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北地闻风雪

三四更雪，迷蒙了前行的路程。于是小路旁的酒馆，便是最好的歇脚之所。居所虽小，却是格外温暖。

        蒙恬独自一人坐在里间的桌案旁饮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多少有些寂寞之感。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门外大步流星而来的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他手持一柄弯刀，披着一袭斗篷，阔步朝屋里走来。

        “小爷我要座这里，你上一边儿去！”他将弯刀重重放在蒙恬跟前的桌案上，口气格外凶狠。

        岂知蒙恬看了一眼这个公子，便冷笑一声：“我说小姑娘，出来闯荡江湖，也要有个像样儿的男装才好的。”

        听得蒙恬这番话，她赶忙左右看了看，上前捂住蒙恬的嘴。低声道：“嘘——你既然都看出来了，就别揭穿我好不好——”

        她说着，便盘腿坐在蒙恬的旁边。要了一壶酒，自顾自的饮了起来。眼前的牛肉，亦是被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蒙恬便将牛肉和酒，都用手顺势拉在了自己眼前。脸上写着不屑的神色：“你要吃，自己掏钱去！”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她说着，便凑到蒙恬耳畔，“你就不能对一个姑娘家大方一点？我能把你吃穷么？”

        这话说的有些让人可笑，蒙恬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摇着头啧啧道：“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不好好在家待着，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你就不怕你的父母担心你？”

        说到这儿，她显得闷闷不乐。趴在桌子上，皱着眉头道：“我父母逼着我，让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就跑了出来……”

        夜雪声大，将路边的梅枝都压弯了。屋子里的炭火，不断跳动着小火焰。似乎是在讲述一段过往。

        根据她自己所说，自己唤作赫连瑾。父亲本是一个匈奴人，后来到中原做生意，认识了她的母亲，就把母亲带到了匈奴。

        至于说身份，她并没有说的太过详细。不过在蒙恬看来，这个赫连瑾生的相貌不凡，手里的弯刀刀柄上还镶嵌着猫眼石。

        这样的装扮，绝对是匈奴王族才会有的身份地位。刚好自己这次要去北地，有这个赫连瑾在身边，或许会有更多的消息。

        “我要去匈奴见一个朋友，只是人生地不熟，不知赫连姑娘可否帮忙？”蒙恬顺势问道。

        赫连瑾听了，不由得摇着头道：“我要是回去被父亲发现了，估计又要逼我嫁出去了。我才不会去呢，你自己去吧。”

        但见蒙恬将酒和牛肉，还有一叠银钱交付到赫连瑾手上，慷慨道：“这顿饭算我请你的，怎样？作为报答你也该帮帮我的……”

        看到蒙恬送来的东西，赫连瑾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来到中原多日，还从未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于是她抹了一把泪水，拱手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只是日后你我以兄弟相称，避人耳目，可好。”

        听着赫连瑾故意把自己的声音，变作了粗厚的男声。蒙恬忍不住笑了，北国的姑娘还真是豪爽。

        阳光晴好，暖暖的倾洒在云朵上。路旁梅花盛开，挥洒一片的暗香萦绕。从咸阳一路向北，穿行茫茫戈壁，便来到了九原郡。

        这里曾经是赵国的地界，后来大秦统一天下，便将这里划做了九原郡。城池不算大，却是连接匈奴和中原的交通要道。

        “我们这里的人，都是靠着牲畜制品为生，”赫连瑾说着，便随手拿过小摊贩上的一张羊皮，“你看这羊皮，冬天里最是保暖。”

        九原郡地处冀北，冬日时间最长。所以羊皮袄、鹿皮靴、兔毡帽这些东西，卖得最快。

        赫连瑾的肩头，就是一件白狐皮披风。雪白轻柔，一看就是价格不菲之物，让蒙恬对她的身份再次产生了好奇。

        这时，街头传来一阵欢喜的古乐声。紧接着，便是一队婚庆依仗，欢欢喜喜的朝这里走来。

        “今天是咱们左贤王成婚的日子，要宴请全城的百姓！”店家笑着对蒙恬和赫连瑾道，“你们可是有口福了！”

        看来这个左贤王还真是乐善好施，与原来留在蒙恬印象中匈奴族人的“凶残成性”刚好相反。

        他正要说跟赫连瑾一起去看个热闹，却看到赫连瑾一脸的阴沉，疾步径自离开了这里。

        当蒙恬气喘吁吁的追着赫连瑾来到一处大宅子前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道：“我说你要等着吃婚宴，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赫连家的姑娘早就失踪了，他们还要迎娶谁？”这个时候，赫连瑾脱口而出的话语，让蒙恬不由得望了望宅子前的牌匾。

        匾额上赫然写着“赫连都尉府”五个大字，“赫连”这个姓氏怎么这么熟悉？蒙恬将目光，转向了身边女扮男装的赫连瑾。

        难道，这个赫连瑾就是都尉府的千金小姐？她不愿意嫁给匈奴左贤王，才会想着要逃婚的吧？

        但见赫连瑾握着手里的弯刀，冷冷道：“这个左贤王病恹恹的，都要跨进棺材了，还要我嫁过去，这分明就是把我当做了联姻的棋子！”

        听到这里，蒙恬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只是而今赫连瑾不在府里，左贤王的轿子又要来迎娶，谁会上花轿呢。

        正当他们互相猜测着的时候，却见喜娘已经扶着新娘走出了府门。这样的场景，越发让赫连瑾感到疑惑了。

        黄昏的风轻轻吹过，微微掀动了新娘的喜帕，眼尖的赫连瑾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个新娘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丫鬟晴儿！

        “你要做什么？”蒙恬拉住了赫连瑾，“你没看花轿就要到了？你难道要嫁给那个病秧子？”

        “晴儿跟我一般大，我又岂会将她嫁过去？”赫连瑾满目焦虑，没想到父亲找不到自己，竟然想到要用晴儿替嫁的法子。

        是不是只要能给父亲带来利益，父亲就要牺牲任何人的幸福。赫连瑾当初就是不愿妥协，才会偷偷逃出来的。

        看到赫连瑾焦躁的眼神，蒙恬想也未曾想，便抽出利刃。飞身而出，一把将那个叫晴儿的丫鬟拦在怀里，带她离开了这里。

        “抓刺客，抓刺客！”“新娘被刺客带走了！”于是侍卫们纷纷拿着武器，跑上街头找寻新娘和刺客。

        躲在灌木丛下的赫连瑾，看到他们团团转的样子，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蒙恬吹了一声口哨，便有两匹马儿飞奔而来。

        三个人驾着马儿，风驰电掣般的朝着城外挥鞭。此时暮色降临，赫连瑾嗅到了自由的气息，笑得格外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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