Natalia关心问到。
　　「早几年还有几个看似有机会的，但都没发展起来，最近啊，就等妳介绍啰，妳眼光这么好。」姜玥谄媚说道。
　　「那是，说吧!有什么条件?」Natalia热心起来，她平时的生活就是吃吃喝喝逛逛街，空闲得很，所以对朋友的风月大事是特别的热心。
　　「妳知道的，我没什么条件，既不是外贸协会，不要求身高体重，更不期待豪门巨富，我自己也都不是，能懂我那就行。」姜玥说道。
　　「停停停，都还没认识，怎么知道懂不懂妳，妳这没条件最难，具体点，不然得怎么帮妳。」Natalia一针见血地说道。
　　「是是是，相貌美丑我的眼光好像跟大众标准不怎么一样，只要比我高比我重…」姜玥真诚老实地说道。
　　「算了，我来说吧，像长畤那样的?」Natalia提到姜玥真正承认，算是唯一交往过的男友，这些年来来往往的暧昧对象对姜玥来说都只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长畤是个华裔，专业会计师，合伙的会计师事务所专门服务纽约各大投行和资产管理公司，他斯文开朗，热情阳光，有着活在当下的性格，父亲是教授，继父是外交官，在姜玥去念书前两年时，在纽约旅游朋友介绍认识的，长畤很热情地带着姜玥到处参观游玩，很快地两人开始相恋交往
　　之后从没想过出国念书的姜玥算为了他吧，开始申请纽约的学校，纽约市里的研究所就那几家，再配上姜玥的数学专业，选择屈指可数，对于申请学校姜玥其实特别平常心，在国内读研也是可以的，长畤也常飞来找她，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其实都有，姜玥录取了市里的名校。
　　两人眼前似乎是一片坦途，但人生总是有许多出乎预料的可能，横生滋味，留学前异地恋的两人天天越洋聊天，每隔两三个月就两边飞，谁想得到一旦处在了同一个城市，半年就分了，姜玥事后想想，应该是认识时在旅行，在轻松浪漫的气氛下，心情特别放松，甚至刻意地放松，才生出这样的缘分，毕竟两人方方面面是截然不同的，仅有的共通点只有对艺术的欣赏与喜爱。
　　「咦，停停停，都十年前的旧人了，我是有成长的好吗。」虽然嘴巴上这么说，姜玥其实挺感谢长畤的，没认识他，就不会有之后的各种学习与体验，就不会有之后的经历，也不会有现在的姜玥。
　　「症结在哪?我可以先帮妳避避，筛检筛检。」Natalia从来都没弄清楚过这两人分手的原因，绝大多数的朋友也是，没听说什么就分了。
　　「首先我俩那时都年轻，但说出来妳都不信，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是我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他觉得不自由，觉得我在监控他有压力，但其实哪有呢，他顺口跟我提一提今天要见哪些朋友客户、去哪开会，去哪吃饭，去哪玩，他的生活圈子又不复杂，其实连推理都不用，随便想一下，他一天的行踪就显而易见，唉!说穿了就是不爱。」多年后姜玥坦率直白的分享说道。
　　Natalia默默听着。
　　「我以为长畤的成长背景是懂得欣赏人的、大度的，但当时他也就是想疼爱、帮助对这城市还不熟悉的弱女子，我也刻意忽视掉一些征兆，有个周末我俩在14街附近压马路，说说笑笑，冒出个流浪汉讨要铜板，流浪汉的肢体语言让长畤不想回应，又不知如何反应，我就挺身而出轻松解决了，当下我俩心中应该都各自意识到，他在熟悉的地盘显露出无措，我在他熟悉的地方显露出从容，但他却不愿意让我看到或协助他的无措，还是那句，说穿了就是不爱。」
　　「后来那半年的相处，他才算是认识真正的我，独立无畏不傻，而他没真的够自信能包容这样的我，懂我，所以他觉得有压力，之后我也明白了，我既然不能改变自己，勉强自己，大家哪能像之前那样放松地开心快乐?所以能不分吗?」姜玥娓娓道来。
　　「是啊，像我们这四个独立无畏的疯女子，午夜凌晨不请向导，从中东一个遗世伫立山下的千年修道院，就着月光自己登上荒漠中寸草不生的山顶，不停地连走5个小时，为的是看看日出，看看2000多年前同样照在十诫石碑上的曙光，岂是一般凡夫俗子能匹配的，除了我家honey喔。」
Natalia已得到当年的原因，带动作举举右臂做了个出征的姿势，缓和气氛地把话题转一转。
　　姜玥打趣Natalia说道，「真是抓准各种机会秀恩爱，好啦，就你前世积德厚福。」
　　此时姜玥脑中莫名闪过一个人，姚总，之前在日本市场做不动产调研时，大家一起去看了几个坐落在东京23区中精华区”港区”的高级物业，其中一户在全新电梯大楼顶楼，坪数大，站在奢侈的大阳台上还可以直接看到雄伟对称的富士山，姜玥也不禁连声称赞，那时头上被人轻轻宠溺的揉了揉，身后传来姚总的声音。
　　「还是太没经验，这房子的动线和收纳设计都不行。」姚总说道。
　　姜玥惊地回头，看到姚总收回的手，不露山不露水的走向前继续参观，她却愣在原地，隐隐感受到头顶传来不同于父亲的陌生暖意，而远一点，站在开放厨房参观的巫副总，望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眼镜后的小眼睛瞇得更细了，但没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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