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没有新人见礼的大婚仪式,整个王府里安安静静,路上偶尔见到几个丫鬟嬷嬷也都不说话,只是四周布置的大红喜字和红绸灯笼看起来还算热闹些。
陈相宜直接被老嬷嬷领进了主院的屋子里,一路上都在跟她嘱咐着关于临王殿下的事。
“咱们殿下少时还喜欢热闹,只是如今身体不大好,便只能一切从简了,王妃莫要见怪。而且殿下不喜院中有丫鬟服侍,所有的丫鬟都要在院外候着,包括您的陪嫁丫鬟,所以今晚就要麻烦王妃亲自服侍殿下就寝了。”
陈相宜点点头,额上的红绸盖头随着她的脑袋轻轻晃动,向老嬷嬷表示她心里有数。
她巴不得没有仪式,不会让她更丢人,哪还敢见怪。
只是要她服侍宋北临……
明亮的屋子里,红烛微闪,入眼几乎都是大红的喜色,将整个屋子都铺满了,床榻前的帷幔也都换成了耀眼的红色,可见皇后娘娘对临王殿下冲喜的事有多上心。
可是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假的陈从鸢,想必等不了多久就会传进皇后娘娘的耳朵里,陈相宜不敢想象,皇后娘娘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对陈国公府做出什么事来。
将陈相宜安置好,老嬷嬷就准备出去了:“王妃在这里稍坐片刻,临王殿下一会儿就来,老奴还要回去跟皇后娘娘道贺。”
一提到皇后娘娘,陈相宜顿时就紧张起来。
“嬷嬷。”
见她要走,陈相宜立即起身抓着嬷嬷的手腕,想问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她总不能跟嬷嬷说,她确实是假的,她是来替嫁的,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治她和陈国公府的罪?治罪又是怎么个治法,会不会小命不保?
老嬷嬷看着陈相宜,心里就有数了,方才沈书锦的话她不是没听见,但她却没说,只是安慰陈相宜:“王妃莫要担忧,殿下只是身体不大好,所以难免有些脾气,但绝非京中传言的那般性情无常,王妃大可放心。”
说罢,她不动声色的拨开陈相宜的手,微微一福身,便转身出去了。
屋里的炭火烧得极暖,像是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似的,等周围没了声音,陈相宜这才敢撩起盖头,四下打量。
还是她方才进门时透过红绸看到的摆设,只是没了遮挡,她能看得更清楚。
陈相宜往常总以为男子的房间应当是一览无余,又或是粗糙的,就像徽州陈家的那些表哥们的屋子一样,十分随意。可是眼前的屋子却布置的很利落,抛却那些冲喜用的红绸,倒是有种雅致的感觉。
她有些恍然的觉得,或许临王殿下倒还真的是个如这般雅致的人呢。
老嬷嬷刚走,巧蕊就拉着曹嬷嬷进了屋子,两人蹑手蹑脚,打量了一圈屋外,像是怕惊动了谁似的。陈相宜这才想起来,老嬷嬷说过她们都不能进院子的。
巧蕊一路都憋着不敢说话,姑娘出门时嘱咐过,不管听到旁人说什么,都不能随便开口,免得惹来麻烦。
好不容易只剩她们三人了,她才松了口气,说道:“姑娘,那沈书锦是故意来找咱们麻烦的吗,可是咱们跟她并无交集,也就赏花那天见了一次,她干嘛要这么害咱们?”
陈相宜扶了扶发髻上的凤冠,满满当当簪了一头,压得她脖子都酸了:“她不是要害我们,她要找麻烦的应该是陈从鸢。”
自从那日在卿林轩见到盛王宋青宣和陈从鸢在一起时的样子,陈相宜还特地留意了一下京中那些官家女眷中的闲言,这才知道沈书锦那日为何要借着她的名义说出陈从鸢被赐婚给临王殿下的事。
沈书锦自小随母亲新阳郡主在宫城长大,按身份,还能叫宫里的皇子们一声“表哥”。情窦初开时相识了风流倜傥的宋青宣,自此一见倾心,便立志要成为盛王妃,可是没想到竟然被陈从鸢横插一杠。两人明争暗斗多年,这一次她就是想借此让陈从鸢再也不能跟她抢盛王妃的位置。
“她能如此肯定我不是陈从鸢,想必在来之前已经去陈国公府闹过了。”
只是结果可能没让她满意,这才不顾一切的闹到临王府门口,不惜得罪天家,也要拆穿陈从鸢。
曹嬷嬷心疼的看着陈相宜:“二小姐,如今外面的人都知道了,风声迟早会传到宫里,咱们以后在这里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啊。”
巧蕊撇着嘴,应下曹嬷嬷的话:“是啊,我看这临王府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那些丫鬟嬷嬷个个都把眼睛盯在姑娘这院子里,也不知都安的什么心。姑娘,我有点害怕,你说临王殿下不声不响的把咱们领进来,会不会是想偷偷地把咱们都……”
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相宜垂了眸子,这才是最让她不解的事。
临王殿下既已派了人来收拾残局,那就是知道了她替嫁的事,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冲喜,关乎他自己的命,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这让陈相宜心下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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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屋子里,宋北临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浓墨一般的长发披散着,映着那一身纯白的里衣,看起来竟有种极致的美感。
东风蹑手蹑脚的进来,也没敢出声打扰他,正要走到床前将他吐了血的帕子捡起,就听他突然开口:“怎么样了?”
