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识欲归来

遥遥天际之间，隐约透露着一份阴沉的味道。木格窗内，豆大的烛火微微晃动。

        当燕劼再次面对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高渐离时，她心里的怒火仍旧是尚未平息。

        然则，看到他胸口上被鲜血染红的衣襟。燕劼又忍不住丝丝的倒吸一口冷气，这道伤口，是她用匕首深深扎进他心口上的。

        逃离了王宫，燕劼寻遍蓟都郊外，踏遍易水河畔。终是在方城的一处荒废的寺庙里，找到了他。

        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高渐离早就被冻的缩成一团。胸口上的血迹，也早已干涸凝结。

        想到高渐离的背叛和利用，燕劼很想撒手不去管他。可是听到他口中呢喃着的痛苦之声，不断的刺痛着燕劼的心。

        于是她点燃篝火，温一壶热水。取出自己的手巾，轻轻为他擦拭伤口。随后又取出随身携带的梨花散，为他敷在伤口上。

        寺庙的后院还一些米粮，燕劼取来熬煮了一小碗。然后慢慢喂入他的口中，好让他果腹。

        夜色深沉，北风呼啸。身体虚弱的高渐离，浑身一阵瑟缩。燕劼便褪下自己的衣袍，偎依在他的怀里给与他温暖。

        晨起的阳光，将夜间的寒气慢慢褪去。燕劼起身的时候，看到了地上早已熄灭的篝火火堆，却不见了高渐离的身影。

        她甚是慌乱，忙要起身去寻。却见高渐离一脸笑意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包野果：“先吃些果子吧。”

        不知为什么，看到面色红润的高渐离。燕劼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心情，冲上前去将他紧紧拥在怀里。

        这个怀抱，是她期许了好久好久的。时间仿佛流转到五年前的那个清晨，在青要山下，两人就此结下了缘分。

        “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渐离，跟我回燕国吧……”燕劼所希望的，是就此成就了高渐离。让他留在燕国，助太子燕丹对抗秦国。

        可是高渐离的心，此刻却已经背叛了太子。燕劼看到高渐离的眼神有些暗淡，原本欢喜的心，一下子坠入了低谷。

        但见高渐离沉思良久，方才启唇道：“对不起，劼儿。”他说出的这个五个字，好似一把尖刀，扎破了燕劼最后的期望。

        她看到他眼眸中的决绝，终是明白了。自己在他的心里，原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高渐离，这辈子，我都不会与你相见了！”燕劼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满目泪痕的跑走了。

        看着燕劼远去的背影，高渐离唯有暗暗攥紧了拳头。因为他答应了燕丹，以“迎娶秦国公主”为目的，刺探秦国国事。

        那么他和燕劼之间的儿女之情，只好暂时放下。哪怕伤透了燕劼的心，也要以家国社稷为己要。

        他高渐离本是一介布衣，幸而得到燕劼和燕丹的相助，这才能够施展宏图大志。所以对于他而言，这份恩情必定偿还。

        至于燕劼的这份心，但愿燕劼能够忘了自己。她是燕国的公主，自己不可以耽误她一生的。

        如今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为了取得秦王信任，他必须赶回秦国军营。然后联络失踪的李信，找寻前来援兵的王贲。

        雪后的天空，澄澈透明。风中弥漫着梅花的淡淡清香，袅袅娜娜。枝头一只雀儿，叽喳着飞向远方去了。

        离开了高渐离，燕劼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她骑着马儿，任凭自己的委屈和肆意张狂在冀北这片土地上。

        及至看到熟悉的零霜师姐时，方才跳下马来，扑到零霜的怀里大哭起来。这一刻，她内心的痛苦终是释放出来。

        小小一件客店内，燕劼一五一十的向零霜诉说了自己的委屈。临了还抹了一把泪水道：“太子说得对，家国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燕劼决定，这次要回到燕国去，帮助太子共同对付秦军。何况高渐离身子已然恢复，他定是要去往秦军大营的。

        听到燕劼如此说，零霜不觉叹息一口气，说道：“也难为你想得明白，我和姑姑还担忧你一时不想不开呢。”

        据零霜所言，自己已经寻到了李信。本打算带他去燕国，作为人质来着。谁料到李信发了高烧，浑身滚烫。

        没奈何，零霜只好暂时停留在方城的临邑村。这里距离蓟都还算近一些，待李信身体好了零霜就出发。

        “既如此，我就先走了。”燕劼无精打采的说道。零霜又安慰了燕劼一番，晨起目送着燕劼离开了临邑村。

        当燕劼站在燕丹的面前时，脸色甚是苍白。燕丹唬了一跳，赶忙吩咐侍女将燕劼带回寝宫，又火速请来了御医。

        连着三天下来，燕劼都没什么胃口。每次端过去的食物，都会原封不动的退还回来。

        这天燕丹准备去探视燕劼，不料却闻听守城卫士，抓到了几个在蓟都城内的客商。

        面对着这些客商，燕丹不由得一阵恼火。想到百姓和将士们食不果腹，也不问青红皂白，索性吩咐下去，要将他们通通处死。

        “太子，住手！”燕劼拖着病体，虚弱的说出这番话来。但见她被侍女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

        带她略微喘过一口气时，方才对燕丹说出原委：“商人通达四国，流转货物。燕国亦是凭借皮毛、胭脂而富国。若是斩了这些客商，岂不是断了我燕国的命脉？”

        “这些人都是秦国的商业细作！”燕丹一副厌恶的口吻，“他们将蓟都的米粮高价买走再高价卖出，我大燕将士如何吃饱，如何作战？”

        燕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战报扔在地上。满心怒火的说道：“这是秦军下的战书，十天后在易水河交战！”

        听到燕丹如此说，燕劼一下子愣在那里。自己才刚刚从方城回来，高渐离这么快就向燕国下了战书？

        此时此刻，在燕劼的心里，高渐离这个人早已是“坏透了”的。却不料竟是如此奸诈，单单趁着米粮价格上涨时，发起战争。

        寒冬年月，米粮是根本保障。可见秦国早已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此战必定是燕国尽输。

        不知为什么，燕劼忽然想到了零露。记得当初零露离开燕国时，就曾说过一句话，要燕丹为燕国准备白色的孝衣。

        难道是零露未卜先知，还是燕国的命运本该如此。她抗衡不过燕丹的命令，眼睁睁的看着客商，被拘押大牢，却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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