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无梦岂无情

风吹花落，盈盈柳色。乱花飞絮里，东风渐暖。绵绵十里春雨，湛湛一方晴空。

        当零露快马加鞭来到青要门的时候，常瑶正在演算天文八卦。零露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常瑶的结果。

        滴漏里的莲花开得柔软，游鱼嬉戏在莲叶间，一切静如沙漏。但见常瑶慢慢睁开眼睛，开口道：“阴阳命数，天人永隔。”

        听得这八个字的时候，零露的心儿陡然一沉。这样的卦数不论算什么，都只是祸事将近。

        “你在秦国安享富贵，怕是早已忘记复仇之事了吧。”常瑶轻轻说出的这句话，深深刺痛了零露的心口。

        她自知罪孽深重，双膝跪在地上，愧疚的说道：“只怪零露复仇心切，才中了秦王的圈套。若没有他的解药，双目便会失明……姑姑救我……”

        常瑶挥挥手，让零露起身说话。她看着零露日渐消瘦的脸庞，到底是心里对她疼惜一些：“秦王的目标是青要门，是徐夫人，你定要小心才是。”

        说到徐夫人的下落，常瑶告诉零露说。飞絮在魏国馆驿见到了徐夫人，她是墨家子弟，在救济魏国的百姓。

        “姑姑倒不用担心魏国，如今李瑶死了，李信回国奔丧。大梁城只剩下了王贲一人，又有飞絮盯着，不会有事的。”零露很是自信。

        看着零露胸有成竹的样子，常瑶不觉摇着头道：“秦王生性诡计多端，又岂会猜不出是你和长安君做的？”

        原来常瑶足不出户，单靠着血蛊和玄光镜，就可以知晓一切。零露越发的后悔自己的鲁莽，渴求着可以协助魏国。

        青要山地处魏国边界，此战必定要保住魏国才可，不然下一步就是青要山了。山中的血蛊秘方，万不可被秦王所得。

        “零露灵力亏损，无法给姑姑传递消息，故而前来相商……”零露希望常瑶可以说动徐夫人，与她们青要门共同保护魏国。

        东风摇动着百草千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这时兰汀急匆匆的跑到花厅，递给常瑶一张纸笺：“飞絮传来消息说，秦王在大梁城！”

        什么？子政也来了？难道自己前脚刚刚离开秦国，子政后面就跟了过来？还是他发现自己逃跑了？

        本来零露打算利用大婚，趁机逃回青要山，想尽法子力保魏国的。没料到子政也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常瑶将纸笺放在烛火上慢慢点燃，望着山下繁华富丽的大梁城，对零露道：“你与秦王相处日久，且先入城将秦王引至城外。我会同徐夫人还有墨家子弟在城内，做好机关防护城池……”

        世人皆知，墨家子弟擅长守城。此番倒是有所用途，只是面对常瑶说的前半句话，零露答应的有些勉强。

        晚间回到婉居的的时候，兰汀甚是兴奋。她围着零露不停地说笑，似是要将自己的思念之情，尽数倾吐。

        “兰汀不能够陪伴在姑娘身边，姑娘怎的连羊脂玉也忘了？”兰汀说着，从盒子里取出来，“姑姑说这羊脂玉可以增加灵力，姑娘可要记着戴好……”

        留春欲去，千万和春住。黄莺在枝头婉转啼叫，颤动整个春季。叶脉间的露水，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重新回到婉居的日子是恬淡的，至少不用在咸阳宫里，跟那些女人勾心斗角的。

        她手里捧着两枚羊脂玉，在微风暖阳中，散发着细细的暖香。很是奇怪，怎么这枚羊脂玉上的那串红绳，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何况这婉居除了自己，再无外人居住过的。直到兰汀提起秦王的时候，零露方才恍然大悟，难道羊脂玉是他的？他又怎会有羊脂玉？

        不知为什么，零露的脑海里，竟是闪现出他说过的那番话：“这是孤王送给若儿的羊脂玉……”

        山间的雾气渐渐散去，零露骑着一匹灰棕色马儿，朝着大梁城而去。也许找到他，一切谜团就会解开的。

        青要山距离大梁城不过半日路程，夕阳西下的时候，零露便寻到了一处馆驿住下，然后再街头悠闲的散着步。

        “零露？”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零露转过身子去看，却是多日不见的徐夫人。

        她很是开心，与徐夫人倾诉别后之话。然后又说起常瑶的叮嘱，徐夫人镇定自若道：“墨家子弟岂会坐视不理？你只放心就是。”

        入夜，两人又细细商谈了一番计划。说起与子政的相处，徐夫人甚是钦佩零露的心思，能够打入秦王宫，还真是需要一些手段。

        零露只是轻轻一笑：“夫人谬赞了，倒是夫人一手铸剑的好手艺，零露无缘相见罢了。”

        “飞絮是见过的，”徐夫人慢慢饮着酒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子，我已经调查过了，是秦将王贲。”

        本来徐夫人还担心飞絮会有危险，后来听零露说起，这一切不过是互为利用，这才放下了心。

        彼时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徐夫人前去开门，却见小童一脸的焦急之色。附耳在徐夫人耳后，她听了顿时方寸大乱。

        零露询问缘由，徐夫人不由得狠狠捶打着桌案。咬牙切齿道：“秦人着实狠毒，为了索求我的铸剑之术。竟是杀我夫君，夺我儿女！这个仇恨，我定是要报的——”

        原来徐夫人铸剑之术闻名天下，并且写有一本《剑谱》。各国能人异士，都费尽心机想要夺取。

        徐夫人的丈夫和一双儿女，定居在魏国安邑。谁晓得秦军丧心病狂，为了求得《剑谱》和徐夫人下落，竟是下此毒手。

        看着徐夫人一副发狠的模样，零露不由得对子政恨意又加了几层。她安抚着徐夫人，并且自信满满道：“我们青要门，定会协助夫人！”

        月色清寒，零露站在月影下。舒展双臂，将灵力汇聚在掌心，召唤了数十只血蛊，为她打探子政的消息。

        血蛊轻盈，在月色下缥缈如烛火。徐夫人看着满天飞舞的血蛊，将自己的手腕划破，让血蛊代替自己找寻她的儿女。

        “血蛊吞噬人血，会毁了夫人身体的，公子和姑娘自会吉人天相。”零露不想让徐夫人这样做，亦是唯恐血蛊蔓延到整个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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