宋北临阖着眼,狭长的眼尾微垂,长睫落在苍白的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薄唇微抿着,原本苍白的一片唇色因吐了血而绯红。
东风蓦地一怔,知道他家殿下没睡,就放开了手脚上前,语气轻快的说着:“殿下你是没看见,我方才按你的话说,可把那群人吓得一愣一愣的。就是永安侯府家的那个沈小姐不太识趣,不过也被我唬住了,可是替新王妃出了口气呢,就是不知道我这一下会不会把新王妃给吓着。”
京中谁人不知他家殿下脾气不好,加之昨天傍晚处置府上的人还见了点血,摆明了就是不给陈国公家面子,今天新王妃肯进门,恐怕也是被吓得不轻了。
宋北临没说话,长睫颤了颤,还是不肯睁开眼。
东风收了东西,将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擦干净,转身又去给宋北临倒了杯水:“不过殿下,你既然不想娶陈国公家的女儿,为何不趁这个机会作罢呢,还把那替嫁的姑娘接进了府里,反正是陈国公家先欺君罔上的,咱们也不算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让他们难堪吧。”
反正他们不想娶,陈国公府也不想嫁,一拍两散,皆大欢喜啊,就是陈国公得付出点拒婚的代价罢了。
宋北临低咳一声,接过东风递来的杯子,一口灌了下去,喉结上下滑动着,将喉咙里的腥甜咽了下去。
“冲喜而已,都是陈国公府嫡女,谁都一样。”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陈相宜那双惊恐惧怕的眼眸,或许是当时已经濒临绝境,连昏迷的梦中都还能想起,他始终忘不掉。
他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原本是打算将人退回去的,还正愁找不到理由,可是那双眼睛就在他的脑海里作祟,他一心软,就让东风去把人接进来了,还耀武扬威的替她出了口气。
东风道:“那怎么能一样呢,钦天监算的时候,陈国公府可是只有陈从鸢一个嫡女的,自然算得就是她。这突然一下换人了,冲喜还能有用吗?”
现在光凭太医院那群迂腐的老头们是不管用了,他们要是真有本事,不会拖到现在都治不好,还等着钦天监给他家殿下算命,冲喜。
“恐怕皇后娘娘那边第一个不同意。”
宋北临摆了摆手,继续闭目养神:“人都进府了,母后就是再不同意也没办法,大不了就找人撒撒气,反正临王府里的人她是不会动的。”
也是,大不了就找陈国公府撒气呗,还能怎么办?
东风心里暗自想着,这回陈国公肯定要倒霉了,敢不把他家殿下放在眼里,随便换人来冲他家殿下的命,这就是下场。
他放下杯盏,一瞥眼就见宋北临闭着眼躺下了,突然想起来点什么。
“哎,殿下,那王妃还在婚房里等着呢,您不去吗?”
回应他的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最后,直到天色完全黑沉了,王府里点上了大红灯笼,宋北临也没踏进婚房一步。
丫鬟嬷嬷们在院门口等累了,心知殿下不喜这桩婚事,更不喜里面那个人,今夜肯定是不会来了,各自嘲笑了几句,随即一哄而散。
大喜的婚房里,红烛摇曳,烧了大半,还依旧亮着。
老嬷嬷说大婚的红烛要一直烧到天亮,这样才能保佑新人百年好合,陈相宜不敢熄灭,趴在圆桌上盯着飞舞的红烛看,直到等睡着了,也没等来人。
整个临王府都沉寂下来,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谁也没发现这时一道消瘦的身影踏进了栖梧院。
宋北临一推开门,就见他的小王妃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发髻上的凤冠歪歪扭扭的斜着,盖头半掀,摇曳的红烛映在她的脸颊上,细细白白的皮肤透着绯红,看起来很乖巧,丝毫没有那日在佛堂里的样子。
因为他不喜欢,所以栖梧院里没留下一个伺候的人。
宋北临缓步上前,盯着陈相宜通红的小脸,轻声说着:“你说,本王算不算又帮了你一次?所以,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他们一人一回,就算是互相抵消了。
随即,他一把将趴在桌上熟睡的陈相宜抱回了床榻上,动作小心的替她盖上被子,揭下盖头,就算今夜的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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